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雙生(修)

  鄭遠東曾給路遠說,如果那幕後之人還不想放棄劉德柱,今晚「他們」就一定會來。

  旁邊的葫蘆問道:「路隊,接下來怎麼辦,對方打算單獨行動啊,可別破壞了咱們的計劃?」

  「沒關係,」路遠搖搖頭:「你隨時準備接手指揮,我要出去了。」

  「路隊,你去哪啊?」一旁的葫蘆問道。

  「當然是下去盯著了,總不能真讓劉德柱有什麼閃失,」路遠說道。

  「可對方的超凡者還沒出手啊,」葫蘆說道:「你這麼貿然出去,萬一被他們算計了怎麼辦?」

  路遠隨意的擺了擺手:「崑崙的人什麼時候怕過危險?」

  此時消防車已經趕到現場了,但因為有家用車占道的緣故,拉著警笛的消防車竟是被堵在門外。

  有人想要透過車窗看向裡面,卻發現,每輛車竟然都貼著奇怪的車膜,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消防員火急火燎的逐個查車牌號,給車主打電話挪車,眼瞅著裡面濃煙還在擴散,卻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

  興隆小區里,大雨滂沱中。

  劉德柱背著母親就打算往外走。

  有人在他旁邊低聲說道:「我是崑崙的人,冰糖。留在這裡我們能保護你,千萬別脫離保護圈。」

  劉德柱有些焦急:「我媽從樓上摔下來了,腿摔斷了,現在又突然昏迷,我得趕緊送她去醫院!你放心我不走遠,旁邊三百米就是醫院啊!」

  冰糖愣了一下看向王淑芬,對方剛剛還很清醒,現在卻已經陷入昏迷。

  看來劉德柱的母親不止摔傷了腿,還磕住了其他地方。

  冰糖湊上前去伸手稍作檢查,趕忙在通訊頻道里說道:「路隊,麻雀的母親受傷,腦部右側有外傷,很可能磕到台階了,他現在執意要離開,怎麼辦?」

  劉德柱一聽這句判斷,眼睛都紅了,抬腿便往外衝去。

  劉有才緊隨其後。

  雨水從天穹上沖刷下來,劉德柱的劉海全都貼在腦門上,看起來狼狽至極。

  他知道往外沖可能有危險,但這時候哪是在意自身安危的時候?

  剛剛他背母親下樓的時候,還看見母親小臂上的針孔,那分明是上午抽血時留下的!

  劉德柱怒吼起來:「誰特麼都別攔我!」

  冰糖遲疑了一下,在通訊頻道里說道:「路隊,麻雀離開了!」

  「你先帶最近的兩個人護住他,我在往那邊趕了,」路遠聽了遲疑片刻:「葫蘆,你來接手指揮,我親自護送他去醫院!」

  崑崙在興隆小區里布置了很久,就是打算將那些魑魅魍魎一網打盡。

  畢竟穿越事件之後,有一些灰老鼠一直藏在暗處怎麼也滅不絕,如今王家花了天價把他們吸引出來,剛好是一個機會。

  王淑芬受傷屬實是個意外,畢竟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殺手能衝到劉德柱身前,如果不是那個中年人慌不擇路,現在肯定皆大歡喜。

  通訊頻道里,有人說道:「路隊,現在就讓麻雀離開,殺手會跟著他走,我們的部署就沒那麼嚴謹了。」

  路遠嘆息道:「我們的使命本身就是保護這些普通人,不要因為惋惜計劃就忘了初心。葫蘆,把興隆小區都給我封鎖起來,一個都不准給我放跑掉。」

  話音剛落沒多久,十多支作戰班組從隱蔽的樓道里衝出來,開始著手封鎖興隆小區。

  躲避火災的居民們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在此之前大家都沒注意過居民樓里竟然還藏了這麼多人!

  崑崙藏了這一手到今天,就是為了示敵以弱,把那些平日裡都找不到的魑魅魍魎全給端掉。

  今晚,不管誰來打亂計劃,這些殺手都跑不掉!

