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綠姐。」

  她電話還沒掛斷,圓圓的聲音在後邊傳來：「找你了。」

  遲綠回神，眼睫一顫道：「好。」

  她沉默了許久，也沒對博延說『好』還是『不好』。安靜了片刻，遲綠輕聲道：「你去忙吧,我要忙了。」

  博延稍頓,也沒勉強她：「嗯,掛了。」

  掛斷電話，遲綠沒多耽擱往圓圓那邊走。

  「誰找我？」

  圓圓看她臉色不太對,輕聲道：「聞總。」

  遲綠挑眉，淡淡問：「他找我做什麼？」

  圓圓搖頭，「不清楚。」

  聞昊早他們兩天回到這邊。回來時他還問過遲綠,要不要一起走,被遲綠拒絕了。

  早上遲綠下飛機後，他也沒找她,這會找,遲綠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

  她看著走廊盡頭的小窗戶,望著從窗欞外照進來的微弱陽光，輕聲說：「圓圓。」

  圓圓一愣，轉頭看她：「怎麼了遲綠姐。」

  遲綠笑笑，朝她挑了挑眉說：「沒事。」

  圓圓看著她臉上的笑，有片刻的恍惚。她還沒反應過來,遲綠已經推開門走進去了。

  「在外面等我。」

  「……好。」-

  聽到動靜，聞昊抬眸看了過來。

  下飛機回到酒店後，遲綠換了套性感又幹練的一套衣服。黑色的高腰褲搭配同色系的半露肩西裝，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遺。

  遲綠的身材比例,比百分之九十幾的模特都要好。瘦但又勻稱,長腿細腰,每一個部位的尺寸，都恰到好處，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身材。

  最特別的是，她長相是漂亮，又有辨識度的。在國外這種地方，她都能讓大家過目不忘。

  聞昊簽下她的這兩年多時間，聽到大家對她最多的評價大多是說她漂亮有實力，說她性格好，朋友多。

  但實際上，聞昊從第一眼看見她就知道，遲綠並不好相處，性格也並非大家所說的那種好。她孤僻又高冷，沒有人能真正走進她內心。

  思及此，聞昊自嘲一笑：「來了。」

  遲綠抬抬眼，「聞總找我怎麼敢不來。」

  聞昊：「……」

  他擰了擰眉看她，低聲問：「我聽說你去找了設計師？」

  遲綠掃了他眼，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手機時間：「聞總，你現在是在找我求證嗎？」

  遲綠淡淡一笑，目光坦蕩地和他對視：「你應該看到我和設計師見面的照片了吧？」

  聞昊噎住，「我跟你說認真的。」

  遲綠：「哦。」

  她懶洋洋勾了下唇角，笑不達眼底：「聞總，我也是在認真說話。」

  聞昊看不得她這態度，沉默了會問：「那邊怎麼說？」

  遲綠挑眉，狐疑看他：「你希望設計師怎麼說？」

  「……」

  聞昊閉了閉眼，壓著被她激出來的怒氣，沉聲道：「遲綠，現在是我在問你。」

  遲綠看他這樣，彎唇笑笑：「聞總耐心還得再練練。」

  聞昊斜睇她眼，淡聲道：「你是不是以為這事是我的主意？」

  「沒有。」

  遲綠怔了兩秒，認真說：「沒這樣想過。」

  她對聞昊沒有男女的感情，但知遇之情是有的。之所以拒絕他，是因為真的不喜歡。但在工作上，兩人合作了那麼長時間，遲綠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即便是她不再續約，聞昊也不會在背後用這種手段讓她難堪。

