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看見凰弟在給他急救。

  「趙麟你別死，老子好不容易把你給抓回來，你還沒對著全國人民謝罪，不准你死。」

  蘇清婉蹲下去，抓住凰弟的手，「沒用的，服毒了。」

  老醫生說的，幾秒鐘就死。

  哪怕在醫院，也搶救不過來。

  蘇清婉沒去看趙麟的臉，站起來轉身走向機場外面。

  此刻，已經是傍晚，機場外面的馬路上車水馬龍。

  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在唱歌。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晴空萬里的天氣，忽然下起了暴雨。

  淋了蘇清婉一身。

  蘇清婉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才勉強睜開眼睛。

  一把扇撐在了她頭上，她抬頭看，是一張斯文俊美的臉。

  厲錦天道：「我來接你回家。」

  蘇清婉推開了他的傘，淋雨走下台階。

  雨水很大，順著她的眼睫毛滴落，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古瀟棟來遲了，舉著傘車上下來。

  「少夫人，很抱歉，我來晚了，夫人讓我接您去醫院。」

  他把后座車門打開，請蘇清婉上車。

  蘇清婉坐在后座問：「夜尋怎樣？」

  「命保住了，還沒脫離危險，現在住在重症監護室觀察，您別擔心。」

  他遞給蘇清婉紙巾，「查查臉。」

  蘇清婉用毛巾擦了臉，車還沒走，車窗被敲響。

  古瀟棟把車窗降下來，厲錦天就出現在蘇清婉面前。

  「回國了就回來上班吧，你的辦公室研究室都給你留著。」

  蘇清婉沒有搭理厲錦天，對著古瀟棟道：「開車。」

  車開走了，厲錦天站在原位看著她的車遠去，許久都沒動一下。

  張昊雄道：「厲總，蘇總變了。」

  「人都會變的。」厲錦天轉身上了車。

  張昊雄道：「我看見蘇總哭了。」

  「那是雨水。」

  「是嗎？」

  「不然呢？」

  張昊雄就沒說話了。

  厲錦天拿出手機，點開群。

  三個人的群，還是三個人，一個是鬼，一個快要死了，一個是人。

  他輸入了幾個字。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因為佛知道，地獄是天堂，地獄很美好，我就不來和趙先生搶了，我替你留在人間受苦。}

  厲錦天想，下一個去地獄的，就是夜尋。

  不久後，群里兩個鬼，一個人。

  很好。

  活著的時候手段狠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如何？

  首先你得活著。

  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厲錦天手機響了。

  是厲夫人打來的。

  「小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嫣嫣懷孕了！」

  「懷了你的孩子？」厲錦天莫名其妙。

  厲夫人很開心，被兒子諷刺了也不生氣。

  「我帶著她去做的試管，當初你和蘇清婉不是準備去醫院冷凍那啥的，後來蘇清婉沒去，你去了，我就用的你冷凍的……雙胞胎，一男一女，三個月了，你開心嗎？」

  厲錦天臉色陰沉的冷凍死人，「你開心就好。」

  厲夫人可滿意了，「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看看孩子們，還有厲家的血脈不能流落在外，你趕快和嫣嫣結婚。」

  「厲家的孩子？」厲錦天冷笑，「母親，你應該慶幸你是我親媽。」

  厲錦天掛了電話，若是旁人敢這樣算計他，他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這件事情別讓婉婉知道了。」厲錦天答應過蘇清婉這一輩子不生孩子的。

  張昊雄道：「我們這邊肯定不會透露，夫人那邊就不知道了。」

  他實在不理解，夫人怎麼會認為孩子能套住厲總。

  站在權利頂端的男人，哪一個不是冷血無情，哪一個不是踏著同行的屍體爬上去的。

  他們的思想層次早就不拘泥於傳宗接代。

  厲總要想要孩子，一年能生一百個。

  況且還是以這樣威脅的方式出現的孩子。

  厲總要是妥協了，他就不是厲錦天。

  蘇清婉這邊到了醫院，直接被帶去了觀摩室。

  晏夫人和晏首長都在。

  晏家人除了那一次晏夫人斷指以外，其實所有人對蘇清婉都是很尊重的。

  蘇清婉到來，所有人都迎接她了。

  晏首長道：「婉婉，感謝你為祖國的貢獻，我會把你的所有貢獻都記錄檔案。」

  蘇清婉道：「為人民服務，和夜尋他們比起來，我算不得什麼貢獻，實在不敢當。」

  晏夫人道：「敢當的，你沒回來之前，研究院的就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邀請你加入，我說等你自己回來了自己做主。」

  蘇清婉頷首：「多謝。」

  她走到透明玻璃面前看著躺在床上的夜尋。

  才隔一天，他仿佛瘦了好多，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蘇清婉想自己當初病了，夜尋也是和自己一樣，擔心地在一旁干著急。

  晏契雲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死的。」

  蘇清婉道：「他的傷……對以後有影響嗎？」

  「有一點，不過以後不用上戰場了，上面已經發文件下來，夜尋以後調去海關工作。」

  「其他人呢？」

  「王達的腿受傷了，養好了退伍，拿國家補貼，其他的傷還在觀察中。」

  蘇清婉點頭，確定夜尋平安，才察覺出疲倦來。

  想起自己從抓趙麟那晚開始，都沒合眼。

  全身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她只覺得頭暈，恨不得倒頭就睡。

  「我先回去休息了，等明天再來。」

  「你看起來不太好，確定不需要檢查一下身體。」

  「不需要。」蘇清婉轉身走了。

  經過晏夫人身邊還點頭告別。

  晏夫人慾言又止，想還要喊她，還是沒開口。

  晏契雲道：「嬸嬸，別擔心，她很堅強的。」

  蘇清婉到了樓下，袁媛早就等會多時。

  「婉婉，我來接你回家。」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厲錦天讓她來的。

  否則，她哪裡知道婉婉回來了。

  蘇清婉點頭。

  回到家裡，一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王千雪繫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婉婉，歡迎你回來，飯菜已經做好了，吃點去睡覺。」

  蘇清婉走到餐廳一看，全是她愛吃的。

  肚子突然就餓起來了。

  她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喝了兩碗。

  吃了兩碗飯。

  又喝了一碗湯。

  一共只用了五分鐘。

  袁媛和王千雪都偷偷抹眼淚。

  蘇清婉吃飽了，放下筷子站起來，只覺得頭重腳輕，兩眼一黑，暈過去了。

  失去意識那一剎那，她眼前一片雪白，她仿佛看見了一望無際的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