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任經理

  朴真建設,大廈內。

  總經理辦公室。

  「請進!」

  年輕貌美的女人端著一杯咖啡走了進來,語笑嫣然道:「總經理,聽說您是從英國回來的,那應該很喜歡喝咖啡吧?您嘗嘗,我這杯跟其他的都不一樣,」她纖纖玉手指著桌子上留下的兩個杯子,「我這杯是現磨的黑咖啡,用心十足哦!」

  白君謙微微點頭,禮貌性一笑:「謝謝,我更喜歡喝茶。」

  那美女笑容一僵,見眼前的領導沒有再理自己的意思,轉身端著咖啡唉聲嘆氣走了出去。

  門外,又一位美女端著杯子走了進來,她笑道:「總經理,原來你喜歡喝茶呀,我們公司茶最多了,給,這是我剛泡的白茶,你試試味道如何?要是喜歡我明天繼續泡!」

  白君謙還是禮貌一笑:「謝謝,我最近胃不好,暫時喝不了白茶。」

  那位美女一愣,疑惑道:「胃不好,不能喝白茶嗎?為什麼啊?」

  白君謙沒有抬頭,邊忙工作邊解答道:「白茶性寒,腸胃不好的最好不喝,但它能清熱降火,。」

  於是,美女垂頭喪氣走了出去。

  其實今天也是主管跟他們說,一直空缺的總經理位置終於有人上崗了,要大家熱情點,多跟總經理打打照面,關係搞融洽點。

  除了送資料以外,要去見他混臉熟不就只能端茶送水唄,沒有別的辦法。

  辦公室外,一大群男女聚集在茶水間,爭相討論著什麼大事。

  一位道:「喂,白茶是什麼茶啊,你們誰知道?」

  一位說:「不知道,我平時比較愛喝綠茶,這不抗輻射嘛!」

  一位舉手道:「誒,誒!我知道,我知道。」

  大家催促她:「快說,快說。」

  那位美女笑道:「別急,別急,我坐下來慢慢給你們說。白茶呢,是茶中珍品,歷史很悠久的。史書上面有記載,說東漢時期,有一個名叫尹珍的少年,拿著自己家鄉……」她滔滔不絕的講起了白茶歷史。

  「許慎見那「荼」外形很優美……於是後來他就在《說文解字》中對 「荼」寫了註解,用檟、茗、蔎,譯註『荼』字的色、香、味……」

  大家聽後同聲鄙夷道:「切!說這麼多廢話,寶貝,你科普點有用的。」

  那美女一臉委屈,憋嘴道:「白茶這個名字最早是出現在唐朝陸羽的《茶經》七之事中。周公在《爾雅》里說,檟就是苦荼。」

  唯一一位陰氣過重的男同事,凝眉手舞足蹈道:「重點,請說重點!OK?KO!」

  另一位新來不久的小弟笑呵呵道:「姐姐,這些我們都能百度,就不用你搬運啦,你看我們弄進去的那些他都不愛喝,現在就是想想,怎麼用最快的速度弄點白茶過來。」

  大家相互瞪著眼,很贊同他的話。於是齊聲道:「然後呢?那下一步我們該做什麼?」

  之前科普長篇大論的那位美女哭喪著臉,頭埋得越來越低:「然後,然後……然後董事長來了……」

  「董事長來了?」

  這句話簡直是忽然炸開的炮仗,把大家嚇得丟魂失魄,董事長可是個非常嚴肅的人,工作紀律也向來嚴苛,所以諸位不約而同端著茶杯悄悄散開。

  只是剛走了不過兩步,幽靈般的聲調已傳進了他們耳朵中。

  「先別走,都回來。你們在這裡討論什麼?是不是公司哪個部門出了什麼問題?」

  董事長話剛出口,大家便利索擺手道:「沒……沒有,沒有!」

  一位小聲道:「總經理說想喝茶,我們……我們就是過來看看,茶水間裡有沒有合適的茶葉。」

  主管見狀忙過來笑臉相迎,解釋道:「董事長,是這樣的,這不總經理第一天上班嘛,想說讓他們多去打打照面,大家熟悉熟悉,別把氣氛搞得太緊張了,也讓他對我們公司有個好印象。」