  下一刻,劉德柱一動,避難人群里便有七人跟著動了。

  他們緩緩的綴在後面,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

  綴在劉德柱後面的冰糖在通訊頻道里急呼:「路隊,藏在人群里的七個殺手已經現身,他們準備動手。」

  「我們的人呢?!」路遠怒吼。

  「在劉德柱身後!」冰糖說道:「劉德柱跑的太快了,那小子的基因藥劑,強化的是下肢力量!」

  「草!」路遠怒吼一聲再次爆發,他穿過重重人群,穿過雨夜,直奔那幾個綴在劉德柱身後的殺手。

  他掏出腋下手槍抬手便射,砰砰兩槍,兩枚子彈隔著五十多米極為精準的射中了殺手的後腦,以至於其他殺手趕忙躲避,再也不敢肆無忌憚的追殺劉德柱。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當小區門口的消防員撥打114查詢車主號碼,那長長一排的7輛違停車輛,車門忽然打開了。

  原來他們一直都在車上,而且絲毫都沒有挪車的意思,直接朝劉德柱迎面而去!

  7名殺手穿著黑色雨披,不緊不慢的走著,無形之中拉出了一張網,每個人都將手藏在雨披之下。

  雨水沖刷在他們身上,他們踩在積水裡一步比一步穩紮。

  隔著上百米,劉德柱都能感受到宛如實質的壓迫感與殺機。

  他看到這一幕緩緩停了下來,劉有才擋在他的身前:「兒子,這些都是來殺你的人嗎,你回頭跑吧,放心你媽不會怪你的。」

  「爸,」劉德柱渾身上下都被冰冷的雨水浸濕了,他看著還在靠近過來的殺手,嘴唇顫抖著說道:「我兜里有個手機一樣的通訊器,你發條消息出去,問一下能不能……」

  話還沒說完,劉有才已經從劉德柱兜里掏出通訊器:「兒子,上面有條信息。」

  「信息說的什麼?」劉德柱焦急問道。

  「說,不要怕,往前走。」

  劉德柱猛然看向四周,什麼意思,老闆也在附近嗎,還是說老闆的人已經到了?!

  但他什麼也沒看見。

  這時,劉德柱轉頭看向劉有才:「爸,你相信我嗎?繼續往前走!我覺得我今天死不了!我媽也不能有事!」

  說著,他竟然再次前進。

  路遠看到這一幕暗罵一句,然後趕忙在通訊頻道里說道:「B計劃!啟動B計劃,老子的狙擊手呢!?別管那個超凡者了,給老子崩了他們……等等,別開槍!」

  只見那7名身穿雨披的「車主」將要對劉德柱完成合圍時,他們身後的雨夜裡,竟然又出現兩名身穿黑色雨披的殺手,宛如鬼魅般忽然從「車主」身後的陰影里現身出來,仿佛早就等在那裡似的。

  但這兩名殺手並非衝著劉德柱而來,而是殺氣騰騰的從背後撞向那些不速之客!

  這兩人走的又快又急,每一腳踩在深深的積水裡,積水都會向兩側排開。

  還未等積水重新合攏,腳步就已經離開了水坑。

  大雨傾盆中,慶塵的黑色雨披驟然翻起,一張撲克牌從雨披之下飈射而出,白色牌面上,黑桃A像是一枚黑色的刀,穿過層層雨幕。

  那張驚人的撲克在空中,將一滴滴雨水破開成兩半,在雨幕中撕扯出一條白線,精準的從後背肋骨縫隙沒入了殺手的心臟。

  只見那殺手竟是被這張撲克打的向前趴倒,再未起身。

  路遠內心一驚,他見過能切易拉罐的撲克,但還沒見過如此兇殘、能穿人體的撲克牌!

