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鳳衍可以完全不在乎她們的家世背景,身為一國之君的鳳擎卻是無法不在乎的,他臉色當場就冷沉得駭人,「胡鬧!雖只是妾,可一旦入了我們皇室,就生是皇室的人死是皇室的鬼了,豈是能隨便丟棄與送人的?」
「皇兄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
鳳擎聽得鳳衍那話,臉色又是一變。
直覺鳳衍接下來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來。
果然!
鳳衍稍作停頓,就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蕭瀾,「臣弟若是沒有記錯,三年前天漓國的使者團前來給皇后嫂嫂賀壽的時候,主使瞧上了後宮一位嫂嫂,皇兄十分大方的將那位嫂嫂送給了對方,且還附贈了豐厚的嫁妝……」
話說到這兒,鳳衍再度停頓了一瞬,然後眯起眼一一掃過那些今日是衝著嫁他而來赴宮宴的世家千金小姐們,「皇兄都能那般大方,本王自然不能小氣的丟皇兄的臉,所以你們若是無論如何都想掛上本王妾室的虛名,那麼日後本王將你們送與旁人的時候,也定會給你們備上豐厚嫁妝的!」
這話,等同於是在說一定會將她們送人了。
饒是她們再如何傾心與鳳衍,也有身為世家小姐的驕傲與矜持,斷是無法接受那種事情的,因而她們十分有默契的同時打消了嫁入衍王府的念想。
這一情況顯然在鳳擎預料之中,所以鳳擎未作出任何反應。
倒是蕭瀾有些坐不住了。
她打定了主意要送人入衍王府去挑撥鳳衍與沐唯的關係,達到瓦解衍王府與沐侯府關係的目的!
可她想好了說辭,剛準備開口,下方鳳衍就在掩面飲了一口酒之後,突然臉色煞白的歪倒在了沐唯身上。
這一突發的狀況嚇得沐唯是瞬間血色全無,驚惶不安的扶住鳳衍就急急喚道:「花顏!」
「奴、奴婢在……」花顏也是嚇得懵了一瞬,結結巴巴的過去蹲到鳳衍身側,伸手探上鳳衍脈搏後,整個人是越發不好了,「王、王妃,王爺這是中毒了。」
「中毒?」
沐唯臉色一沉,下意識朝上首看去。
鳳擎被她看得眉心發緊。
過往他每每強行讓老八入宮赴宴時,的確都會在老八的飲食中下毒,可今日他並沒有讓人那麼做!
而老八他們前幾日曾遇襲,襲擊他們的人又是母后派出去的……
思及此,鳳擎著元寶傳了太醫,才眯起眼不露痕跡的掃向蕭璽芳。
蕭璽芳卻是直接無視了他的目光,只微微挑著下巴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邊亂作一團的衍王府眾人。
「母后!」鳳擎語氣十分不好,聲音卻是不高,除去就坐在他們母子倆邊上的蕭瀾外,再無人能夠聽見他這一聲夾帶著濃濃怒意與責怪的低喚。
「哀家從前就是太過仁慈了!」
蕭璽芳意味不明的說罷這話,嘴角微微上挑,勾起了一抹讓人不易察覺出來的冷笑。
鳳擎瞬間懂了她的話外之意。
她是說她早該徹底除掉老八了!
這意味著老八今日可能凶多吉少!
一時間,鳳擎心情是無比的複雜,面上表情卻還滿是擔憂,嘴上更是厲聲叱問:「太醫怎麼還沒到?」
通常宮中舉辦大型宮宴的時候,都是會有太醫候在外面以防萬一的。
但今日乃是年夜宴,以往的年夜宴從來就沒有出過什麼意外,所以並無太醫在外候著。
這一點鳳擎是很清楚的,所以他那麼問,不過是為了讓旁人認為他很擔心鳳衍的情況罷了。
沐唯心裡明鏡似的,完全不領他的虛情,「皇兄有所不知,我家花顏師承藥王谷的人,醫術不比任何太醫差,所以就不勞太醫們費神了,請皇兄准許我帶殿下回府醫治。」
「你們衍王府距離宮中甚遠,若是八弟在途中有了個好歹,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鳳擎語氣凌厲,話落就沖元公公吩咐,「讓人送老八入偏殿去。」
「是。」
元公公應罷領著宮人走向鳳衍他們那邊。
沐唯卻在他們一行人即將走近時,厲喝了一聲「站住」,然後低頭看著躺在她腿上臉色慘白如紙的鳳衍,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家王爺今日好端端的入宮赴宴,卻變成了這般模樣,眼下除了我衍王府的人外,旁人休想碰他一片衣角!」
元公公頓時一臉為難,「衍王妃,衍王殿下的身子要緊,您還是……」
沐唯似沒有聽到元公公的話一般,直直挑目看向上首鳳擎,「皇兄想讓我擔責?那麼我家殿下此時出宮回府,若半道有了個好歹,我拉上沐侯府給他陪葬,皇兄覺得如何?」
鳳擎眸子一眯。
殿內旁人則是被沐唯這話驚得不輕。
她可是帶上了整個沐侯府啊!
放眼整個京城,無論多受家族寵愛的世家貴女、大家千金,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說出這般的話來。
因為那不僅大逆不道,也沒有足夠的說服力。
沒有哪一家會許給一個女人那般大的權利!
可鳳擎卻信了沐唯的話,抬手召回了元公公一行人,「讓他們出宮。」
沐唯忙示意血影血鳶二人帶鳳衍離開。
然後在他們即將跨出殿門時,蕭璽芳的聲音遠遠飄來,「沐唯,記著你方才說的話!」
沐唯腳步頓住,挺直了脊背掉頭看向蕭璽芳,「太后娘娘也請記住今日的事。」
她語氣很輕緩,眼神卻冷得如同淬了寒冰,使得她的話比蕭璽芳的話還更具威脅力。
殿內的氛圍頓時變得十分的微妙。
畢竟有資格出席今日年夜宴的,都非是愚笨之人。
他們大抵都已經經由蕭璽芳與沐唯的對話猜到了鳳衍的毒乃是蕭璽芳所下。
鳳擎深知這一點,因而在讓元公公傳舞姬上來轉換氛圍時,特意丟出了一句,「今日的事,無論誰人對外傳了隻言片語,朕都不會輕饒!」
旁人都垂首不敢言語。
很快便有舞姬琴師出來使殿內變得歌舞昇平,但氛圍仍十分的凝重。
除去上首蕭璽芳鳳擎母子二人在等鳳衍的死訊傳來外,旁人都心神不寧,滿心惶惶。
而此時出宮的馬車上,沐唯收起了在殿內時那一副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的凝重表情,手伸到鳳衍腰間,隔著衣袍報復性的狠狠捏了他一把,「嚇唬我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