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公司里沒什麼人了,博盈卻依舊心虛。

  她偷偷摸摸地再次到賀景修辦公室樓層,助理已經不在門口等著了。

  她認真想了想,難不成老闆還沒下班,助理們就跑了嗎?

  這也太大膽了。

  博盈磨磨蹭蹭地往賀景修辦公室走,走得比蝸牛還慢。

  她走神想著事,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博盈。」

  博盈身子一僵,回頭看向他:「啊?」

  賀景修已經觀察了她一會了,他沉默了會,低聲問:「你是蝸牛嗎?」

  「……」

  博盈沉默了會,小聲反駁:「我是美女。」

  賀景修噎住。

  他覷她一眼,低聲道:「進來。」

  博盈訕訕。

  跟著他進辦公室,博盈環視看了一圈。

  賀景修的辦公室很大,明亮且寬敞。裡面的東西不多,看著就很大老闆氣派,窗外的風景不錯,夕陽照進來,看著格外的溫暖。

  這美景漂亮,美不勝收。

  博盈想,在這種辦公室工作,上班她也會很開心。

  注意到博盈的目光,賀景修挑了下眉:「喜歡?」

  博盈想了想,看他:「你問你下面的每個員工,答案都是一致的。」

  「一致的答案是什麼?」賀景修窮追不捨。

  博盈噎了噎,小聲哼哼:「喜歡啊,老闆的辦公室誰不喜歡。」

  她想了想,湊近在賀景修面前說:「還有人想長住在你這兒呢。」

  她這可沒說謊,是真的有同事有這個想法。

  只不過呢,如果老闆是其他人,博盈不會說出口,但老闆是賀景修,她就覺得……賀景修反正都知道她是什麼性格的人,說出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賀景修:「……」

  他頓了下,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長住在這兒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賀景修:「字面上的意思是什麼意思?」

