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4

  第二天方謹果然開始發熱,顧遠立刻高價請私人醫生來紅礁島上駐紮,打針用藥輸液,整整一個星期情況才恢復了穩定。

  整個別墅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醫生說白血病人感冒極其容易引起肺部感染,方謹這種自然退燒的非常少見,可能是他本身抗擊疾病的意識很強的緣故——也確實是這樣,方謹精神一直很好,哪怕燒最高的時候都完全不萎靡。顧遠每天陪伴在他身邊,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上傳來一種安定,放鬆,全身心依賴的氣息。

  那是顧遠從來沒有從他身上感受過的。

  方謹即使是在助理時期,在跟他同居的那幾個月里,都有種過分謹慎的微妙感。開始顧遠以為那是因為他驟然跟自己的老闆同居了,雖然心裡滿懷愛意,表面上還是放不開的緣故;後來經過背叛、欺騙和離亂,他再想起往日的點點滴滴,才明白那是因為他心裡藏著太多秘密。

  那些黑暗齷齪的真相,如同懸在他頭頂的刀鋒,還在一滴滴往下掉著血,讓他怎麼能放鬆起來呢?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顧遠就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了,叫方謹也一樣戴著。方謹其實從來沒真正把它戴在手指上過,因此開始就有點不好意思;但後來看好像也沒人特別注意,也就漸漸放開膽子來了,有事沒事還摘下來套回去的玩。

  顧遠取笑他:「再給你買個十二克拉大鑽好不好?」

  方謹有點難為情,把戒指套回手上,佯裝什麼都沒聽見。

  「問你話呢,人家結婚都是要戴素圈加鑽戒的,給你買個鴿子蛋還不高興?」

  方謹不好回嘴,把臉埋在躺椅一側裝睡著了。顧遠又探身過去撩他,撓他的耳朵,捏住他鼻子,迫使他只能張嘴呼吸;撩半天后方謹終於忍不住了,睜開眼睛紅著臉道:「給遲秋買!」

  顧遠奇道:「你以為她沒訛過我?你當她是什麼好人啊?」

  「……」

  「你知道有一種酒,每**里泡著一克拉鑽石,她最近專門去歐洲定購這種酒,還一下帶回來六**,結果人家把帳單寄給我的事情嗎?我也是接到帳單才發現她竟然偷了我一張卡,刷了這麼長時間我竟然都沒發現!」

  方謹笑得不行,拍掌道:「刷個卡又怎麼了!」

  顧遠知道方謹內心裡其實還有希望自己死後,他能和遲秋慢慢走到一起的想法——但人病重的時候總有些糊塗偏執的念頭,不需要跟他一般見識。

  因此他只看著方謹,認真地道:「這世上能毫無節制刷我卡的人只有你而已。」

  方謹慢慢停下了笑容,有些怔忪地回望著他。

  「說起來遲秋,」顧遠輕描淡寫地別開了話題,一邊向辦公桌走回去一邊道:「——香港和g市那邊的後續情況還沒告訴你。遲家倒了,整個家族都徹徹底底完蛋了。我本來要乾淨利落幹掉遲婉如,但顧洋那邊發生了點事,所以最後我就……」

  「不用說,」方謹打斷了他,「不用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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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側面的輪廓讓顧遠看得入了神,半晌才笑起來:「好。」

  「還有——還有顧家。」顧遠頓了頓,又緩緩道:「顧家的財產情況比較複雜,我想參考下你的意見:最近我請人對顧家二十年來的資產經營和增值情況做了評估,算出了顧名宗這些年來的經營淨收益,然後把這部分資產剝離出來……」

  他緊盯著方謹,似乎很想探知方謹的反應:「——剝離出來給了顧洋。」

  方謹有些訝異:「為什麼?」

  「因為那是他父親這二十多年來積累的財富,儘管是利用了顧家原本的基業作為平台,但他的決策和運作也不是假的。我自己有手有腳,可以打拼自己的天下,不想要也不需要他留下來的任何東西。」

  方謹微微沉默片刻,問:「那剩下的部分呢?」

  「剩下都是顧家祖傳截止到二十多年前的產業,我把它們都抽空,將大部分資金和不動產提純折算,然後捐贈出去,成立了一家針對rh陰性血液疾病的慈善基金會……」

  「啊?」方謹大出意外:「基金會?」

  「是的,面向國內rh陰性血群體宣傳、動員和採集血液骨髓信息,記錄在案,並支持骨髓和臍帶血捐贈的機構,同時也為做不起手術的患者募捐骨髓移植所需的費用。」顧遠認真道:「我去查過,現在rh陰性血人群中登記骨髓信息的太少太少了,簡直堪稱罕見。很多患者得去世界範圍內尋找適配骨髓,但就算找到了,因為跨國距離太遠和費用高昂的問題,最終都很難成功移植。所以我就想在這方面做多一些工作……」