  白安松若有所思頓了頓,又慈祥地把這群女孩子打量了一番,面色平靜,笑意淺淺,竟沒指責他們工作偷懶。

  少頃後,他才微微點頭說:「嗯,你這想法不錯,也許我們公司,是該年輕化管理了。福鼎白茶,綠雪芽還不錯,到時候找財務報帳。」說完就往白君謙辦公室走去。

  「啊?」眾人齊刷刷愣住。

  有人搖搖頭:「這絕對不是他們董事長該有的行事作風,居然說要年輕化管理?再者,聚眾離崗耶,好歹罵幾句意思意思!」

  有人搓搓手:「所以這位新上任的總經理到底什麼來頭啊,董事長為了他改變這麼大?」

  主管輕微咳嗽一聲,揚唇笑道:「哦,忘了和你們說,他是董事長的長子。」

  眾人集體震驚。

  總經理辦公室。

  白君謙起身為父親倒了杯茶,禮貌道: 「爸,找我有事嗎?」

  白安松望著兒子桌子上一大堆茶杯,自然清楚什麼情況,他知道以兒子少言寡語的性格,這種風氣延續不了多久,也就不需要多在意。

  他笑了笑,道:「還習慣嗎?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去樓上找徐屆,他跟在我身邊十年了,公司的事都一清二楚,我對他很放心。或者,明天我直接把他調過來,你好好熟悉一下公司的情況。」

  白君謙安靜了一會,輕輕答話:「也好,我確實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白安松看著兒子,明明是有很多話想說,想了想,終究還是咽下。

  他覺得過去的事多提也沒有意義,這七年,兒子沒問家裡要過一分錢,日子肯定過得很艱辛,現在能回來進公司上班,也算了了他多年心愿。

  從小,他跟兒子的話就不多,中間又這麼長時間沒生活在一起,如果不是血緣關係,他們真的很像陌生人。

  他總想找機會和他多相處,卻發現兒子的世界好像越來越來孤單。

  小時候他有輕微自閉症,那時自己事業剛起步,工作太忙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而韻茹一邊照顧小兒子一邊照顧住院多年的母親,更沒有多餘精力放在他身上,他只是為他換了很多個醫生,請了很多個家教,他以為孩子生病了有醫生照顧就夠了,也認為培養人才是老師們的責任,他從沒有替兒子想過以後,更沒有想過將來。

  直到兒子離家出走那天,他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錯了。他忘了,西方國家最小的個人單位是個人,而本國最小的個人單位是家庭。

  人越是老了,越能感覺到家的重要。

  他現在才明白,其實事業並不是人生最大的重點,一個人一輩子活得成不成功,並不是看你事業做得有多大,混得多麼有錢,有一個幸福和睦的家,才應該是人生最大的追求。

  所謂成家立業,他應該先顧好家,再專注事業發展。

  榮譽光輝不過是世人口頭上的讚賞,如果家庭不和睦,等你關上大門一個人坐在家裡時,卻沒有誰會真正羨慕你。

  他五十八了,早就想在家帶帶孫子陪陪韻茹,好好研究研究王羲之的書法,頤養天年。

  辦公室氣氛很寂靜,兒子似乎沒有話想和他說,他想,他該找個話題說兩句。

  於是想了想開口笑道:「明天,陸叔叔家的兒子結婚,我說身體不適已經推了,你去一趟吧。哦,份子錢你媽已經準備好了,你跟你弟弟一起去。」

  白君謙坐在沙發上,微微將手指交叉,不經意動了動,靜靜問:「哪個陸叔叔?」

  白安松笑道:「出國幾年,家裡親戚朋友都不認識了?就是以前常找我下棋的陸食,他兒子叫陸今風,來家裡吃過好幾次飯,難道這都不記得了?」

  白君謙輕輕點頭:「昂,是他啊,想起來了,以前,總喊著要減肥。我記得……他好像比我小了六歲。」

  白安松笑道:「他現在還真減下來了,瘦得跟竹杆一樣,我看跟你不相上下。明天你見了就知道了。」

  白君謙點頭:「嗯。」

  他見兒子仍是一臉心事重重,又笑道:「咳咳……你跟你弟弟可能不知道,我其實,挺喜歡小孩的。小你六歲的都結婚了,你也抓緊點。」

  言畢,他起身喝了口茶:「我先上去了,晚上謝之涵來接你,我給你單獨配了輛車。」

  白君謙點頭回應,起身送父親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