  博盈微哽,瞅著他問:「你是在裝傻嗎?」

  「……」賀景修靜了幾秒,掀起眼皮看向她:「博盈,是誰教你這麼跟你老闆說話的?」

  博盈立馬慫了。

  她抿了抿唇,垂下眼說:「對不起,我可以申請撤回嗎?」

  賀景修看她這樣,有其實有點生氣。她好像一直都這樣,對自己說出口的話不負責,沒心沒肺,但她從不知道,自己無心說出口的一句話,卻能讓別人記很久很久。

  「算了。」賀景修壓了壓自己的脾氣,低聲道:「工作累不累?」

  博盈一怔,看向他:「……還……還好吧?」

  賀景修瞥了她一眼,輕聲道:「我聽說你和同事相處不是很愉快?」

  「啊?」

  博盈想了想:「沒有吧,我覺得還可以。」

  除了杜楠偶爾會找她點麻煩之外,博盈覺得自己在其他人心目中還是挺受歡迎的。她自戀地想,自己人見人愛。

  賀景修看她不願意提,也不再多言。

  「沒辦法解決的事可以說。」

  聞言,博盈忍不住笑:「說給你聽啊?」

  她彎了彎唇,眉眼盈盈道:「我不能仗著以前認識你,就讓你開後門吧?」

  「……」

  「只是認識?」賀景修目光灼灼盯著她問。

  博盈一凜,對上他的目光,有片刻的心虛。她輕抿了下唇,別開眼說:「嗯,還吃過幾次飯?」

  賀景修:「……」

  他懷疑自己跟她再繼續說下去,遲早被氣出心臟病。

  賀景修捏了捏眉骨,手指修長且漂亮,「你今天是特意上來氣我的?」

  「我沒有。」博盈認真道:「不是你叫我上來的嗎?」

  言下之意,我可沒準備要來氣你哦。

  賀景修:「……」

  「對了,賀總您讓我上來是有什麼事?」博盈看賀景修臉色變了,立馬乖巧起來。

  賀景修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指了指旁邊的袋子:「衣服怎麼回事。」

  「有什麼問題嗎?」

  博盈裝傻,「這不是賀總您的衣服?」

  賀景修沒吭聲,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她。

  博盈開始還挺那個啥的,但後面覺得他的眼神實在是太有壓迫感了,不得不選擇逃避。

  她訥訥:「洗不乾淨了,我買了件新的。」

  賀景修「嗯」了聲:「知道了。」

  博盈詫異看他。

  賀景修思忖了幾秒,目光落在她的包上片刻,淡淡說:「走吧。」

  博盈:「???」

  她狐疑看著賀景修:「走去哪?」

  「請你吃飯。」賀景修淡淡道:「算是回報。」

  博盈瞅著他,嘴唇翕動。

  「想說什麼?」賀景修平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就這麼一眼,讓博盈把自己到嘴邊的話給收了回去。她懷疑自己要是說了不需要這頓飯,賀景修可能會直接把她從窗外丟出去。

  她印象里,賀景修其實還挺記仇的。

  想到這,博盈乖巧道:「沒有呀,我在想我是要吃三千塊一頓的日料呢,還是該吃龍蝦。」

  「……」

  賀景修拿過椅背上搭著的衣服,低聲道:「隨你。」

  博盈笑笑,「哦。那我在路上糾結糾結。」

  -

  兩人坐專屬電梯下去,博盈也不擔心被人看見。

  和賀景修吃飯,需要一定的勇氣。但偏偏她逃避不了。

  最後,在博盈的衡量下,兩人去吃了日料。

  日料是附近很有名的一家,需要提前預訂。

  但賀景修這樣的,隨便一個電話也能弄到包廂。

  兩人過去時,日料店人不少。

  日料店的燈光是比較曖昧昏暗的類型,這是博盈進去後的第一想法。

  大廳有不少男男女女,面對面席地而坐,在交談著。也有小情侶坐在一邊,卿卿我我。

  博盈看著,突然有點後悔。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家日料店是這種氛圍的?

  賀景修像是沒看到她的窘境,回頭看了她一眼:「進來。」

  博盈一看,到包廂門口了。

  她跟著進去,服務員敲門進來,把菜單遞給他們。

  「想吃什麼?」

  博盈瞥了他一眼,沒客氣地開始在菜單上勾選。

  包廂里的燈光更暗,是兩盞從天花板垂落下來的扇形小燈,散發著暖橘色的光。

  燈光勾畫出博盈的眉眼,小巧且精緻。她是那種巴掌大的小圓臉,鼻子小巧且挺,恰到好處。眼睛也圓圓的,很亮很亮,比星空下的月亮還要晶亮。每次說話的時候,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先表達了情緒。

