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臉青鼻腫,韋烽的心,頓時揪了幾下,隱約感到大手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仿佛剛才打痛的,不是她的臉,而是他的手。
然而,一想起她的出言不遜,他只好壓住心底的疼惜,凌厲地眼神射向她,「剛才的話,要是出自別人之口,早就應該誅九族!」
「哼,你除了濫殺無辜,你還懂什麼?你以為是皇帝就能任意踐踏人的性命?我告訴你,在我江書薇心目中,你什麼也不是!如果硬要給你一個稱號,那就是——早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昏君!」那巴掌,不但打痛了她的臉,還擊碎了她的心。
「你!」韋烽咬牙切齒,青筋再次凸起。
「打啊,你不是最擅長任意打人的嗎?我告訴你,我沒有九族,我江書薇只有一條命,所以,我無需懼怕你!昏君,滾出去,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你打我,你打我,我恨死你了!」
「來人,從現在開始,蜻妃被禁足,你們好好守著門口,沒朕的允許,不准她踏出華貴宮半步,否則,唯你們是問。」韋烽一聲嚴令,怒氣騰騰地拂袖而去。
「你打我,我恨死你!恨死你了……」
唉,韋烽又是一聲長嘆,俊美無暇的臉,布滿愁容和苦悶。
兩天以來,他耳邊時刻縈繞著她的憤然痛訴,腦海一直浮現出她紅腫的怒容。那一巴掌,是否真的下手太重了?
然而,她口出狂言,肆無忌憚地侮辱皇家,抹滅龍威,他只打她一巴掌,而非立刻處死她,已經算是萬分開恩。
是嗎?那為何自己的心,會那麼揪疼,那麼悔恨,那麼愧疚?那巴掌,不但打痛了她,更打痛了自己的心。
自登基以來,他一向秉公辦事,果斷乾脆,絕非她所說的什麼優柔寡斷,是非不分!不過轉念一想,她因何如此肯定一切都是芸妃和姨娘造成?
在他印象當中,姨娘一直生性淡定,與世無爭,婉約爾雅,笑臉待人,故此,他真的無法相信善良慈愛的姨娘,會像江書薇所說的陰毒和狠絕。
芸妃雖然刁蠻囂張,但也不可能像江書薇所說的,一切事情都是她策劃和指示,因為,他不相信芸妃有這個能力和能耐。
想著想著,他腦海不禁又浮起江書薇梨花帶淚的嬌臉,唉,明明受懲罰的是她,可最終受苦的還是自己。看來,真的是前生欠了她,今世要償還。
「皇上,藍妃娘娘求見。」門外忽然傳來陸公公的稟告。
藍妃?這麼晚還來幹嘛?不過,他倒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她了。韋烽腦海驀地閃過一張如花似玉的容顏,接著薄唇不受控制地輕啟,「准見!」
韋烽話音剛落,房門吱的一聲推開,先是飄來一縷醇清淡雅的蘭花香氣,一抹淡綠色人影冉冉來到韋烽面前。
「臣妾給皇上請安!」
黃鶯般的嗓音,如從冰山淌下的一泓清泉,湍湍沁入韋烽的心扉,馬上消除去他心底的悶熱和沉煩。
他從不知道,她的嗓音會這般動聽。頭緩緩地抬起,看到眼前的人,俊眸頓時閃過一絲異樣。
今晚的藍妃,柔順烏黑的青絲,隨意散開,如清泉般瀉於身後。
一襲淡綠長裙,配上一件繡著嫣紅色蘭花的白色抹胸,抹胸不經意地敞開,雪白豐滿隱約可見。
美麗的臉,經過粉雕玉琢,皮膚細潤如溫玉,在明亮燭光的映射下,柔光泛泛,櫻桃小嘴嬌艷若滴,眼神顧盼生輝,甚是勾人心弦。
「這麼晚,藍妃還沒就寢?」韋烽眼神閃爍。
藍妃嘴角綻出一抹可人的笑,「臣妾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皇上說想喝臣妾親手泡製的蘭花茶,臣妾心裡記掛皇上,於是過來看看,打擾皇上,是臣妾的錯,請皇上恕罪。」
望著藍妃楚楚可憐的模樣,想起她以前的乖巧婉約,韋烽不由地道:「藍妃給朕送茶,又何罪之有。朕看奏摺看了一天,正感睏倦,看你這杯蘭花茶是否真的能替朕消除疲勞。」
藍妃一聽,內心一喜,趕緊走上前來,給韋烽捧上還在冒著細微熱氣的蘭花茶。
還沒喝,就聞到一股清幽的香氣,韋烽倍感舒服,接過來,輕啜了兩口。
「藍妃的泡茶功夫,還是沒有退化。」
「多謝皇上讚賞,只可惜,臣妾很久都沒機會給皇上送茶!」藍妃說著,面色黯淡了下來。
看到這裡,韋烽內心不自覺地湧起一絲愧疚,因為自己的吃醋,將王璟鏘流放到偏遠的邊陲小鎮,藍妃在後宮的地位也一落千丈。難怪江書薇說自己「公私不分,仗勢欺人」了!
「皇上,您眉頭深鎖,臉色凝重,莫非受什麼事情困擾?不如讓臣妾給您按摩一下。」
韋烽猶豫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藍妃又是一陣歡欣,快步走到韋烽身後,纖纖十指,爬上韋烽左右兩邊的太陽穴,輕緩柔和地揉摸起來。
韋烽閉上眼睛,耳畔似乎傳來一道清脆甜美的歌聲,飄渺動人,那是江書薇的天籟之音。
接著,腦海湧現出安寧祥和,到處充滿花香鳥語的世外桃源,一架巨大的水轉木車,正在吱吱呀呀地搖晃。
然後,他看到一個粉紅色的人影佇立於桃樹底下,嬌媚美麗的臉,賽過正在綻放的桃花,靈活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帶有幾分調皮,幾分淘氣。
「皇上!」藍妃慢慢從他身後,來到他的腰側,蹲下,迷離的眼睛痴痴地仰視著他。
韋烽眼神散渙,他好像看見兩個人影在眼前閃過,最後重疊在一起。
「皇上,您困了嗎?不如臣妾扶您回房就寢。」藍妃柔若無骨的小手,來到韋烽厚實的大手上。
瞬間的觸碰,在韋烽內心激起一陣漣漪,他赫然起身,攔腰抱起藍妃,走出御書房,一路回到寢房。
藍妃的雙手,也牢牢環住他的腰腹,頭埋在他的胸前,嚶嚀了兩下。
明黃色的幔帳內,人影重疊婆娑,驚喘愉悅的呻吟聲不斷傳出,似是興奮和痛苦相併交織,偶爾還傳出男子的悶哼和低嘎。
夜正長,月正明,紅燭燃燒和晃動,墜下一滴滴觸目的「淚」,這是歡喜,或是哀嘆,還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