  另一人藏在雨披下的手連續扣動扳機,只見9枚子彈將黑色雨披打出了巨大的孔洞,繼而亂槍射殺了三名殺手。

  7名殺手,轉瞬間只剩下3名。

  那兩個身影默契無間的前進著,動作都幾乎一致,出手也如雷霆萬鈞,直到這一刻殺手們才有機會意識到身後還有埋伏!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

  3名殺手看到同伴屍體倒下時豁然轉身,他們的雨披帽檐如雨傘似的轉出一圈水花。

  然而這時,慶塵與被控制的許一城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就像是鬼屋裡豁然回頭,卻看到近在咫尺的鬼臉!

  這偷襲太出其不意,根本沒給那些不速之客遠距離開槍的機會!

  「開火!」3名殺手咬牙怒吼。

  兵鋒交匯的電光火石間!

  慶塵已經閃身來到一名殺手身側,讓自己處於另外兩人的射擊盲區裡面。

  卻見他一手按住殺手雨披下想要拔槍的手掌,那殺手驚愕間竟發現,來者力氣極大,大到他握槍的手掌都仿佛要被碾碎。

  慶塵另一隻手中撲克忽然從雨披之下翻出,那纖細修長的兩根手指夾著撲克,從身旁殺手的側面掠過,銳利無匹的撲克牌邊緣就像刀鋒,硬生生割穿了殺手的半邊脖頸。

  似乎是因為真氣即將消耗殆盡,又似乎是撲克割進血肉太深,以至於撲克夾在了對方的血肉骨骼之中。

  但少年面色未變,他在雨夜中呼吸如箭,擰腰沉膝一氣呵成。

  他無聲看著地面的積水與雨花,手臂驟然發力生生將撲克向下一抽,比雨水還滂沱的血水順著撲克傾斜的角度飛濺到地面。

  不遠處有人在雨披下迸發槍火,慶塵矮腰躲在屍體後面一路前沖。

  殺手們的子彈打在屍體上將血肉都打爛了,掉落在及踝深的雨水裡濺起浪花。

  但消音器加亞音速子彈想打穿人體,根本就不可能!

  彼此之間的距離轉瞬即至,慶塵在屍體的腰間摸出手槍,以屍體為盾,以雨水為幕,連續不斷的扣動扳機。

  另一邊,被控制的許一城趁著慶塵吸引所有火力的瞬間,丟掉已經耗盡子彈的槍械,從大腿外側抽出匕首!

  卻見他一邊如木偶般詭異晃動著,一邊快速的來到殺手背後。

  那殺手猙獰著表情突然轉身,他一手持著匕首,另一手竟後發先至的捉住了許一城的手腕!

  可下一刻殺手驚愕,他只感覺許一城的手臂不像是人類,自己明明已經捉住對方的手腕了,對方的肘部卻可以詭異扭轉。

  人體關節的扭動角度是有限的,但許一城的扭動角度卻像是無限的,就像是一隻有了生命的木偶!

  剎那間,許一城扭轉肘部強行掙脫了殺手的鉗制,趁著對方驚愕、恐懼的瞬息,將匕首斜向上釘進了對方的脾臟!

  蒼穹上電光閃過,路遠看著那熟悉的殺人癖好:是那個專捅脾臟的殺手!

  他只一瞬間便回憶起小鷹所說:殺人的友軍,搶了殺手的雨披!

  只是路遠心想,按照老闆猜測,這刺穿脾臟的如果是慶塵,那麼另外一人是誰?

  當閃電停息時,地面恢復昏暗。

  雨水與積水波動不息。

  而慶塵與「許一城」兩人靜靜的佇立雨中,而他們身旁則是七具屍體!

