聽出他語氣中的荒涼,寧曉菱沒來由地感到一股惆悵,「皇上!」
「別擔心,朕沒事。」東方敖快速隱去臉上的悲悵無奈之色,語調變得輕快起來,「朕為皇朝基業效勞三十多年,也算是對得起先祖,對得起天下百姓,朕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皇上英明神武,後繼有人,大可放心安享晚年。」寧曉菱也儘快收起了哀傷。
東方敖捋了捋一字鬍鬚,黑眸閃爍儘是思雲,突然隨意一問:「辰兒和顕兒各有所長,他們當中任何一個掌管皇朝朕都放心,但這皇位只有一個,到底誰才更適合?」
寧曉菱看他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詢問自己,於是索性不答,只是莞爾一笑。
「寧曉菱,你覺得呢?」
「呃……」
「在你看來,誰更適合這位置?」
「皇位繼承事關重大,寧曉菱來此時間不長,自然不敢做出任何揣測。」
「沒事,你且說說。」
看來,今天是務必要說了!寧曉菱左右為難,思量著如何回答才最為妥當,想著想著驀然憶起東方辰的約定,不由說道:「寧曉菱曾與黃俊談及兩位王爺的事情,黃俊有過一番說辭,不知皇上有無興趣聽聽?」
「哦?但說不妨。」
「他認為,辰王爺睿智果斷,大膽創新,運籌帷幄;顕王爺宅心仁厚,溫潤如玉,聰明能幹。但縱觀全局,辰王爺似乎更勝一籌。」
東方敖聽後,不語,只是詭異地看著寧曉菱,幽邃的深眸帶著一絲探究意味。
寧曉菱被他盯得及不自在,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心,於是又道:「其實兩位王爺都深得民心,虎父無犬子,皇上是一代明君,他們兩人都秉承了皇上的優良傳統,因此無論是誰最終繼位,定能把皇朝管理得有聲有色,造福天下。」
「那你呢?不管誰繼位,你都願意繼續輔助嗎?」
寧曉菱一怔,隨即肯定地回答:「皇上請放心,寧曉菱會一如既往地為國效勞。」
東方敖聽後,笑了,一個明了的微笑,輕鬆的微笑。
寧曉菱也暗暗舒了一口氣,雖然她已用力掩飾,但還是逃不過東方敖敏銳凌厲的目光。
「寧曉菱啊,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總會讓朕萌生一股熟悉的感覺。」東方敖陡然轉開話題。
寧曉菱困惑,笑著詢問:「皇上,此話何解?」
東方敖注視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迷惘和痴迷,自顧呢喃:「看到你,朕仿佛看到一個故人。」
「故人?」
「她是個很美,很溫柔的女子,同時也是個很獨特的女子,不食人間煙火,就像一個誤入凡塵的仙子……」東方敖的眼神愈加迷離,思緒似乎也已飄開,「朕呼風喚雨,卻得不到一女子的心。最後朕不但失去她,還失去兩個真心待朕、值得朕去愛的女人。」
聽到這裡,寧曉菱總算明白過來,憶起華貴妃曾經所講的故事,不禁脫口而問:「那後來呢?她去了哪?如今還在人世嗎?」
「她……」東方敖嘎然停止,並無往下說。
寧曉菱見狀,知道不宜再問,於是也安靜了下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東方敖繼續沉醉在那段畢生難忘的回憶里,寧曉菱則滿懷好奇與揣測,直到外面傳來太監的宣報兩人才清醒。
寧曉菱調整一下情緒,首先出聲,「皇上好像還有公務要忙,那寧曉菱先行告退。」
「嗯,去吧。」東方敖頜首,不做挽留。
寧曉菱恭敬地對他行了一個告別禮,才緩緩走出御書房。一路上渾渾噩噩,沉思默想,直至到家才回過神來。
夜涼如水,安寧靜謐。睡夢中的寧曉菱忽然感覺有隻蚊子在臉上爬來爬去,於是,她下意識地抬起手企圖趕開它,奈何一移手,那隻蚊子再度來襲。她不悅地咕噥一聲,加大力度狠狠一甩,同時睜開眼睛。
沒有蚊子,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另一個龐然,是他!那副銀色面具在昏暗燈火的映射下正發出淡淡光芒。
「你瘦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從他嘴角溢出,低低的,飽含心疼和憐惜,還有內疚。
該死!他到底想幹嗎,為什麼一開口就說這樣的話!而自己呢?怎麼會感到眼眶濕濕的,沒骨氣,真沒骨氣!寧曉菱極力忍住那莫名湧起的淚水,然而滾燙的液體還是不爭氣地划過她的兩頰。
「對不起,對不起!!」他繼續說著,結實修長的手指來到她的面頰,拭去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動作輕柔到好像她是個陶瓷娃娃,一個稍不小心便會破碎的陶瓷娃娃。
熟悉的觸摸,夾雜著罕見的溫柔,讓寧曉菱心悸、留戀。然而一想起他的不坦誠,想起他那天的冷漠離去,想起他的捉摸不定給自己帶來的患得患失,想起自己這幾天的難過和傷心,寧曉菱不禁賭氣地甩開他的手,整個人往床裡面退。
賽冷斯一時心急,鞋子還來不及脫便跟著爬上床。
寧曉菱見狀,怒叱,「喂,你懂不懂衛生啊?竟然穿鞋上床?」
賽冷斯愣了愣,繼而脫掉鞋子,再次爬到她身邊,不待她反應,長臂一揮把她納入懷中。
「放開我!」寧曉菱掙扎,小嘴不自覺地撅起。
賽冷斯非但不放,還越抱越緊,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體內,嘶啞的嗓音從他嘴裡傳出,「對不起!這幾天你一定很不開心吧?我又何嘗不是,見不到你,我才知道自己是那麼想念你,牽掛你!」
他這算什麼?表白?寧曉菱沒有預期中的驚喜,只有愕然。可憐的她,從不敢奢望他會表白,如今他出乎意料地做到了,難怪她一時不敢相信。
「前天我就打算來了,可是我不敢,我怕你會繼續問我,要看我的臉。」賽冷斯繼續低吟著,「那是一張奇醜無比的臉,一張你無法想像的臉,所以,我不能嚇著你……」
「我不介意!」寧曉菱驀地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