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死都不肯搬走,連警察去說都沒用,懷特太太氣個半死。記住本站域名據夏洛特說,氣的臉都綠了,像青蛙一樣。
不過,顯然懷特太太不肯就此消停,她頗具組織才能,立刻組織起第二次抗議。
懷特太太去教堂拜訪牧師先生,一臉溫和的牧師先生聽著懷特太太炸毛雞一樣的抱怨,「那個沒有禮貌的東方人,她見到我們竟然毫不謙恭,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查理牧師你難道沒有看到?」
查理牧師問,「懷特太太,別的鄰居見到你都非常謙恭嗎?」
懷特太太的綠色眼睛裡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她大呼,「那是東方人!查理牧師!那是東方人!哦,天哪!我的上帝!」
查理牧師試著向懷特太太傳遞「上帝平等愛人」的理念,懷特太太一定要查理牧師拒絕褚韶華去社區教堂做禮拜,不然,她將拒絕再向教堂捐款,而與她同在抗議書上的鄰居也是這個意思。
查理牧師無法說服懷特太太,只得親自來夏洛特家找褚韶華說話,希望她能暫時體諒一下社區其他鄰居的心情,可以適當的暫緩做禮拜的時間。
管家先生端來芬芳的茶點,兩人坐在花園裡的蘋果樹下聊天。
褚韶華道,「上帝不會對每一個信奉他的子民存在任何偏見。上海的若瑟主教主持的禮拜,華人、白人、黑人,一起在若瑟主教的帶領下誦讀禱文,沒有任何種族的偏見。牧師先生,你們派神父千里迢迢去東方傳教,是因為什麼呢?」
褚韶華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禮貌的問,「如今東方人來到西方的土地,我想聆聽上帝的教誨卻做不到,我想這並不是上帝的旨意。如果你們的教堂這樣對待我,我將寫信回我的祖國,向我的朋友們講述我在教會受到的不平等待遇。我的家族有上千年的歷史,我的祖先是位公爵大人,我相信我的影響力,能向東方講述一個真正的西方教會是什麼樣?」
牧師連連擺手,「不不不,尊敬的克萊爾小姐,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們同是上帝的子民,我身為神的僕人,怎麼能拒絕你去教堂聆聽上帝的旨意呢?您千萬不要誤會我,小姐。」
褚韶華端起紅茶漫飲一口,牧師先生望向姿態高貴的褚韶華,他試探的打聽,「不知道您的祖先是?」
「唐時河南郡公爵大人,他除了是一位了不起的公爵,還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書法家。」褚韶華放下精緻嵌金邊的骨瓷茶杯,望向牧師先生,姿態高貴,「我的家族現在以經營莊園為業,在上海,我經常去的是聖依納爵教堂。若瑟主教是位學識淵博、胸懷開闊的長者,深受信徒尊敬。」
牧師先生對褚韶華的話深信不疑,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哪位東方人有褚韶華的高貴氣質,這種高傲完全不遜於白人。所以,褚韶華說自己出身貴族家庭,牧師先生沒有半點懷疑。
沉甸甸的蘋果綴在枝頭,陽光下閃爍著即將豐收的喜悅,微風送來草木清香。牧師先生認為,不能對這樣一位高貴的東方貴族失禮。只是,他的困局也不能解決。牧師先生面露愁苦,「我希望我們社區的教堂如同克萊爾小姐所形容的那般,沒有種族之分,所有上帝的子民都可以過來聽從上帝的教導。現在有許多鄰居的觀念不能改變,對小姐您充滿偏見,他們還要去大主教那裡抗議,我十分為難呢,小姐。」