  二人隔著雨幕一起看向劉德柱。

  「老闆讓我們幫你突圍,快走吧,剩下的路我們護送你,」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雨披之下說道。

  劉德柱在雨中一愣,臉上驟然露出感動神色。

  不知為何,他心中有某種戰慄般的感激之情在翻滾涌動,就像是海底岩漿噴涌奔騰。

  其實劉德柱與慶塵直到今日也不過是合作關係,誰也不是誰的奴隸。

  又不是什麼封建社會,早就沒有主公、家臣那一套了。

  所以,劉德柱會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盤,甚至幻想著什麼時候翻身農奴把歌唱。

  但這一刻,劉德柱忽然覺得,好像跟著這樣的老闆一直走下去也不錯。

  「謝謝,」劉德柱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他狼狽的背著母親,和劉有才一起往外跑去。

  當他跑過兩人身邊想看清恩人面目時,卻發現對方全都低著頭,那帽檐下的陰影里什麼都看不清。

  然而就在此時,不知何處傳來聲音:「誰說你們可以走了?」

  下一刻,地上的雨水竟翻滾起來,所有積水嘩啦啦的向門口涌去,眨眼之間竟猶如一道巨大的海浪般,朝著劉德柱反拍過來!

  地面忽然乾燥了起來,那藏在暗處的超凡者轉手間將其他地方的水,全都抽向那條巨浪!

  慶塵默默的看著,原來這就是超凡者之威!

  千鈞一髮之際劉德柱看著巨浪心生絕望,某一刻他眼底深處有一抹火焰般的紅色翻湧不停,但轉瞬即逝。

  似是有什麼枷鎖要打開,然而這一方天地卻從未允許過這樣的枷鎖打開。

  於是劉德柱眼底的火又重新熄滅。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死亡的剎那,天上傳來聲音:「他們可以走了,我說的。」

  所有人豁然抬頭,只見蒼穹之上一個身影快速下墜著。

  那猶如雷霆的下墜之力裹挾著巨大的壓力!

  轟然一聲,秧秧從天而降,半蹲著踩在了巨浪上,竟生生將那巨浪給壓製成了湖面!

  那迷路向北的少女在飛到北邙山時,終於意識到自己再次迷路。

  這緊趕慢趕問了好久的路,終於抵達戰場!

  她未多言,卻是驟然朝東方狂奔而去。

  一瞬間,秧秧身周數十米的範圍內,正在降落的雨水忽然靜止了!

  清澈的雨滴懸停在空中,不上,也不下,慶塵轉身環顧四周,那一粒粒雨滴像是被人按了暫停似的。

  力場。

  強大的力場!

  卻見秧秧一拳朝某處雨水轟出,她身旁懸停的雨水被莫名的引力排列成兩個相匯的線圈。

  彈指間。

  她拳頭所及之處竟有一人被捶出了雨幕!

  那超凡者一直依靠能力,暗自躲在雨幕之中,甚至都沒人發現過他。

  但秧秧不一樣,周圍的力場變化全在一心,她哪怕就是閉上眼睛,也能知道哪裡有人,哪裡沒人!

  轟然間,那超凡者被捶上了半空之中。

  就在他即將落下時,這位超凡者擰腰想要穩住身形。

  可他忽然發現自己下落的速度變慢了,就像是一塊鐵球從空中下落時,鐵球忽然變成一片羽毛!

  「起!」秧秧以一擊兇猛無匹的下勾拳打在超凡者腹部。

  卻見超凡者身體如蝦米般蜷曲起來,整個身體突然飛上了數十米高空。

  就在他即將飛到頂峰開始下落時,那莫名的浮力又消失了!

  憑空消失的浮力,就像是憑空出現的重力,來無影去無蹤,隨意拉扯!

  那超凡者直直朝地面墜落下來,他想要用雨水拖住自己,不然從數十米高空落下就算是C超凡者也一樣要死!

  可是,這位超凡者在下墜過程里分明感覺到,有無形的力場正在與自己爭奪著雨水的控制權,平日裡隨心所欲的能力,這時卻力不從心了。

  轟隆一聲,超凡者重重的摔在地上,又重重的咳出一口血來,腦袋歪了過去不知死活。

  直到這一刻,秧秧才環顧四周:「誒?人呢?」

  她想找慶塵的蹤影,但對方竟是趁著超凡者之間戰鬥的空隙,護送著劉德柱走了。

  秧秧似乎有些生氣:「你走了我怎麼回家呀!真是的!」

  這時路遠那邊也解決了所有殺手,他帶著崑崙成員趕過來看向秧秧:「額,姑娘你是誰?」

  秧秧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我也是劉德柱的手下!」

  說完,秧秧又飛上了天空,就像她來時一樣突兀。

  路遠抬頭看著對方消失在夜空:「???」

  只這一句話,路遠心裡便掀起了軒然大波!