  很多次,賀景修都會下意識對著她的眼睛走神。

  最初,好像也是被這雙澄澈明亮的水汪汪眼睛吸引的。

  博盈剛選完,便看到了賀景修的眼神。

  她怔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

  賀景修:「……」

  氣氛瞬間被她打破,他扯過她勾選的菜單看了看:「沒有,你只吃這些?」

  博盈「嗯」了聲:「不少了吧,剩下的你選。」

  賀景修瞥了眼,「要不要喝酒?」

  「一點點吧。」博盈探著腦袋看,糾結道:「你說喝櫻花的好還是桂花的好?」

  賀景修沉默了會:「兩種都點,你嘗嘗。」

  「好的。」

  點好餐,包廂內突然就靜了下來。

  最開始,博盈不覺得尷尬,到這會才後知後覺有了反應。

  她垂下眼,低頭喝著免費的茶水。

  「這個茶不好喝。」她試圖打破僵局。

  賀景修「嗯」了聲,淡聲道:「你晚點可以向他們老闆反映。」

  博盈:「……」

  「那還是算了吧。」她心虛道:「我就隨口一說而已。」

  賀景修輕哂。

  博盈低著頭,受不了他這個目光。

  說實話,她有點摸不清賀景修到底是什麼意思。想了想,她給遲綠髮了個消息。

  博盈:【遲綠!!救我。】

  遲綠:【?】

  博盈:【給我打個電話,緩解下我此刻的尷尬。】

  ……

  消息剛發出去,遲綠的電話來了。

  「盈盈。」

  「啊?」博盈看向賀景修,指了指說:「我家裡人電話,我接一下。」

  賀景修看她紅了的耳朵,輕挑了下嘴角,低低道:「你隨意。」

  博盈點點頭,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遲綠:「啊什麼?你在哪呢?」

  「店裡吃飯呢。」博盈說:「跟老闆一起。」

  說這話的時候,她沒瞞著遲綠,賀景修也多看了她一眼。

  遲綠揚揚眉,笑著說:「哦,老闆啊?」

  她拖長著尾音,看了眼一側的博延,笑著問:「你們老闆帥不帥?吃飯的就你們兩個嗎,是不是打算潛規則你啊?」

  「……」

  博盈捂著手機,沒能捂住,遲綠的話清晰地鑽入了賀景修耳內。

  一時間,包廂里的氛圍好像更尷尬了。

  博盈閉了閉眼,生無可戀說:「遲小綠,我在包廂里。」

  遲綠:「……」

  她沉默了會,立馬改了口:「幾點回家,要不要我和你哥去接你。」

  「不用了吧。」博盈想了想,補救道:「我老闆很正人君子的。」

  賀景修扯了下唇。

  遲綠撲哧一笑,「那行吧,你吃的什麼呢,我晚上沒吃飯,你給我外賣帶點吧。」

  博盈撇嘴:「我待會把菜單拍給你,你選了我給你帶。」

  「行。」

  兩人胡扯了兩句,到服務員送食物上來,她才掛斷。

  兩人安靜用餐,誰也不說話。

  但博盈卻明顯能感覺到賀景修身上的氣息更冷了。

  她糾結了會,解釋道:「賀總,你別聽遲小綠亂說。」

  賀景修:「亂說什麼?」

  博盈:「就……你聽到的啊。」

  博盈道:「她們圈子和我的圈子不同,她們那潛規則什麼的比較多,所以也會想得比較多。」

  賀景修還沒來得及說話,博盈便自言自語說:「我知道賀總絕對不會有她說的那種想法的。」

  話音落下,賀景修沉默了許久。

  博盈以為他不打算回答,也不想搭理自己,默默吃飯。

  吃過東西,賀景修送她回家。

  順便,還讓博盈外帶了日料店的東西。

  把她送到小區門口時候,賀景修忽而喊了聲:「博盈。」

  「啊?」博盈回頭:「賀總,謝謝你的晚餐,也謝謝你送我回來。」

  賀景修目光直直地看她,突然問:「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會?」

  博盈:「……?」

  她懵了下,剛想問什麼意思,賀景修便轉開了話題:「早點休息,走了。」

  「……」

  博盈懵逼到家,也沒能想明白賀景修的那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把外賣丟給遲綠,她回了樓上。

