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逆鱗,觸之即死。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田家人其實並非全無智慧,如田大田四,不約而同的做的這種推波助瀾、借刀殺人的事,也挺有智慧。當然,如果智慧不認為這是對它名字的一種侮辱的話。
有時候,這樣的「智慧」,不如沒有。
這樣的「智慧」,也有一個名字,叫大愚若智。
聞知秋在上海政界多年,在聞知秋剛剛留學歸國來到上海的時候,還只是一個有一些家門底蘊卻貧寒的年輕人。過逝的田老爺子慧眼識珠,以愛女下嫁。
彼時,當真是下嫁。
聞知秋能得田氏許以愛女,自然有些才幹。在上海,有才幹的人很多,聞知秋的才幹可能比尋常的才幹要更多一些。可能,沒有田家相助,聞知秋也能在上海賺得一席之地。
但是,不會這麼快。
會晚上幾年。
儘管聞知秋一直聲稱對商業行為完全不了解,更不會參與,可是,他與上海金融界極有名望的席家交情頗深。田家現在已難上檯面,但在田老爺子在世時,這位上海商業協會的會長,一定給過聞知秋某些政治上的幫助。
可惜的是,田老爺死的太早。
田老爺一死,田家式微。
聞知秋卻是藉助先前的那些幫助牢牢的在上海政界紮下根來,聞知秋是個很珍惜名譽的人,這些年,哪怕田家行事越發不符合他的審美,他依舊或主動或被動的成為田家在政界的倚靠。這是出於姻親之家的守望相助,也是出於對先前田老爺恩情的報答。
如果你想在某個地方長久經營,你必需要在意你的名聲。
這些年,田家真正吃虧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褚韶華被刺之事,田家賠了褚韶華四十萬大洋的精神補償。
聞知秋會報恩,但是,你不能觸他逆鱗。
他可以在政治上給田家倚仗,但是,他不姓田,他是田家的女婿,不是田家的狗。田岳父對他的幫襯指點,他銘記於心,但是,他沒有賣身給田家,田家也不能碰他的忌諱。
他在以結婚為前提追求的女子,田家說殺就要殺。他結婚後懷著身孕的妻子,田家竟敢推波助瀾的坐視他人下殺手。
聞知秋冷笑,如果你們不把我當親人,那麼,我們之間的情分就到此為止吧。
聞知秋簽發逮捕手令,喬立親自帶人去辦的這事。警察局早不是先前王胖子在時的光景,喬立先令人布控,因為,不論田大還是田四,都是住在租界內,警察局不能到租界抓人,他們要等這兩人出了租界才能動手。
喬立著個女人打電話,約田大出來吃酒,約田四出來打牌,倆人一抓一個準。剛一出租界門就被警察局的人抓了起來,田大田四都不是一個人出門,但是,不管司機、聽差、還是丫環老媽子,都不敢與荷槍實彈的警察相抗,田大田四沒能出聲就被塞警車接受調查。
為了避免警察局逮人有什麼不規範的地方,喬立還帶著警局的法律顧問虞律師一起抓的人。
待田二與田四的婆家鄭家打電話到警局問原因時,聞知秋正在審訊室旁觀對田大田四的審問,兩人自然不能承認。賈小姐卻是打定主意要拖二人下水的,說出的故事更是精彩至極。「田四其實你何必急著把我推給令兄,我又不可能進鄭家的門兒,有我在,你家男人倒不至於去另尋他人。你以為把我推給令兄,鄭三就不會另尋他人了?哎,枉他當年追你追的緊,與我一起時,我問他你滋味如何,他說瞧著三貞九烈,也不過是勾引自己姐夫還沒勾引成賤貨。他擺弄起你來,也不比長三堂子的娼妓更爽快。」
田四怒吼一聲就要撲過去撕打賈小姐,兩人都有警察按住,田四隻得破口大罵。賈小姐更是大爆田四的私事,「自己親姐姐剛死,就想接手親姐夫,可惜人家不要你。見到褚小姐又妒又恨的人是誰?暗示我諷刺嘲笑褚小姐的是誰?褚小姐說的真不錯,就是養條狗,也要給狗吃飽才好。你真以為鄭三愛你啊?哈,你們結婚前的頭一天晚上你知道他在誰那裡?是我的床。你們結婚的那天,我是你的伴娘,我們就在教堂的聖器室里享受男女的歡愉。你們的新婚之夜,鄭三還有力氣嗎?」
「你這個賤人!」四田怒罵。
「我的確是個賤人,我是自內而外賤到明處,不及你這位高貴的大小姐,說你賤都是抬舉你,我再沒見過比你更惡毒的賤貨。王耀宗當初對褚小姐不過是見色起義,是你去我家打牌時明里暗裡的同他說褚小姐有軍火人脈,銀行里有大筆的存款吧?王耀宗一死,你又為我與張市長牽橋搭線,張市長倒台,我去找鄭三,你轉頭把自己親哥哥推給我,為什麼呀?肯定是你大嫂陳家與鄭家爭碼頭,原本你以為有我在張市長那裡為鄭家說話,肯定十拿九穩吧?鄭家竟輸了陳家,我說是陳家私下說了鄭家的壞話。你氣不過,你大嫂姓陳,是陳家的千金,真難為你沒膽量招惹陳會長家,倒是拉皮條拉到自己親哥哥這裡來。我跟你大哥過的也不錯,你多清白無辜啊,輕描淡寫的同我說你家小姑被蜈蚣咬傷,受了驚嚇流產的悲慘事。說褚小姐如今春風得意,非但嫁給你一輩子肖想人家都沒睬過你的男人,還懷了這個男人的孩子,馬上就要給這個男人生兒育女!更讓你嫉妒的眼睛滴血的是,這個在你與你的家庭明示暗示都對你無動於衷的男人,深愛他現在的妻子!這個女人算什麼,不過是北方來的寡婦,出身不及你,學識也不及你,除了美貌,年紀還比你年長!可你的姐夫就是喜歡她,追求她,在宴會上維護她!後來她出了國,你姐夫寧可等她三年也不染二色!待她回國,你嫉妒到絕望,因為,這個女人非但拿到了國外一流大學的學位,還得到了你們田家與督軍府的軍火生意,這個女人,除了出身不如你,現在樣樣比你強!」
