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秋說得對,韋烽的確很愛自己,可是,夫妻之間,僅僅靠愛是不能長久。
更何況,自己與他,根本不能算是正式的夫妻,充其量,自己只是他的一個妃子,一個妾,一個禁臠!
曾經的幸福,只是曇花一現。從排斥、討厭、憎恨,到感動、掛念、依戀,為君痴,為君狂,為君醉,與君分享,替君分擔。
她還以為,高高的宮闈裡面,就是她的歸宿,到頭來才發現,一切根本不可能。
苦澀的淚水,緩緩地划過面頰,形成兩條淺淺的小溪。失去愛情不緊要,只可嘆,自己那脆稚的孩兒。
假如一切從頭來過,她一定不會跟他回宮;假如早知結果如此,她一定會逃得有多遠就多遠。只是,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假如……
諾大的寢房,異常的靜謐,還隱約透著一絲淒涼和悲哀。
柳霆沛跪在床前,心疼而愧疚地注視著眼前的人兒,以往圓潤絕美的容顏,已經憔悴瘦削,連睡著了都深鎖眉頭,可見,她睡得並不安穩,並不舒服。
他微顫著手,柔緩地爬到她的臉上,準備撫平她緊皺一起的柳月眉,不料,卻驚醒了她。
「霆沛?我不是做夢吧?」睜開眼睛的江書薇,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她遲疑地問。
柳霆沛不語,只是抓起她的手指,放進自己嘴裡,輕輕咬了一下。
淡淡的痛,自手指傳來,江書薇虛弱地笑了,「你終於出現了!」
「對不起,臨時有急事,來不及跟你說一聲。」愧疚之情,一直掛在柳霆沛的臉上。
「我兒子不見了,我老公變了,所有的幸福,都離我遠去。」江書薇幽幽地嘆,出乎意料的平靜。
瞄到她裙角的污泥,還有幾顆芒草的果子,柳霆沛問:「你去後山了?」
「我找了你好幾次,都找不到。下午,我獨自穿過山洞,去到後山。」她一直在那呆到黃昏時分,下午一場大哭,加上長途奔波,她疲憊至極,一回寢房,連衣服也不換,就睡著了。
「我現在回來了,你有話,跟我說吧。」
有話跟他說?說什麼呢?他不在的時候,她有很多話要對他訴說,他終於出現了,她卻不知何從說起。
「放心,韋珞沒事的!」柳霆沛把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不斷加緊力度,企圖給她溫暖和穩定。
「薇薇,開門!」這時,房外傳來韋烽的聲音。
「他……」柳霆沛疑惑了一下。
「是皇帝!」
「那我先回石室,你幾時方便就去找我,這幾天,我一直在。對了,記住別擔心,韋珞吉人天相,一定沒事的。」柳霆沛再加了一句,才鬆開她的手,跳進秘道。
正好這時,房門轟地被破開,一個墨藍色人影閃電般衝到床前,不由分說地抱住江書薇,「薇薇,你嚇死朕了!」
江書薇大力掙扎,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一口。
韋烽一聲哀痛,放開她,注視了一會,擔憂地道:「宮女稟告,說你都關在房內,任憑她們怎麼叫喊也不開門,你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來,先吃點粥。」
「鏗!」江書薇一拍,韋烽手中的玉碗被打翻,熱粥噴了滿地。
韋烽隨意甩去衣袍上的幾滴粥,重新擁住江書薇,「怎麼了?不想吃這個,你想吃什麼告訴朕,朕馬上命人做。」
「放開你的髒手!」冷冷的話,從江書薇牙縫間蹦出。
韋烽震了震,繼續柔聲道:「吃完飯,朕帶你去雲霄島賞月,今晚正是圓月之時,月色必定很美。」
忽然,江書薇又在他另一半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趁著他鬆手,快速往床裡面退,同時拉起被子,將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
「薇薇,別這樣,朕知道錯了,朕那天不該打你,其實,朕已經很後悔了,我們和好,嗯?」
發現江書薇還是毫無反應,韋烽的心,越來越困惑,越來越焦急。谷秋明明說過,她有意妥協的,可現在,怎麼會這樣?難道……
韋烽的眼眸,驀地閃過一絲懊惱,「對不起,朕寵幸藍妃是有原因的,絕非你想的那樣,聽朕解釋,好嗎?」
「滾!這裡不歡迎你!」驚雷般的撕叫,從被子裡傳出。
「薇薇——」韋烽話還沒說完,便覺頭皮一麻。原來,江書薇已從被子裡出來,抓起床上的枕頭,狠狠地砸在他頭上。
「韋烽,我們之間完了,到此結束了!」江書薇的眼,露出前所未有的決絕。
「薇薇!」看著她,韋烽內心沒來由地一陣恐懼,想上前摟住她,可是,他不敢,況且,他似乎感到,面前有股力量,阻止他前進。
「我不要再見到你!出去!出去!啊!」江書薇抱著頭,尖叫。
韋烽見狀,心如刀割,「好,朕出去,朕出去!」
韋烽出去後,房內安靜了下來,江書薇目無焦點地環視著四周,最後,直直地倒在床上,看著頭頂,不知所思。
「帶你出來,原本想你開心的,想不到……」
「短暫的開心,猶如曇花一現,又有何用!」街上依然人群熙攘,她的心,卻再也不同上次。
看著她鬱鬱寡歡的樣子,柳霆沛再也忍不住,道:「江書薇,離開吧!那裡,不再適合你!」
江書薇怔了怔,低喃,「離開,離開……」
「只要你喜歡,你可以一直跟著我。在這裡,我們是家人!」
江書薇抬起頭,嘴角綻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忽然,她眼珠大瞪,定在前方某處。
柳霆沛見狀,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看到一個白衣男子迎面走來,那男子的面部表情,跟江書薇的很是相像。
「蜻?」很快的,那男子來到他們面前。
「政鴻!」江書薇感到眼眶一熱。
尤政鴻也激動不已,幾乎說不出話,「想不到……真的想不到還能見到你,而且這麼快!」
「你,最近好嗎?」
「我,我……」尤政鴻瞄了一下江書薇身邊的柳霆沛,不答反問:「你上次說,找到孩子的爹,莫非這位公子就是?」
「嗯!對了,你來京城是……」
「過兩天,是各省總商會覲見皇上的日子,一年一度,我今年是第一次參加。你呢?你們一直住在京城?」
「我和我相公出遠門辦事,正好經過這裡,便停下遊玩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