  到洗完澡,博盈才後知後覺想起了日料店的那番對話。

  她躺在床上,拉著被子把自己埋進去。

  不至於吧。

  賀景修應該不是對她說,也不是對她表達那個意思。他可能只是單純地告訴她,他也有可能會潛規則其他員工。

  一定是這樣。

  抱著這樣的念頭,博盈給自己洗腦了一晚上。

  到第二天上班,她依舊是這樣的想法。但在行動上,卻不自覺地開始遠離賀景修。

  她不配她不配。

  還是要離老闆遠一點比較好。

  不過賀景修也沒再來找她,公司開始忙了起來。

  不僅僅是賀景修,經常出差不在公司,連博盈這個新進公司的菜鳥,也被分配了很多任務。

  這一忙,就是一個多月時間。

  這一個多月下來,博盈累的像狗一樣。

  她總算是體會到了社畜生活。同樣的,也體會到了勾心鬥角的生活。

  原來同事和同事間,互相使絆子的也不少。

  -

  這日,為慶祝項目完工,大家能好好正常上班一段時間,也為了慶祝公司新進的員工,組織給他們一起辦了迎新聚餐。

  對這種聚餐,博盈興趣不大,但她算是新人中的其中一個,參加是肯定要參加的。

  博盈到包廂里坐下時候,還收到了遲綠的消息。

  她跟遲綠聊著,心情舒暢。

  正聊著,旁邊的同事湊了過來。

  「博盈,跟誰發消息呀?」

  「朋友。」博盈看向杜楠,淡淡說:「怎麼了?」

  杜楠笑笑,意有所指道:「我以為是你男朋友呢。」

  聞言,博盈瞥了眼不遠處的賀景修,不冷不淡地收回目光:「不是。」

  博盈原本以為,這也就結束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杜楠一直都在窮追不捨追問。

  其實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大概知道杜楠不喜歡自己,偶爾還會冷嘲熱諷。

  博盈上班穿的其實不算高調,也不算奢侈。

  但她也是真的不怎麼能低調起來,包包是奢侈品牌的,一兩萬塊的是她能找出來的最便宜的,至於車還是買的一台最便宜的mini。其他的衣服搭配,遲綠作為一個模特,時不時給她送,她也不可能不穿。