  聞昊盯著她看了片刻，「嗯」了聲：「設計師那邊給我打了電話。」

  「怎麼說？」

  聞昊默了默：「我爭取過，設計師也爭取過，但沒用。」

  設計師也就是一個打工吃飯的，怎麼可能和上頭的人真的槓上。

  至於聞昊，公司領導不是只有他一個，他之前之所以能把所有好的資源堆遲綠身上，一個是她的實力，另一個是因為她確實更能給公司賺錢，有利於公司發展。

  但現在不同，遲綠即將合約到期，她不再續約。即便她再有實力，再怎麼有影響力，公司也不會優先考慮她。公司甚至會提前做準備，在她離開之前，捧一個可以和她抗衡的模特出來。

  這是模特圈規則，也是殘酷的職場。大家都是現實的，沒有誰對誰錯。

  其實過來之前，遲綠便猜到過結果。

  這次大秀的主設計師和她有過幾面之緣，遲綠也做過她兩次大秀的開場模特，關係還算不錯。

  但很多事，不是關係好就能全部搞定。

  想著，遲綠點點頭：「我知道。」

  她托腮望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淺聲道：「爭取過就行，其實走什麼位置都一樣。」

  聞昊看她：「甘心嗎？」

  遲綠挑眉，直言說：「不甘心。」

  聞昊一怔：「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遲綠好笑道：「接受這個安排。」

  聞昊欲言又止看她。

  遲綠莞爾，目光沉靜道：「但是，我不會就這樣被打倒。」

  總有一天，她還會回到這個t台，再拿回屬於自己的榮耀-

  從聞昊辦公室離開，遲綠去了秀場。

  雖換掉了她開場模特的位置，但無論在什麼位置走，她都要把每一場秀走到最好。

  遲綠進去時，不少人都轉頭看向她。

  模特圈沒有秘密，她被換下的事應該眾所周知了。

  「遲綠。」

  徐清妍從另一邊過來。

  遲綠看她：「幾點過來的？」

  「半小時前。」徐清妍瞅了她半晌，笑了笑說：「我就知道你沒什麼事。」

  聞言，遲綠抬抬眼，笑盈盈問：「例如？」

  「哦。」徐清妍拉開椅子坐下，語氣懶散道：「她們說你位置被換，在聞總辦公室哭呢。」

  遲綠：「……」

  她哽了下，表示無語：「我是這種人嗎？」

  「不是。」

  徐清妍瞥了她眼，笑著說：「不過你臉色確實不太好，真是因為這個？」

  遲綠沒應聲，低頭刷著微博。

  徐清妍好奇，探頭過去看了眼，意外道：「你也在關注這個新聞？」

  遲綠側目，「你知道？」

  徐清妍睇她眼，解釋道：「會上網看新聞的人應該都知道。」

  她指了指：「這個公司你知道嗎，就是博匯旗下的子公司，博匯你記得吧，我們回國走秀的秀場就是他們家的。」

  「……」

  遲綠默了默，狐疑看她兩眼。

  「你這樣看我幹嘛？」徐清妍沒在意問：「這牌子在國內挺火的，口碑非常不錯。爆炸的這款產品是剛上市不久的，大家好評如潮，沒想到現在出了安全問題。」

  徐清妍和遲綠不同，她偶爾會看看新聞，八卦也看得多，時不時還會跟國內朋友同學聯繫，知道的自然更多。

  遲綠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偶爾會搜一搜和博延有關的消息，連圈內哪個模特和哪個模特在一起又分手了她都不知道。

  遲綠沉默，不再出聲。

  徐清妍說了會，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

  「你不是從來不關心這些事的嗎，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遲綠默了默，淺聲問：「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

