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安寧靜謐,是人腦最活躍的時候。
江書薇躺在空蕩蕩的大床上,腦海不斷湧現出二狗和韋珏的身影。
不知多久後,她起身,隨意披上一件縷衣,步出寢室。
「娘娘!」守在大殿的宮女見江書薇半夜不睡,驚訝。
「本宮想出去走走,你別跟著。」江書薇淡聲吩咐,但語氣含有不容否決的意味。
宮女咬了咬唇,便也道:「那娘娘請當心,早點回來。」
夜深人靜,一陣晚風吹來,沁出絲絲涼意,江書薇不禁拉攏一下衣襟口,繼續往前走,一路來到雲霄島。
她佇立於湖前,怔怔地俯視著碧波輕漾的湖水,回想起最近發生的種種,滿臉愴然。
梁大嬸若是沒病,谷秋和她就不用進宮,二狗若沒有喜歡她,也就不會跟著進宮,為了救她,犧牲了自己……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身份證不見了,可以去派出所報失,重新補辦;銀行卡不見了,可以用存摺把錢取出來,丟空那個帳號;借書證,也可以去圖書館再辦一張;所有的證件明明都可以補辦的,幹嗎偏要逞強,追什麼賊呢!!!
韋珏出事,無可奈何。
可是二狗,那個可憐善良的大男孩,明明可以避免,明明不應該死的。
為什麼,為什麼!
江書薇仰頭,悲憤地咆哮出聲。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縱身跳進湖裡去。
冰冷的湖水透過她的衣裳沁入肌膚,但她感覺不到一絲寒意。
她拼命往前劃著名雙臂,湖水四面八方地朝她衝撞過來,悲痛猶如蟲子,啃噬她全身。
「薇,何以天上的月亮有時滿圓,有時半圓,或者一點都見不到呢?」二狗躺在曬穀場上,仰視著星空中的一輪新月,眼中閃爍著新奇的光芒。
「一切都是嫦娥仙子安排,她每天散發不同的光亮給人間。」谷秋得意洋洋地搶先回答。
「並非,那是公轉和自轉形成。地球繞太陽公轉和地球本身在自轉同時進行,月球繞地球公轉和月球自轉也同時進行。當它們轉到不同位置時,我們見到的月光也就不同。」
「地球?月球?那是什麼?自轉和公轉又是什麼?」
「太陽、地球和月球,都屬於宇宙。太陽比地球大,地球比月球打,月球本身並不發光,我們平時看到的月亮,是它反射太陽的光芒。當地球和月球轉到不同的軌道,月球反射到的太陽光也不同,因此,我們見到的月亮也不同,有時新月,有時弦月,有時凸月,有時滿月。明白了嗎?」
「不明白!」二狗和谷秋疑惑不解,一起搖頭。
呃——
她竟然忘了,這是古代,古人根本不懂這些!
「那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解釋給你們聽吧。」
「好!你記得哦!一定要告訴我哦!」二狗歡喜道……
可惜,再也沒機會了,再也沒有了!
「薇母妃,外面下雨了!是雨公公被他娘親打哭了吧。」
「珏兒,想知道天空為什麼會下雨嗎?」
「母妃說那是因為雨公公調皮不聽話,被娘親打,哭了眼淚化成雨水。」
「呵呵,當然不是這樣。真正的原因是地面的水受到陽光照射,變成水蒸氣,蒸發到空氣中形成水滴,再形成雲。雲中的水滴達到一定的數量和重量,就會往下掉,變成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雨水。」
「嚇?怎麼跟母妃講的不一樣?」
「你相信母妃的解釋呢?還是相信薇母妃的?」
「我,相信薇母妃的!」
「為什麼?」
「因為薇母妃比母妃更聰明!」
「哈哈,小傻瓜!那薇母妃以後再教你其他知識,教你十萬個為什麼!」
「珏兒,你在另一個世界冷不冷?二狗,你的靈魂找到歸宿了嗎?」一滴滴的眼淚猶如一顆顆晶瑩的珍珠,滾落到水中。
「爸,媽,弟弟,我好想你們,好想回家。你們呢?有沒有想我,千萬別把我忘了,要等我回去……」眼皮漸漸闔上,江書薇全身肌肉放鬆,任由身體往下沉去……
「薇,你醒了!」谷秋高懸多時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江書薇輕輕擺動身子,只覺渾身酸痛。
「你怎麼三更半夜跑去雲霄島?我知道你懂游水,但也不應該深夜去啊。要不是皇上及時出現,你恐怕已經……」谷秋心有餘悸。
江書薇漸漸也想起昨晚的事,她目色幽幽,乾涸的嘴唇緩緩張開,低吟道,「是他救我回來的?他為什麼會去那裡?」
「我也不清楚!」谷秋抓起她的手,眼淚唰唰唰地流了出來,「薇,我知道二狗和小皇子的離去給你很大打擊。可是你還有我啊,我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你有什麼意外,叫我怎麼辦?難道你忍心拋下我獨自一人在這個險惡的皇宮裡遭受欺負和虐待?」
看著哭成淚人的谷秋,江書薇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她反手包住谷秋柔弱的小手,道,「谷秋,對不起,讓你擔驚受怕。」
「那你答應我以後別再做出這樣的傻事,好嗎?」谷秋繼續哭道。
江書薇眼中一痛,隨即閉了閉眼,點頭。
谷秋忐忑不安的心總算安定下來,看著江書薇,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嗎?」江書薇問。
谷秋略微沉吟,遲疑地說出:「其實王大人也非常擔心你,他很想來看你,可又怕給你添加麻煩,只能托錦宏悄悄找我查探情況。」
王璟鏘……
自那天在雲霄島分別後,便再沒看過他。
也罷,既然沒有結果,何不斷得乾脆。
「是嗎?他有心了!」江書薇淡淡地應了一句。
谷秋暗暗打量著她,內心充滿疑惑和不解,但也沒再說什麼。
兩人各自沉思著,直到宮奴進來提醒用膳。
接下來,谷秋搬來跟江書薇一起住。
兩人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玩耍,夜晚睡在同一張床上,又仿佛回到梁家村的那段日子。
皇帝,倒是沒有再出現過。
經過幾日休養,加上谷秋的陪伴和開解,江書薇悲傷的情緒漸漸減退,整個人平復許多。
谷秋今天有事要回秋怡閣,江書薇便也決定出去走走,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雲霄島。在這個皇宮,似乎除了這裡,她好像真的沒有地方可去了。
背靠著粗壯的老榕樹,江書薇閉起雙眼,沐浴在徐徐的秋風,希望藉此消除心中苦痛。
突然,她感到一股別樣的氣息朝自己包圍過來。
睜眼一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