  不知道是因為這些,還是別的,杜楠一直對她都意見挺大。

  冷嘲熱諷她聽過好幾次,博盈也不是軟柿子,聽得不舒服會回懟過去。

  只不過在這次的迎新上,杜楠說的話卻是真的有些難聽了。

  還跟她說要享受好年輕給她帶來的優越感,像她那樣的年齡時候,已經沒有她現在享受的待遇了。

  是個聰明人,都能聽出這裡面暗藏的意思。

  博盈翻了個白眼,毫不猶豫說:「杜楠姐,待遇這種東西,其實不是分年齡。」

  她微微一笑,看著杜楠說:「可能是分長相,也可能是分身材呢。」

  杜楠臉一僵,看向她:「你什麼意思。」

  博盈聳肩:「杜楠姐什麼意思,我就什麼意思。」

  她被旁邊的同事拉了拉,輕聲道:「我去下洗手間,各位自便。」

  進了洗手間,博盈還是有些忍不住,給遲綠髮語音消息。

  她是個憋不住脾氣的人,可能當面不和你撕逼,但只要不是自己的錯,背後一定要把你罵到狗血淋頭。

  博盈就這麼的……壞心眼。

  不過她沒想,出來時候會碰到賀景修。

  兩人有好些天沒見沒聊天了,偶爾見到也是匆匆掃視對方一眼,就又忙了起來。

  這會對上,博盈還有點心虛。

  「賀總。」

  賀景修瞥了她一眼,淡聲道:「以後別在洗手間罵人。」

  博盈:「……哦。」

  賀景修頓了下,扯過一側的紙巾說:「博盈,你怎麼還是一點都沒變。」

  「……」

  博盈訕訕,摸了摸鼻尖說:「變了那我就不是博盈了。」

  賀景修無言,想了想也是。

  「回去吧,杜楠的事我會處理。」

  博盈搖搖頭:「不用你處理,我自己可以。」

  賀景修稍頓,看她:「你確定?」

  「確定啊。」博盈理直氣壯說:「我又不是沒人撐腰。」

  賀景修想了想,倒也是。

  「隨你。」

  再回到位置上,博盈已經能展顏開笑了。

  她笑盈盈的,和其他同事打成一片。

  吃過飯離場,同事們有找代駕的,也有等車的。

  一群人湊在路邊,都喝了點酒,沒辦法開車回去。

  博盈原本以為,杜楠今天該歇歇了。

  結果等車的時候,又開始了,且還有附和杜楠的同事。

  博盈正聽著頭疼時,旁邊有人驚呼:「哇,豪車呢。」

  眾人抬頭去看。

  在看到不遠處停著的豪車後,眼睛都在放光。

  博盈開始沒太當回事,到裡面的人出來,她才忍不住笑了起來。

  「博盈你笑什麼?」

  ……

  博盈懶得和他們解釋,看向另一邊的幾人,跟著接了兩句話。

  正接著,陳陸南走了過來。

  「盈盈。」

  話一出來,博盈旁邊的同事瞬間噤聲,齊刷刷轉頭看向博盈。

  博盈一笑:「這兒呢陳老師。」

  陳陸南覷她眼,寵溺道:「你叫我什麼?」

  「陸南哥。」博盈嘻嘻一笑,轉頭看向目瞪口呆的同事:「有人來接我了,我先走了,大家下周見。」

  說話間,她往陳陸南他們那邊跑。

  程湛瞥了她一眼,拍了拍她額間,訓斥道:「喝了多少?」

  「就一點點。」

  幾個大男人沒當面訓她,抬頭看向另一邊。

  「賀總,好久不見。」

  賀景修頷首,對他們的出現雖有意外,但也不是很驚訝。

  幾個大男人交鋒聊了會,程湛一行人除了給賀景修眼神之外,其他人都沒搭理。

  聊了後,便把博盈給帶走了。

  一上車,博盈便興奮道:「程湛哥,是我哥讓你們來接我的嗎?」

  程湛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博盈笑:「謝謝你們啊。」

  姜臣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喲,我們的妹妹在外面受委屈怎麼不哭了?」

  「……」

  博盈:「我都多大了,還哭那不是很丟臉嘛。」

  姜臣:「這有什麼丟臉的,你就該找你哥告狀。」

  博盈眨眨眼:「那我哥會說我吃不了苦。」

  幾個人說著,博盈的手機瘋狂震動。

  她看了眼,是同事們發的群消息,也有給她私聊發的。

  問剛剛出現的人是不是有影帝陳陸南,還是只是長得像,還有人問她程湛幾個人和她什麼關係的。

  博盈笑笑,直接把群消息調成免打擾模式。

  好奇嘛。

  那就再好奇一點。

  她暫時不想給他們回答。

  整個周末,博盈都過得非常開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那天晚上爽到了,她只要一想起那事,就想笑。

  連圓圓都說她可能生病了,且病的不輕。

  博盈不想理她。

  -

  周一上班,博盈一進公司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她明顯能感受到,這一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第一天上班她把咖啡倒在賀景修身上的還多。

  博盈面不改色去了自己位置上。

  一坐下,裴雲夢便轉頭看了過來,目光直直的也不說話不追問。

  博盈受不住,瞥了她一眼:「你幹嘛這樣看我?我有點害怕。」

  裴雲夢哼了聲:「你怎麼能藏得那麼深?」

  「……我沒藏吧。」博盈說:「上班太高調不太好。」

  裴雲夢翻了個白眼:「但你知不知道你周五那天差點把我們都嚇死?」

  博盈笑了笑:「我的錯我的錯,中午請你吃飯?」

  裴雲夢想了想:「還要喝奶茶。」

  「沒問題。」

  裴雲夢知道,博盈也有自己難說出口的苦衷。

  她本就不是高調的人,當然也不是刻意隱藏。她只是不想讓其他人對她有什麼特別的看法,但沒想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了。

