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曉菱心神恍惚,暫時不能從紛亂複雜的思緒中出來。
「上次是什麼鋼管舞,今晚這個又叫什麼?」賽冷斯自顧說著,伸手在她挺立而飽滿的鼻尖上擰了一下,「你呀,怎麼可以便宜那些男人。」
細微的疼痛讓寧曉菱清醒過來,隱約感到他話中有點酸味,不禁戲弄他道:「你在吃醋?」
賽冷斯一怔,不做聲。
「那些舞蹈在青樓出現,的確有媚惑人的成分,但對我來說,它們主要作用是健身和減壓。」寧曉菱甜甜地笑了,她肯定他是在吃醋。
「減壓?」
「就是你忙完了一天,感到疲憊不堪,可以通過跳舞來活動筋骨,讓全身肌肉放鬆,這就是減壓!」
「哦!」賽冷斯似懂非懂。
「怎樣?想不想學?」
賽冷斯再次沉默,只是輕輕抿一抿嘴。
寧曉菱撅著嘴,隨意掃視一下四周,忽然又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問道:「你說要東方辰幫忙,莫非是想借用他的勢力幫你報仇?」
「嗯!」
「可是……」
「你好像很討厭他?」賽冷斯赫然打斷她。
「當然!」
「為什麼?據說他是個聰明睿智、英明神武之人。」
「他聰不聰明我不知,反正我只知道,他仗勢欺人,狂妄自大,野心勃勃,更可惡的是,他好色靡亂,整個登徒子一樣!」數起東方辰的罪狀,寧曉菱可謂喋喋不休。
「你怎麼老說他好色,他……調戲過你?」
寧曉菱腦海迅速閃現出曾經在碧瑤湖被東方辰輕薄的一幕、還有今晚在舞台上被他趁機占的便宜,一時氣憤地罵出:「反正他就是可惡!私生活荒淫無比,總之,噁心死了!」
「你這麼痛恨他,看來他得罪過你!」賽冷斯無奈地嘆,「怎麼辦?那我還要不要找他幫忙?如果不找的話,我如何替家人報仇……」
「哎呀,你別想這麼多,做人應該公私分明,不要因為我而改變自己對他的改觀,該怎麼做還是得怎麼做!」寧曉菱頓了頓,閃亮的眼珠轉啊轉,「或許你把整件事詳細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你?」
賽冷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寧曉菱見狀,逐漸明白過來,他不相信她,他連她也提防!
不久,賽冷斯拉她站起,「夜了,回去吧。」
寧曉菱滿腹思緒,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朝黃俊等候的地方走。
賽冷斯陪在她身邊,不再吭聲。寧曉菱更是沉鬱地鼓著嘴。兩人就那樣靜默地走著,直到辭別離去也沒再說過一句話……
顕王府
天交三鼓時,書房仍舊燭火通明,東方顕整個高大身軀窩在紅木大椅內,頭微仰,眉頭深鎖,眯著眼睛,正在思考著什麼。
忽然,外面傳來一個敲門聲夾雜著恭敬的稟報,緊跟著房門被緩緩推開,一名黑衣男子走了進來,徑直來到東方顕面前,「啟稟爺,寧參謀今晚去了風花雪月,還在那裡……」
「在那裡做什麼?」東方顕已睜開眼,同時挺直腰杆。
「如果屬下沒猜錯,今晚在【風花雪月】表演獨特舞蹈的蒙面女子應該是她。」
是她!東方顕不禁想起上次看過的鋼管舞,難道那名獨特女子蘭蔻也是她?
「還有,寧參謀跳舞過程中出了一點意外,是辰王爺及時救了她!」侍衛的繼續匯報把東方顕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東方顕又是一陣愕然,急聲問道:「後來呢?」
「寧參謀跳完舞后帶著黃俊離開妓院,半途被一個戴著面具的男子截住,看情況她們很是熟絡,兩人還去了泰晤河畔,相聚大半個時辰才分離。」
戴面具的男子?東方顕腦海猛地竄起一個人影,他記得緝拿張譽勝那天正好有個戴面具的男人及時搭救了寧曉菱,他還隱約看出寧曉菱與那人並非第一次見面。
「他們都聊些什麼?」東方顕眼神變得越來越銳利。
「屬下無能,那面具人武功和內力都異常深厚,屬下擔心被發現,只能遠遠看著,因而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東方顕滿面思緒,那面具人到底是誰,偶然相遇的?或者原本就是寧曉菱的故人?對寧曉菱的來歷還沒查清楚,如今又出現一個面具人,可惜當時在蘑菇坡只是匆忙一瞥,不及細看。
「面具人……有何特點?」
侍衛略微思索,回答:「他帶著一個蝶形銀色面具,整張臉只留眼睛和嘴巴,身材高大,異常魁梧健壯。至於其他的,並沒特別發現。」
東方顕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嘴唇抿緊,黑眸不斷閃爍。片刻後,吩咐道,「從明天開始,你暗中跟蹤面具人,看他住哪!」既然面具人與寧曉菱關係這麼好,想查出寧曉菱的來歷,從面具人那著手或許是個不錯的辦法。
「屬下遵命!」
「今晚辛苦了,退下吧!」
「多謝爺!」
侍衛離開之後,東方顕繼續愣了一會才走出書房。
夜深雨緊,窗外噼噼啪啪地響著,屋內卻相對安寧靜謐,一盞煤油燈靜靜地亮著,昏暗柔和的光芒散滿整個屋子,包括那天藍色的幔帳。
寧曉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聽著外面的雨聲,內心的雜亂無章更是加深一層。
自從前天晚上聽了賽冷斯的身世故事,她連續兩日跑去戶部、吏部甚至刑部搜集資料,幸虧負責管理檔案的官員知道她是皇帝面前的紅人,都給予熱心的協助,乃至能夠順利找到一些線索,斷定了目標人物——吏部左侍郎林潤京。
此人祖籍允州,曾任允州桂縣縣令、允州刺史、稽勛司、文選司、直到兩年前把女兒嫁予東方辰當妾妃後,晉升為吏部左侍郎。就像賽冷斯所講,一路平步青雲。
黃俊還說這林潤京的確喜歡阿諛諂媚,對權高位重的東方辰更是百般迎合討好,為了攀附權貴不惜將唯一的女兒獻給東方辰。
不過,倘若林潤京真是賽冷斯的仇人,賽冷斯又豈會找東方辰幫忙?他應該清楚林潤京與東方辰的關係,林潤京雖非東方辰的左右翼,但起碼也是站在東方辰那邊,在公在私,東方辰根本不會在這個骨節眼上自毀羽毛。
「唉……」寧曉菱長嘆一聲,身體再次自左翻到右,暗罵自己真是自尋苦吃。前晚,賽冷斯對她有所保留,她便暗下決心不理他,可是一覺醒來後,仍然忍不住替他張羅,同時驚覺一件事:她似乎喜歡上了他——那個冷漠孤傲、渾身是謎卻又讓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那個對她了如指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的神秘男人!
那他呢?他對自己又抱以什麼樣的心態?第一次在深林碰面是偶遇呢?或是他別有用心?他接近自己是想利用自己替他報仇?但是若真如此,他又因何不讓自己幫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壓根兒就不信任自己!
在寧曉菱沉思的時候,外面雨聲已停,幾聲清脆的蛙叫讓她清醒,於是煩躁地甩一甩頭,重新合眼,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總算能夠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