  就看剛才少女出手的模樣,完全是以碾壓之姿將那名超凡者吊在天上捶,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彼此雙方,只頃刻間高下立判,宛如雲朵與爛泥的區別。

  按照路遠估算,這少女少說也是個B級!

  這樣的超凡者,竟然是劉德柱的手下?開什麼玩笑!

  咋的,現在流行給劉德柱當手下嗎?!

  在今晚以前,路遠一直覺得,以劉德柱為台前棋子的這個「團體」,只是個小團體而已。

  這還好在是一個比較正能量的團體,一直在做好事,不然就只能叫團伙了。

  然而現在路遠覺得,他們是不是該重新審視這個團體啊。

  畢竟這團體不僅僅是慶塵、劉德柱了,還多了一個擅長用撲克殺人的超凡者,還有眼前這位兇猛無匹的少女!

  這光是超凡者就有兩位了啊!

  其中一個還是B級!

  更何況,幕後之人直到這時候都沒現身呢,誰知道幕後之人的實力怎麼樣?怎麼也要比手下強點吧。

  如果那幕後之人也是B級,這團體可就擁有兩個B級超凡者了!

  不知不覺中,有兩名超凡者的襯托,慶塵這個普通人反而失去了許多光彩,變得不再那麼引人注目。

  其實慶塵本來沒打算當眾出手的,但他在暗處看著劉德柱那幅模樣,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幫對方一把。

  他不知道暗處還有狙擊手,就算他不出手,崑崙也一樣能解決掉那些殺手。

  此時此刻,慶塵與許一城已經將劉德柱送到了醫院門口。

  許一城開口說道:「快進去吧,母親的傷勢要緊。老闆讓我交代你,一切事情都等你母親傷勢好轉再說。」

  「謝謝,謝謝,兩位幫忙轉告老闆,我劉德柱以後這條命都是他的!」劉德柱說完就背著母親往裡跑去:「醫生!醫生在哪,我媽媽摔到腦袋了,快救她啊!」

  見劉德柱順利抵達醫院,後方又有崑崙成員趕來,兩個身穿雨披的人重新往黑夜裡走去。

  劉有才急忙問道:「兩位……英雄!這是要去哪啊?」

  許一城回頭說道:「今晚的事情還未結束。」

  是的,還沒結束,因為今晚動手的,不止是想殺劉德柱的這一撥人。

  慶塵帶著許一城繞了一大圈跑到興隆小區西門外,他扒掉對方身上的雨披,解開了對方手上的透明絲線,然後直接用撲克牌抹了對方的脖子。

  直到這一刻,這具提線木偶才真正死去。

  慶塵稍稍鬆了口氣,他提著雨披起身,打算找一個地方銷毀。

  許一城身上的雨披是不能留下的,因為剛剛他控制對方隔著雨披開槍,上面留下的彈孔會被人認出,這玩意得跑很遠燒掉才行。

  想到之前他找到的某個線索,慶塵起身往北方的某條小路上跑去。

  ……

  ……

  某條黑暗的街道里。

  一行六人正躲藏在小巷子裡等待著什麼,他們身穿著雨披,默默的靠在身旁牆壁上。

  這時,巷外傳來腳步聲,眾人神情一凜,全都站直了身子。

  一人出現在巷口說道:「崑崙與那些殺手已經開戰了,如果我們要去偷取信息,就是現在了。」

  有人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發出一條消息:「已確認崑崙無法分心,請問是否可以執行任務?」