  好在周末遲綠已經開導過她,博盈也就坦然地接受大家對她的特別對待。

  一天下來,她好像也適應了。

  到下班時候,她還收到了賀景修給她發的消息。

  賀景修:【今天感覺如何?】

  博盈:【挺好的,就是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熱情。】

  賀景修:【嗯。】

  博盈:【……我沒給你添麻煩吧。】

  賀景修:【沒有。】

  博盈放下心來。

  只不過回去的時候,又碰巧和賀景修遇上。

  「我送你?」

  博盈默了默,也不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好的,麻煩賀總了。」

  賀景修盯著她看了幾秒,沒說話。

  之後的一段時間,博盈偶遇賀景修的時間越來越多。

  偶爾還會莫名其妙的在一起吃晚飯。

  公司開始有各種謠言出來,博盈聽見了沒去管。她想,賀景修自己應該會處理。

  在謠言之下,一晃就到了新年。

  新年,博盈和遲綠還有博延搬到了別墅去住,三人一起收拾著新房子,迎接新的一年。

  博盈自知自己是個單身狗,每天除了吃飯時候和另外兩人在一起之外,其他時間都很好的隱藏自己,儘量不做閃閃發光的電燈泡。

  這天,早上醒來時候,博盈莫名其妙和賀景修在遊戲裡相遇了。

  前段時間,賀景修突然問她是不是很喜歡玩吃雞遊戲。

  博盈想了想,猜測他應該是在遊戲裡看到自己時常上號才問的。

  她沒否認。

  正打著,遲綠下樓。

  「跟誰打遊戲?」

  博盈:「同事。」

  遲綠問了句,起身進了廚房:「給你倒杯水?」

  「好。」

  遲綠一走,她耳機里便傳來了男人熟悉的聲音:「博盈。」

  「什麼?」博盈怔住。

  賀景修頓了下,漫不經心問:「我是同事?」

  博盈挑了下眉:「不然呢。」

  她看了看遊戲,低聲問:「剛剛的人呢?你打死了嗎?」

  「嗯。」

  博盈眼睛亮了亮,快速地往那些發著綠光的盒子跑,「盒子裡都有什麼呀,有沒有我要的。」

  「你要什麼?」

  「好多,我也分不清。」

  博盈是個遊戲菜雞,這遊戲也是剛接觸不久。公司同事喜歡玩,偶爾找不到人會拉著她湊個數,玩了幾次後,她突然喜歡上了。

  但她實在是太菜了,別人能找到人的時候一般都不喊她。

  今天也是陰差陽錯,博盈早起發現很無聊,她哥警告她不准去吵遲綠,她只能窩在沙發上刷微博刷朋友圈。

  刷得無聊,她便上了遊戲。

  博盈正打算自己隨便匹配下玩玩,練練技術,沒料到的是賀景修也在線,還邀請了她。

  賀景修站在她旁邊,看她撿完盒子裡的東西,低聲問:「看看搶還差不差配件。」

  「怎麼看呀?」

  博盈茫然。

  賀景修也沒不耐煩,語氣緩慢地教她查看。