「你與我說,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像天敵一樣。別人拼盡力氣求而不得的東西,她不必彎腰就有人送到她的手上。真是太令人嫉妒了。」賈小姐是更恨曾罵她是狗的褚韶華,還是更恨當她是狗的田四呢?賈小姐哈哈大笑,狀若癲狂,「若我是聞局長,我也不要你!是誰一遍又一遍的在人家孩子的面前說,褚小姐人品不好,勾引你爸爸,是個下賤的女人。我真是為聞局長慶幸,聞局長是慧眼識賤,沒進你的圈套。不然,真娶你這麼個賤種回家,以後生出來的也是一群小賤種!」
一個淑女,是不應該口出惡言的。
田四一直以淑女自居,但是,人失去理智後會暴露出許多掩藏起來的本性。就譬如田四,給賈小姐連罵帶爆料打擊的教養全無。田四冷笑,「要不是我認識你多年,真得當你清白無辜。是誰求著我帶她參加舞會,是誰到那些下賤的地方去取經,糊弄王局長裝完璧之身,真難為王局長還以為你真是清白可人的女大學生了。你以為你那點手段糊弄得了誰?你與我大哥的事,我大嫂難道不知道?我寧可給丈夫尋個乾淨的丫頭也不要你這種東西。你大學的學費怎麼來的?你不會以為我大嫂不認識你吧?大一的冬天,你在我大哥房間做了什麼事?我與大嫂就在隔壁喝茶,我氣極要去揪你出來問你要不要臉面,大嫂說反正嫖娼還得花錢,你倒是更便宜些。陳家爺們兒的床你都上遍了吧!虧王局長以為你肚子裡的真是他的骨血,是哪個男人的野種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你多可憐哪。家境不好,一直被我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太太奶奶的欺負,你多無辜啊,要不是出身不好,怎麼會給人做妾做小,怎麼能用身子去換學費?」田四冷笑,「褚小姐罵你是狗,還真是抬舉你。我家小姑的確是被毒蟲咬到,受驚流產,這事不少人都知道,怎麼就你聽了就起了黑心!你家境不好,起碼供你讀到高中了吧!你恨褚小姐恨她什麼?恨她家境連你都不如,竟過得沒有你可憐,竟不需要用身體去換錢,竟比你有本事有智慧,連被你深深嫉妒的我都比不上她!她怎麼能過得這麼好呢?她明明一無所有。你要靠一個又一個的男人才能過得衣食無憂的日子,要被他們取笑、玩弄,有些錢後發現,他們竟不把你當人!兒子玩兒過後,還可能把你送給老子!你多不忿啊!你漂亮、聰明、能幹,你覺著你比世人都強的,起碼,比我強啊!我全賴出身好,命好。」
田四譏誚的問她,「你要真有半點兒聰明,就應該明白,男人的床,好上不好下。要出賣身體換錢,就別怪人把你當女表子。別人付了錢,你賣的就是身體與自尊,這是公平交易!」
「你那滿心的不忿從何而來?是王局長勉強過你,還是張市長勉強過你?是我主動給你介紹的張市長嗎?你向我哭訴王局長過逝後你日子不好過?我原是想把你介紹給張公子,讓你們小媽、閨女共侍一夫,誰曉得你別具慧眼,看不中張公子的中看不中用,想去伺候老的。」田四嘲諷道,「是你自己選的這條路,賈春花,高中畢業沒有大學學費,出去找份事做難道找不到?褚小姐都去百貨公司當過售貨員,你那會兒總比她有學問。震旦一年學費也不過兩百大洋,你家在上海,多找幾份工,節儉著些,難道攢不出來!再者,師範學校是不要學費的,你一樣可以去考,為什麼非要讀震旦?無非是你知道,讀師範的多是家境貧寒的,而震旦大學裡,有錢人多!」
「你一心一意要做人上人,結果成為別人腳下的泥!你要恨,應該恨你自己,路是自己選的!我比你強的一點就是,我自己選的路,我絕不後悔!」
相對于田大那個「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去問她們」的供詞,田四直接對著審問的探長說,「我沒有做過你所指控的任何一件事,我要見我的律師!」
田四的強勢倒是有幾分田老爺當年的意思,只是,田老爺一輩子也從未做出過這樣的蠢事!
聞知秋沒有讓人秘密的請田大田四到警局,兩人完全是光明正大被抓捕上車。田四再強勢,也掩蓋不了的事實是,聞知秋已經不打算再維持與田家的友好姻親關係了!
田大與田四當天便被保釋出去,賈小姐與劉嫂皆被收監。
而田家這幢高樓大廈,失去了它的承重之基,既將開始它的垮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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