  對面有個未知的號碼回消息:「執行。」

  巷子裡的六人魚貫而出,與巷口之人匯合後,一路奔向計劃好的方向。

  暴雨漸漸收攏了,有人在路上低聲問道:「李氏到底要讓我們偷什麼信息?」

  「不知道,只管偷就是了。」

  「你們覺得,完成任務後李氏會兌現承諾嗎?」

  「起碼能讓我們變強大,」有人回應道:「我們越強大,他們對表世界的影響也就越大。」

  「我們這麼做真的合適嗎,會不會害了其他人?我懷疑李氏讓我們偷的東西是戶籍信息,這玩意落在里世界財團手裡,怕是很多時間行者都要遭殃。」

  「那麼多時間行者都抱了大腿,我們也不過是上了李氏的船而已。你以為劉德柱、久染那樣的人真是自己天賦異稟?還不是去里世界投了個好胎。」

  此時此刻,李氏還未對這些時間行者們完成訓練與洗腦,所以也並未對這些時間行者和盤托出。

  他們接到的任務,就只是將某個小設備接入某個派出所的電腦里,再無其他。

  被控制的三百多人里,不是所有人都那麼配合,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成為里世界的間諜。

  而眼下的七人,則是主動尋求合作的。

  「那我們完成任務之後,李氏會不會卸磨殺驢?」有人問道。

  一人不耐煩說道:「身家性命全在他人之手,李氏為刀俎,我們為魚肉,沒有路可以選了。」

  這時,有人忽然問道:「各位在表里世界都是什麼身份啊,李氏不會一直隔離著所有人,以後肯定還會集中訓練的。到時候咱們這些一起執行過任務的,可以抱團取暖。」

  最前方那人回頭冷冷說道:「不要問其他人的表世界身份,也不要向其他人透露自己的表世界身份,這樣別人被抓的時候,才無法立刻把你供出來,懂嗎??」

  一行七人來到麗春路派出所行政大廳門外,說是行政大廳,也不過就是個八十多平的對外窗口。

  隔壁派出所是有人值班的,但行政大廳卻沒有。

  其中一人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黑色設備貼緊了門禁鎖,十多秒後咔噠一聲門便自行打開了。

  一人在門外放哨,另外六人鑽進了黑暗的行政大廳,一人快速打開大廳里的電腦,將自己手裡的另一個設備插入USB接口裡。

  下一刻,行政大廳的電腦屏幕上竟突然變成紅色,顯示著「系統入侵」的字樣。

  這一幕和李氏說的完全不同,按照李氏所說,只需要將設備接入後,1分鐘就能完成所有文本數據的下載!

  根本不會有阻礙!

  緊接著,電腦驟然黑屏,再也沒了任何反應。

  此時,外面放哨之人正四處打量著,卻見一個剃著寸頭的青年突然走過來笑著問道:「兄弟,有火嗎,借個火?」

  放哨的人愣了一下:「我不抽菸。」

  說話時,那青年已經來到他面前,這時放哨的人才看見對方手裡藏著匕首。

  青年一步跨來,匕首已經攪進了他的心口。

  青年捂著他的嘴巴笑道:「噓,別說話。」

  說著,便托著放哨的人往行政大廳里走去。

  裡面的時間行者愣了一下:「不是讓你在外面放哨嗎,怎麼進來了?」

  那青年鬆開放哨的屍體笑道:「原來是一群雜魚,李氏都沒有好好訓練你們嗎?看來他們的計劃還得再等等,想依靠你們這些人完成清除計劃,也太兒戲了。」

  說著,他將行政大廳的門合上,伸手關了屋內的燈。

  黑暗裡不斷有哀嚎聲,骨折聲不絕於耳,宛如人間煉獄。

  幾分鐘後,屋內的聲音漸漸停歇。

  嗤拉一聲,年輕人點燃了一根火柴湊到自己嘴邊,橙紅色的火苗點燃了他嘴上的香菸,青色的煙氣在空氣中繚繞著。

  那微弱的火光,還照亮了他帶有血跡的臉龐,堅挺的鼻樑稜角分明。

  他從懷裡抽出一封信來,在上面寫道:數據要塞已建立,戶籍未丟,目前看來這一隊是吸引注意力的炮灰,九州遭遇的那一隊才是真的。

  寫完,他割破自己手指形成郵戳,然後用火柴點燃了那封信件。

  寸頭青年深深的吸了口煙,菸草因為燃燒而扭曲卷折起來,發出絲絲的燒灼聲。

  他吐出一口濁氣,想對地上橫七豎八的時間行者說點什麼。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一切話語都被噎了回去。