  遲綠出來時候,聽到的便是她溫聲的語氣。

  她狐疑看了博盈幾眼,眉梢稍揚,略微懂了點什麼。

  她沒去吵博盈,打開冰箱看了看,有了主意。

  聽到廚房的聲音,博盈看了看時間,「遲小綠在廚房做飯了。」

  賀景修一頓,「然後呢?」

  「我得去幫忙。」博盈有點不好意思說,「我們這局還要多久結束啊。」

  賀景修看了眼還活著的人數,淡聲說:「不確定,可能兩三分鐘,也可能二三十分鐘。」

  博盈「啊」了聲:「這麼久啊,那我可以自殺嗎?」

  賀景修:「……」

  他「嗯」了聲,「不想吃雞了?」

  「想啊。但我不能讓遲小綠一個人做飯,她會覺得孤單的。」

  賀景修蹙眉,不太能理解。

  他安靜了幾秒,淡聲說:「靠過來一點。」

  博盈懵逼看著遊戲:「往你那邊嗎?你要用槍打死我嗎?」

  「……打不死。」

  博盈:「那怎麼辦?」

  「不過可以用手榴彈。」

  「哦。」

  博盈老老實實的,「那你朝我丟吧。」

  賀景修應了句:「知道。」

  幾秒鐘後,博盈驚呼了聲:「啊,你怎麼也死了啊?」

  賀景修淡淡道:「吃飯了。」

  聞言,博盈沒多想:「好吧。」她意猶未盡道:「你什麼時候還玩嗎?」

  賀景修輕笑:「還想玩?」

  「有一點。」

  賀景修瞭然,「晚上?」

  「行。」

  吃過飯時候,遲綠問了她幾個問題。

  博盈隱約覺得她知道了點什麼,但又沒先承認。

  有些事,在還沒有百分之百確定的時候,博盈都不敢斷下妄言。

  晚上,博盈早早回了房間。

  她給賀景修發了個消息,兩人上了遊戲。

  博盈剛玩,興致很足。

  打了兩個小時,賀景修問了聲:「你不累?」

  博盈:「……你累了嗎?」

  賀景修無言,低聲道:「看太久對眼睛不好,明天再玩吧。」

  博盈撇撇嘴,「好吧。」

  賀景修默了默,低聲道:「明天想玩給我發信息。」

  「嗯。」

  整個新年假期,博盈都在和賀景修打遊戲。

  賀景修也是真的閒,無論博盈什麼時候問,他都在。

  -

  新年假期過後,博盈開始搬出去住了。

  她在公司穩定下來後,博延給她在公司附近買了套房子送給她。

  她開始有自己的小窩了。

  新年上了幾天班過後便是情人節。

  大街小巷,隨處可見的都是情人節GG。

  上班時間,裴雲夢還在和她討論。

  「你今天打算怎麼過?」

  博盈:「下班後回家點外賣看電視。」

  裴雲夢:「……」

  她瞅了她眼,低聲問:「你不去約會?」

  「跟誰約會?」

  裴雲夢:「你說呢。」

  她暗指,「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和賀總這關係……說不清道不明的,還沒在一起啊?」