  「我本來就跟幾家血液機構有長期聯繫,因此做起來很簡單,現在已經初步開始運營了,名字就叫遠方血液疾病研究慈善基金會。」顧遠吸了口氣,聲音低沉卻異常平靜:「我只希望有一天,有和我們一樣情況的人能從中獲益,能從絕境中找到生機,能把生命和希望都延續下去……」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方謹眼睛微微發紅,他轉移目光望向窗外,半晌問:「那你呢?」

  「什麼?」

  「你需要這些產業來洗白上岸的吧,別跟我說你在東南亞做的都是正經生意?」

  「我只需要一層殼,被抽空的產業留個架子就夠用了。」顧遠勉強一勾嘴角,儘量用歡快的語氣開了個玩笑:「——怎麼,難道擔心老公沒錢給你花?放心吧親愛的,就算全部身家都捐了也能白手再來,總有一天能給你買上大鴿子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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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個要求擁抱的姿態,顧遠走過去緊緊抱住他。

  「你想怎樣都行,」方謹俯在他耳邊低聲道,語音里夾著細微的哽咽:「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覺得很好……只要是你做的,都很好。」

  顧遠內心仿佛被酸熱的暖流浸滿了,連最柔軟的地方都緊緊蜷縮起來。

  他一用力把方謹從躺椅上抱起來,幾步走到沙發邊坐下,讓他整個人倚靠在自己懷裡。方謹抬頭親吻顧遠的嘴唇,兩人毫無間隙地緊貼在一起,連氣息都彼此繚繞,纏綿悱惻。

  「對了……」顧遠抵了抵方謹的額頭,含笑道:「我突然想起來,我們辦個婚禮吧。」

  「——婚禮?」

  「嗯哼。就你跟我,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在海灘上辦個儀式,也不用多複雜,然後叫廚師多做幾個菜,晚上大家一起加餐。你看這主意怎麼樣?」

  「……也行啊,」方謹猶豫道:「你怎麼好好想起來這個?」

  顧遠說:「我想多拍幾張照片,我們還沒好好留影過呢。」

  ——他們確實沒有。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再回頭看,他們之間連一張稍微像樣點的合照都沒留下過。

  方謹眼底微微閃動,片刻後對顧遠點頭一笑說:「好。」

  方謹以為顧遠只是簡單走個過場,主要還是拍照,但緊接著發現顧遠竟然完全行動起來了。

  他海運了一批特製細沙來鋪在海灘上,別墅門口直徑一公里的沙灘雪白透明;然後他弄來各種裝飾、紅毯和鐵架,飛機空運了一批新鮮玫瑰,開始自己動手搭建婚禮上的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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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整整一下午,立在紅毯盡頭的拱門上終於纏滿了碧綠的花葉和鮮烈的玫瑰。然後他用小車把所有裝飾用的花樹、彩燈和裝飾拉來,踩著梯子爬上爬下,在紅毯兩側分別搭建起了一座絢爛瑰麗的花牆。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布置完畢,海灘上已經夜幕初降了。遠方潮聲起伏,滿天星光灑在雪白的沙灘上,花樹彩燈煥發出夢幻般的光暈;顧遠站在玫瑰花門下,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抄起水**一飲而盡。

  然後他去休息沖澡,出來的時候一身深黑高定禮服,雪白的襯衣上打著領結,身姿挺拔,風度翩翩,猶如中世紀英俊、高貴又強大的騎士。

  方謹則有些好奇和侷促地站在沙灘上。

  他換了身白色西裝,顯得頭髮格外黑,膚色格外柔和,眼底蕩漾著漫天星河璀璨溫柔的光;聽到腳步聲時他回過頭,目光深深映進顧遠眼底,剎那間顧遠恍惚覺得靈魂都震顫了一下。

  「真漂亮……」方謹輕輕道。

  顧遠笑起來,走過去拉起他的手。

  管家站在不遠處攝像,看著顧遠和方謹,就這麼手拉著手走上紅毯,一步步穿過流光溢彩夢幻般的長廊。

  他們一步一個腳印,步伐是那麼緩慢、穩健而認真;夜風從大海盡頭拂來,吹動他們的頭髮和衣領,從他們交握的雙手中穿梭而過,但那緊緊相扣在一起的手指卻不動搖分毫。

  仿佛從最開始,就是緊緊拉在一起的。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經過心動、相戀、親吻和淚水,經過鮮血、仇恨、陰謀和離散。