「這樣的小事,並不值得您煩惱啊,牧師先生。」褚韶華笑的優雅,「我已經寫信給波士頓教區主教。教會怎麼能和目光短淺的政客一樣無知,來排擠東方人呢。在歐洲文明還如同剛發芽的嫩草時,東方文明已經像這棵果樹一樣結出沉甸甸的果實。美國社會對華人的排擠隨處可見,教會卻不能這樣。就是美國政府出台的排華法案,終有一天會因今日的無知而悔恨的。不論哪一個國度,都不該對某一人種做出這種無知的排擠,這是膚淺、短見、狹隘、最終讓子孫後代蒙羞的做法。」
褚韶華安撫住牧師先生,然後找街區的店鋪探討做生意是不是要受鄰居威脅的命題。褚韶華的本領,只看突然間波士頓教區助理主教到了社區教堂,向信眾傳達上帝平等愛人的思想,就知道了。
褚韶華這封信里到底寫了什麼,連牧師先生都很好奇。
主教放出接納褚韶華的訊號,鄰居們也就沒別的話好說,懷特太太的排擠陰謀徹底破產。決定再不捐助教堂,也不去社區教堂做禮拜了。褚韶華在夏洛特的花園中剪了幾支玫瑰花,裁掉幾張舊報紙,將玫瑰花包好,親自送給懷特太太,萬分欣喜的表示了感謝,「我正不想在教堂里看到您的臉孔,多謝您主動離開,能讓我過的舒服一些。」
懷特太太當時險沒把玫瑰花摔在褚韶華臉上,一頭圓圈卷羊毛似的捲髮幾乎要炸了,瞪著褚韶華的眼睛似是要噴火。褚韶華是帶著帕布森一起去的,她一指帕布森,「這是法律專業高材生,也是我的證人。您碰我一下,我立刻報警,保證能得一大筆賠償金。」
懷特太太簡直要被可惡的東方人氣瘋,她為了不讓可惡的東方人占領社區教堂,也堅決要守護自己在教堂的席位。
查理牧師見鄰居們又回到教堂重新做禮拜,在胸前連畫十字,感謝上帝的保佑。
褚韶華就這樣強勢的在街區站住了腳,雖然以炸毛雞懷特太太為首的一些人依舊不喜歡褚韶華這樣的黃皮膚的東方人,卻一時對於驅趕褚韶華的事全無頭緒。
夏洛特很為褚韶華高興,認為褚韶華有才能。
容臻過來給褚韶華補課結束後都說,「這樣的上等社區非常不容易接納華人。」
褚韶華不以為然,「我們國人都太老實,容易被白人欺負。我就不走,他們也沒法子。」
容臻莞爾,「你成天高高在上的模樣,簡直比白人還要高傲。」
「治他們這種瞧不起人就得比他們更瞧不起他,他們看不起咱們,我還看不起他們哪。有什麼了不起的。」褚韶華說,「你在大學也會這樣被白人學生看不起麼?」
「多少總會有一些的,不過,韋爾斯利一直有華人女子就讀,也有黑人學生。其實在哪裡都會有歧視,在我國,有錢人家的孩子,也會看不起貧寒子弟。」容臻道。
「美國是社會整體性對華人的歧視,甚至還出台法案。」褚韶華道,「不知這些白人是自信還是不自信。」
褚韶華也和帕布森討論過這個問題,帕布森道,「我個人非常反對種族歧視,這是歷史性的錯誤。都不知國會當時是不是昏了頭,其實現在很多人都反對這種種族歧視的法案。」
褚韶華第二次見到克拉拉,是七月的時候,她仍是蒙著面紗,更加瘦削了,眼睛帶著傷,站在教堂巨大的耶穌受難像面前問牧師,「先生,上帝會保佑我嗎?」
牧師的眼神充滿憐憫世人的慈悲,他回答,「是的。上帝會保佑你的,孩子。」
褚韶華看牧師一眼,隨著人群離開,褚韶華沒急著走,她慢慢的踱步教堂外的一株七子花樹前,佯裝欣賞樹上一簇簇沉甸甸的花,待克拉拉經過時,褚韶華突然說了句,「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克拉拉驚愕回頭,褚韶華看她一眼,舉步離開。