  博盈一怔,看著電腦屏幕說:「我們又沒那個意思,就純粹是舊識而已。」

  裴雲夢:「呵呵。」

  博盈剛想解釋,手機里彈出消息,是賀景修的。

  賀景修:【晚上有事嗎?】

  博盈:【?】

  賀景修:【我待會去機場,現在回來。如果你沒約的話,我請你吃飯?】

  博盈:【……等你落地後再說。】

  前兩天,賀景修去江城出差了。

  她含糊不清答應著,不說好也沒說不好。

  賀景修:【行。】

  到下班時間,博盈也沒收到賀景修消息。

  她想了想,點開江城的天氣看了看。

  江城下雨了,很多車和航班都延誤。

  她想了想,沒太放在心上地收拾東西回家。

  只不過回家途中,偶遇到了不少情侶。

  有那麼一下,博盈其實還挺有衝動的。

  手機一震,是賀景修的電話。

  「餵。」

  博盈剛上車。

  賀景修沉沉的聲音傳來,「博盈。」

  「什麼?」

  賀景修蹙眉,低聲道:「臨時出了點狀況,我現在才到機場,飛機也延誤了。我看天氣說北城今晚也有暴雨,你出去玩的話早點回家,不出去玩記得關好門窗。」

  「……」

  博盈「嗯」了聲,想了想說:「你買的哪趟航班?」

  賀景修一怔,說了航班信息。

  博盈挑挑眉,笑著道:「好吧,其實你可以不用回來的,明天不是休息嗎?」

  賀景修靜默了會,問:「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博盈:「……」

  賀景修淡淡道:「博盈,這麼久了,你不會還不知道我在追你吧?」

  「……」

  博盈訕訕,眼睛胡亂飄著:「你又沒表白,我怎麼知道。」

  賀景修無言。

  他說:「現在知道了?」

  博盈:「……電話里說,你是不是有點不認真。」

  賀景修無言,想了想說:「行。」

  博盈沉默:「啊?」

  賀景修看了看時間,低低道:「等我回來當著你的面說。」

  博盈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小聲咕噥:「你如果今天能趕回來,我就聽。」

  賀景修:「好。」

  掛了電話,博盈先回了趟家。

  她糾結了會,想著江城那邊的天氣,又有點兒心虛地給賀景修發了個信息。

  博盈:【看在下雨的份上,我可以把時間延長到周一上班前,你飛機飛不了的話,再等等吧。】

  她怕出什麼事故。

  賀景修:【知道。】

  晚上八點。

  博盈剛洗完澡,看到了賀景修十分鐘前發的消息,說上飛機了,江城的雨小了很多。

  因為天氣緣故,賀景修飛回落地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三十了。

  機場也變得冷清。

  他低頭看了眼時間,是鐵定在十二點之前趕不到博盈家了。

  賀景修揉了揉眉,和助理團隊去拿了行李。

  一行人往外走,他想了想,給博盈發了條信息。

  賀景修:【睡了嗎?】

  博盈沒回復。

  賀景修:【我剛落地,晚安。】

  消息剛發出去,一側助理突然喊了聲:「賀總。」

  賀景修抬眼:「什麼事?」

  助理瞪大眼看著前面,指了指說:「博……博小姐。」

  賀景修一怔,抬起了眼。

  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在出口低著頭犯困的博盈。

  賀景修怔了下,偏頭看向身後一群人,快速道:「你們先回去,注意安全。」

  眾人瞭然一笑:「賀總加油。」

  賀景修笑了下,信步往博盈那邊走。

  聽見腳步聲,博盈也清醒了幾秒。

  她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輕眨了下眼:「怎麼那麼……」

  久這個字還沒說出口,賀景修忽而抬手,把她拉入懷裡。

  博盈身子一僵,感受著他身上的氣息。

  她垂下眼靜了會,戳著賀景修肩膀道:「賀總,你這是準備潛規則我嗎?」

  賀景修:「不願意?」

  「……」博盈無言,想了想說:「勉強願意。」

  賀景修笑笑,「等多久了?」

  「一小時吧。」博盈看了眼,「先走吧,機場好冷。」

  賀景修頷首。

  兩人往停車場走,到停車場時候,博盈把車鑰匙給他:「你開,我困了。」

  賀景修看了她一眼,跟著上車。

  一上車,博盈的安全帶還沒來得及系好,賀景修忽然傾身過來,靠她很近很近。

  瞬間,博盈有了緊張感。

  「你……」她眨眨眼,緊抿著唇角說:「想幹嘛?」

  賀景修目光深邃,直勾勾盯著她許久,低聲道:「沒有鮮花沒有禮物,現在表白能被接受嗎?」

  博盈怔了下,小聲說:「……看你的誠意。」

  賀景修「嗯」了聲,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

  博盈一怔,隔著衣服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砰砰砰……

  好像比尋常時候,跳的更快了些。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感受到了嗎?」賀景修問:「我的誠意。」

  博盈微哽,伶牙俐齒的她暫時失了語言功能。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賀景修垂下眼望著她,「這裡,在為你跳。」

  博盈被他這別具一格的表白給鎮住。

  好一會,她才結結巴巴道:「……就……就這樣?」

  賀景修看她。

  博盈:「你也不說喜歡我。」

  「喜歡你。」賀景修從善而流道:「做我女朋友好嗎?」

  博盈受不了他的目光,輕輕「嗯」了聲:「……勉強答應你。」

  賀景修一笑,輕碰了碰她柔軟的唇:「好。」

  他低頭吻著她,博盈的手一直都放在他心口。

  感受著他跳動越來越快的心臟,感受著他帶給自己的心動。

  她想。

  自己其實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很多事不會記得太清,也會選擇刻意遺忘。

  可再遇到賀景修之後,很多事就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在她腦海里播放,回憶。

  賀景修含著她的唇親吻,溫柔又細緻。

  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她。從她讓他等她的那一天開始,從十八歲到二十六歲,他就一直在等。

  等她和他在一起,在他懷裡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