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俊宇一直注視著她,又幽幽地道,「您這樣,大家都很擔心,特別是娘親!」
「娘親怎麼了?」蘇筱薇趕緊問,內心同時湧起一絲愧疚。回來後,她整個心思放在尋找女兒,根本沒留意過娘親。曾經,想她還計劃回來後要好好孝敬娘親,彌補這三年的缺陷,誰知道……
「娘親沒事,只是看到你這樣,她當然也難過傷心。姐姐,您放心,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們一家人共同解決,我們會永遠陪著您,支持您的!」
看著真誠懇切的弟弟,蘇筱薇感動得難以言表,含淚點了點頭。
蘇俊宇微微舒了一口氣,突然憶起另一件事,眸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欲言又止。
蘇筱薇留意到,不禁關切地問,「怎麼了,還有其他事?公務上遇到困難?」
「呃……」蘇俊宇還是一臉猶豫。
「告訴姐姐吧,看姐姐能否給你意見。反正我們也很久沒坐下好好談過心了!」
終於,蘇俊宇緩緩道出,「是皇上,皇上他病危!」
皇上?龍御辰?蘇筱薇腦海迅速閃出這個名字。多久了?自己多久沒想過這個人,以致現在想起,竟然感到一股陌生和遙遠。
「聽說他是為了救一個小女娃而中了毒箭,所有太醫都出動,可都查不出是什麼毒。他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太醫說,七天之內若仍無法找到毒源,皇上恐怕會……」蘇俊宇神色一暗,無法再說下去。
蘇筱薇則大大震懾住,想不到……想不到他會對一個小女娃捨命相救!那個小女娃,應該對他很重要吧,又或者,是他的女兒?對了,他曾經講過,第一個子嗣要歸顏以歆所生,那麼,這個小女娃應該是顏以歆跟他的女兒吧。
「其實,像他那種冷酷無恥的薄情郎,死有餘辜,可他偏偏是一國之君,命運關乎整個皇朝。一方面,我恨不得他就此死去;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他長命百歲,因為他在掌管朝政上,確實是個好皇帝!」蘇俊宇自顧低吟,內心非常矛盾。
一會,蘇筱薇收起惆悵的心情,做出安慰,「別擔心,況且,這事也不是我們能擔心的,一切皆有註定,既然他是天子,老天爺應該會保住他的命!」
「未必!上個皇帝不也是英年早逝嗎?」蘇俊宇說出擔憂,同時說出最終目的:「姐姐,不如你去救他吧?」
「我,我救他?」
「你不是跟神秘人學過醫術嗎,說不定能查出那是什麼毒!」
不錯,自己學藝期間,師父教過很多種毒及其解法,可是,連人家太醫都沒辦法的事,自己又有何能力!再者……
「姐,我知道你心裡恨他,不想再見他。其實我又何嘗想讓你見到他,只不過,看在江山社稷,看在黎民百姓份上,我還是懇請你去試試。你可以把他當成一個病人,你只是一個大夫,除了醫患,兩人沒有任何關係!!」
是啊,醫者,父母心,自己學醫本就該拯救受傷受苦的人,如今,撇開一切私人感情,他正好是個病人,更何況,他身份特殊,命運關乎整個天下。
經過一番躊躇猶豫和矛盾掙扎,蘇筱薇最終總算答應,不過她有個條件,就是女扮男裝進宮。雖說龍御辰陷入昏迷,不會看到自己,但她就是不希望,用真正身份去面對他。
蘇俊宇甚是了解,便也不做評論,還叫蘇母將自己一件衣袍改小,給蘇筱薇暫用,事不宜遲地,第二天凌晨馬上帶蘇筱薇進宮去。
屋外,月色朦朧;屋內,柔和的燭光灑滿各個角落。
蘇筱薇端坐在床前的一張大椅上,靜靜注視著床上沉睡的人,思緒淺淺飄開。
三天前,她跟隨弟弟進宮,向院判大人表明來意。院判大人估計是見無路可走,又看在蘇俊宇是朝廷命官,便也答應讓她試試。由於她女扮男裝,又改了姓名,故院判大人一直認為,她只是蘇俊宇碰巧請來的一位民間大夫。
她本是抱著僥倖的心裡試試,卻不料,還真能查出龍御辰所中的毒,且替他解了。只要過了今晚,他不發燒的話便算康復,自己也就功成身退。
還記得前天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情竟然很平靜,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想法,只是把他當成一個病人,認真為他診治。她那才發現,時間真的可以讓人忘記過去,忘記傷痛,又或許是因為,兩人之間沒有發生過刻骨銘心的愛戀,因此比較輕易淡忘。
不過,今晚,她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尋常。不知因為夜深人靜的環境呢,還是心情鬆懈導致胡思亂想,自己竟然起了感觸。想到以後不再相見,她感到一股淡淡的惆悵和……失落。
「蘇筱薇,你這是怎麼了,不是說好要徹底忘記這個人嗎,在他狠心要你喝下打胎藥,在他對你趕盡殺絕,讓你在京城無立足之地,最後迫不得已背井離鄉,遠走他方那一刻起,你的生命裡頭,就註定要抹去這個人的存在,所以,別再想一些無謂的東西,別讓自己再次陷入那種非人的傷害和慘痛當中!你以後的人生,沒有他,只有妞妞,家人,和……冀北!想想冀北的真心,想想冀北的好!!這幾天的事,就當作一個平常的過往,他只是你的病人,你是大夫,至於其他,便再也沒有關係!知道嗎?謹記,謹記!!」甩去莫名萌發的煩人思緒,蘇筱薇在心裡反覆告誡著自己,直到一道嚶嚀聲響起。
沉睡了幾天幾夜的龍御辰,忽然醒來時,腦子還是感到混混沌沌,渾身乏累無力,但是,當他看到眼前的倩影,還有那日夜縈繞的熟悉容顏,整個人頓時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