「東方小姐,請您稍等。」克拉拉快步上前,追上褚韶華,小聲說,「謝謝你上次送我去醫院。」
褚韶華搖搖頭,那次之後,隔這許久才見到克拉拉,肯定是回家又挨揍了。而且,像約翰這種沒人性的男人,可能褚韶華報警的事會更加激怒約翰,打克拉拉打的更加厲害。
克拉拉問,「我要怎麼才能救自己。」
「這個問題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褚韶華說,「問問你自己的心吧。自己不救自己,沒人能救你,包括上帝。」
陽光自七子花樹的樹冠中灑落星星點點,微風拂動樹葉的嘩嘩聲傳來,褚韶華離開很久,克拉拉仍沒有動,站在那裡,仿佛成了一尊石像。
這是第一次有人戳破她的幻境,沒有人會來救你,除了自己,上帝也不能。
對於基督徒,不可能去否定上帝。
但是,對於褚韶華而言,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每當牧師先生充滿憐憫的對克拉拉說「上帝會保佑你」時,褚韶華就覺充滿諷刺。她不是非常有正義感的人,但是,克拉拉每次鼻青臉腫的紗巾都不能遮擋的模樣,總是能激起褚韶華為數不多的善意。
不過是對這個可憐的美國女人說一句實話,褚韶華就這樣做了。
那個高高在上的塑像能保佑誰喲,能保佑你不再被丈夫打嗎?
褚韶華是真的可憐克拉拉。
只是,褚韶華之後聽到的消息並不好,有一次是聽菲麗小姐說克拉拉被打斷了胳膊,待教堂外的七子花樹的果實成熟時,褚韶華看到養好胳膊的克拉拉,她臉上依舊帶著傷,卻沒有用紗巾遮蓋,她穿一身黑色絲絨長裙,同褚韶華說,「我準備和約翰離婚了,東方小姐。」
褚韶華點頭,「你可以叫我克萊爾。」
「克萊爾,謝謝你。」
「如果你要離婚,最好先保護好自己,遠離能傷害你的人。」褚韶華道。約翰在波士頓有一家頗具規模的商行,在外頗受好評,街區中也不會無故傷害任何人,所有的暴力都發泄到了克拉拉一個人身上。
在褚韶華看來,約翰的行為不是正常人能揣度。
然後,褚韶華聽到克拉拉被約翰砍了七刀的消息。夏洛特在家把約翰臭罵一頓,約褚韶華一起去醫院看望克拉拉。褚韶華夏洛特到醫院時,警察剛剛離開。克拉拉收到鮮花和水果,躺在病床上向夏洛特和褚韶華道謝,克拉拉的姐姐凱特琳見褚韶華是位東方人,微微皺眉。
褚韶華對於這種人都是視而不見,她以為克拉拉沒有親人在身邊呢。既有親人在身邊,緣何還讓她被丈夫這樣欺負?
克拉拉面色蒼白,唇瓣沒有半點血色,她說,「謝謝你們來看我,克萊爾小姐,你能借我一些東西嗎?」
「你需要什麼,克拉拉?」褚韶華俯下身問。
克拉拉枯瘦的手自被子下面伸出來,褚韶華握住她的手,克拉拉聲音很輕,卻很堅定,「請借給我一些你的勇氣,克萊爾小姐。我還想繼續活下去。」
褚韶華不明白克拉拉為什麼要向她借勇氣,還是順著克拉拉的意思說,「好,我將勇氣借給你,請你一定要快些養好身體。你還年輕,人生的路還有很長。」
「謝謝你,克萊爾小姐。」克拉拉眼圈兒泛紅,蒼藍色的眼睛裡充滿感激。
褚韶華永遠難忘那一天,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雪停後,褚韶華、夏洛特、管家先生、菲麗小姐,大家一起清理花園裡的積雪,還順帶堆了個大雪人,夏洛特會畫油畫,雪人堆的極好,褚韶華沒玩兒過這種遊戲,在一邊幫忙。就見炸毛雞懷特太太一身保暖服踏飛地上積雪,大呼小叫的跑來,「克拉拉把約翰殺了!」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