  三十年恩怨隨潮水退去,永遠湮沒在無盡的時光里。

  他們走到紅毯盡頭,雙雙站在花門下,面對眼前的高腳圓台。

  那上面赫然平攤著兩本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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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只是沒公章。」顧遠說:「遲秋托人幫我搞來的,用來抵消卡債——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方謹笑起來,湊過去吻了吻顧遠的唇角。

  結婚證上姓名號碼俱全,照片的地方卻是空的,用水彩筆畫了兩個人的頭像,一個神情高傲五官英俊的很清楚是顧遠,還有一個微微笑著,略微低頭,似乎有點難為情的是方謹。

  顧遠用苛刻的眼神打量許久,才評價:「把我畫丑了。」

  方謹說:「很好看呀。」

  「畫你是很好看,畫我怎麼這麼丑。你看這腮幫都歪了,眼睛也沒這么小,還有我的鼻子明明那樣挺……遲秋故意醜化我,我就知道她不肯好好畫!」

  方謹卻拿著大頭像,目光在顧遠臉上來回比較半晌,頓時就笑場了:「但是真的很好看啊!」

  顧遠還是叨逼叨,非常不滿又無可奈何,只得從胸前口袋裡摸出金筆來,在結婚證上原本應該加蓋公章的地方瀟灑簽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後他把筆往方謹手裡一塞,嚴肅道:「別笑了!輪到你了!」

  方謹只得一邊笑一邊簽字,簽完後在兩個人的大頭像中間畫了一個胖嘟嘟的心。

  顧遠立刻把自己的證件塞過來:「我也要心。」 <div class="txtad"><script>loadAdv(10,0);</script>

  方謹給他的結婚證上也畫了個心,轉眼顧遠就趁這個機會把他那本結婚證搶走了,若無其事地塞進自己口袋裡,努著嘴示意:「你拿那本。」

  「這本是你的啊。」

  「我拿你的,你拿我的。」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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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謹無奈,只得收起顧遠那本結婚證,下一秒被顧遠抓過來狠狠地吻了下去。

  這個吻就像是野獸捕食,唇舌火熱糾纏舔舐,連牙齒刮到舌尖的輕微疼痛都被忽略了。方謹只覺得肺里空氣越來越少,眼前陣陣發黑,連意識都迷糊起來;他自虐般閉住呼吸沉浸在那抵死纏綿中,直到快要墜入眩暈前一瞬間才被放開,清冷潮濕的空氣瞬間急速湧進氣管。

  「咳咳!咳咳咳……」方謹滿面通紅狼狽不堪,扶著膝蓋嗆咳不停,顧遠則大笑著把他扶了起來。

  「還攝著像呢!你這個——」方謹正想找個詞來譴責下這種惡劣行徑,就只聽顧遠俯在他耳邊,帶著笑意輕輕道:「——看,流星。」

  方謹喘息著回頭一看,只見海面上的夜幕中,果然一道明亮的星痕正划過長空,拖著長長的尾光向海平線急速墜去。

  緊接著又是一道,兩道,同時好幾顆流星在黑天鵝絨般的夜空中划過,映亮了遙遠的天穹。

  「別傻站著,快許願!」顧遠拉著方謹的手興高采烈說:「快點,流星過去就不靈了!」

  方謹怔怔望著滿天星河,驀然張口又閉上。再次開口時他才發出極其低微的聲音:「我希望……」

  ——我希望我死後,顧遠還能好好活著。

  然而話未出口,一個更酸楚、更鮮明,極度強烈無法抑制的念頭驟然升起,讓他整個靈魂都劇烈地戰慄起來:

  「……我想活下去……」

  他的聲音沙啞發抖,卻又一個字一個字的異常清晰:

  「——請讓我跟顧遠一起,我想活下去……」

  叮咚!

  顧遠在愣怔中,突然只聽手機響了,屏幕上出現的未讀消息赫然是一張hla配型報告單。

  他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一個新來電就毫無預兆響起,來電顯示是他慈善基金會的一個負責人。

  這種場合下顧遠是應該直接按掉的,但冥冥中又有種衝動讓他接起了電話,下意識道:「……餵?我現在正有點事,你那個簡訊是……」

  負責人興奮道:「喂,顧總!之前您存在我們這裡的那份血液樣本配上了!」

  方謹驟然回頭,顧遠有點發愣:「你說什麼?」

  「您之前不是留了一個患者的hla檢測單在我們這,叫我們注意查詢配型骨髓嗎?上周又有十幾個志願者來抽血登記信息,今天出了所有分型檢測報告!」

  「其中有一名志願者的hla十位點,和您那邊的患者配上了八位!」負責人激動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八位點相合滿足移植條件,我們已經通知了志願者,近日就能過來做移植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