  趁著信件燃燒的最後一點亮光,青年看見對面的鄭遠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靜靜的看著自己。

  「臥槽!」

  青年趁著屋內重新歸於黑暗,想要往外逃去。

  他不知道鄭遠東什麼時候守在這裡的,但他知道鄭遠東是誰,也知道對方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難怪今晚對方始終都沒出現,合著這位也早就察覺到了李氏的清除計劃,在這等著呢!

  黑暗裡傳來青年的求饒聲和哀嚎聲:「大王饒命啊,我就是個辦事的,等等別打了別打了,別打臉!早知道你在這,我就不來了啊!」

  「大哥,不要欺人太甚!」

  「啊!臥槽!」

  屋裡重新歸於平靜。

  屋外的慶塵聽到裡面動靜後,轉身便朝著遠處走去。

  今晚的事情一波三折,他需要回家好好理清思路,把事情的經過給捋一下。

  慶塵在無人處摘下自己的雨披,塞進了路旁屋檐下的「衣物捐贈箱」。

  等這件雨披再重見天日,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情了,而且負責分揀衣物的人也不會知道雨披的來歷。

  「咦,」慶塵抬起頭來,赫然發現黑夜裡一個人影在快速下墜著。

  他趕忙閃身到一旁,那位叫做秧秧的女孩則正正落在他剛剛所在的位置。

  慶塵警惕著沒有說話。

  秧秧看了一眼衣物捐贈箱,好奇問道:「你在這裡幹嘛?我在天上找了你好半天呢!」

  「我給山區捐點衣服,」慶塵回答道。

  「鬼才會信你的鬼話吧,」秧秧說道。

  「你又是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慶塵皺眉。

  「找你帶我回家啊,」秧秧理所當然的回答。

  慶塵再次震驚:「你連家都找不到,卻能找到我?」

  「因為我知道你還沒走遠啊,」秧秧說道:「我本來想打車回去的,但這下雨天計程車太少了。」

  「哦,」慶塵說道:「那你跟我走吧。」

  「對了,你那個同伴呢,已經走了嗎?」秧秧疑惑道:「我怎麼沒看見他?」

  慶塵說道:「他可能早就卸下雨披了,你沒見過他,當然找不到。」

  說著,兩人都拐到了大路上,並肩走在人行道上。

  暴雨已經停歇了,空氣里都是清新且清涼的味道,舒暢極了。

  小城市的街道因為排水功能不怎麼樣,所以路面積起了深深的水坑。

  秧秧說道:「對了給你說個事情,崑崙的人問我是誰,我當時也沒想好怎麼回答,所以就說我也是劉德柱的手下了。」

  慶塵有些無奈,這下劉德柱怕是更加引人注目了吧。

  秧秧又問道:「你那個同伴是什麼能力啊,什麼級別?」

  「我也不知道,我們都是不允許私下聯繫的,」慶塵搖搖頭。

  秧秧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我還是覺得你就是那個幕後之人,雖然我也不知道你一個注射了基因藥劑的普通人,為什麼可以指揮超凡者。」

  「抱歉,你真的搞錯了,」慶塵回答。

  「要不我也加入你們吧,我很能打的,」秧秧饒有興致的說道:「我感覺加入你們會很有意思。」

  「這我做不了主,得向老闆匯報才行,」慶塵回答。

  秧秧嘆息:「行吧,那我明天再問你一次。」

  慶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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