  徐清妍不明所以看她：「啊？」

  遲綠：「走秀那天我摔跤了，之後是誰帶我走的？」

  徐清妍：「博匯總裁的助理吧，我看博匯那邊對你態度挺好，受傷後照顧很周到。要不是因為今天這事，我對他們公司印象其實挺好。」

  「……」

  遲綠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告訴她比較好。

  徐清妍這神奇的腦迴路，不是她能摸清的。

  徐清妍看她神色，不明所以：「你這什麼表情？」

  「沒什麼。」

  遲綠道：「以後你會知道。」

  徐清妍瞪了她眼，剛想說話，孟巧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

  她看了眼兩人，笑盈盈問：「兩位在說什麼呢？」

  徐清妍立馬變臉，看了她眼：「說私事。」

  孟巧看她這樣，倒也不生氣。

  她低頭看著坐位置上沒動的遲綠，笑了笑說：「遲綠，抱歉啊。」

  遲綠掀起眼皮看她，「什麼？」

  孟巧看她這樣，氣不打一處來。她笑著道：「=開場模特這事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沒想要搶你的，但上面說這一次希望是我走，所以我只能接受。」

  遲綠神色淡然地點點頭：「哦。」

  孟巧看她這樣，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她把遲綠最看重的東西搶走了，這人怎麼還能如此雲淡風輕。

  她抿了抿唇，繼續添油加醋：「希望你別生氣。」

  聞言，徐清妍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遲綠笑笑，正眼看了看她：「孟巧，你回國這幾天茶是不是喝的挺多的？」

  孟巧一愣：「啊？」

  遲綠瞥了眼不遠處的圓圓，揚了揚手：「圓圓過來。」

  圓圓立馬跑進。

  遲綠想了想，淺聲道：「出去買一瓶綠茶給我們的孟姐，她跟我說這么半天話應該也渴了。」

  圓圓：「……」

  徐清妍沒忍住，撲哧一笑：「對對對，一瓶不夠吧，給我們孟姐買一箱，我給錢。」

  孟巧聽出了兩人的嘲諷，咬著唇瞪她：「你——」

  遲綠打斷她的話。

  「孟姐，開場模特這事，換不換人對我來說影響不大。」

  雖然確實也是有點不爽，但遲綠不會把這個看得太重。

  她淡淡說：「對我來說，無論走什麼位置，遲綠就是遲綠。」

  遲綠這個模特在很多人心中的地位，不可能因位置而發生改變。無論他走什麼位置，她也依舊有自信能讓人一眼注意到她。

  這是她的實力，也是她的底氣。

  遲綠入圈的時間是短，可她有這樣的自信。這種自信不是盲目的，是她的實力在加持。

  這種自信和實力，是孟巧沒有的。

  她確實也有自己的本事，可對比遲綠和徐清妍兩人而言，她弱化了很多。她心思不正，更多地是想怎麼表現自己，而不是把最好的服裝展露給台下的觀眾。

  聽著孟巧恨天高的聲音，圓圓瞅了眼面前最氣人組合，小聲問：「遲綠姐，綠茶還買不買？」

  遲綠：「徐清妍出錢就買。」

  徐清妍：「……你是不是太摳了一點，一箱綠茶都買不起？」

  「嗯呢。」遲綠點點頭，一臉認真：「我要存錢包養男人。」

  聞言，徐清妍有了興趣。

  她眼睛亮了亮，湊她耳邊嘀咕：「你想包養什麼樣的？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

  遲綠：「……」

  她緘默片刻，打量著她：「你認識很多？」

  徐清妍：「對啊。」

  她神神秘秘說：「我這次回國去了個酒吧，那裡面長得帥氣的小鮮肉真的多，身材也好，包養最合適。」

  「……」

  遲綠眼皮跳跳，壓著聲問：「你說的該不會是那種酒吧吧？」

  徐清妍猛點頭，興奮說：「對呢。」

  她看她：「什麼時候回國了，我帶你去玩一玩。」

  遲綠：「……再說吧。」

  她如果去了，博延會把她腿打斷-

  國外大秀辦的如火如荼，國內網站時不時還有現身時裝秀的藝人上熱搜。

  粉絲們關注，網友們點評。時不時還得討論討論藝人們穿的衣服漂不漂亮，夠不夠出圈。

  除此之外，更多一部分的注意力落在了博匯電子產品爆炸這一事情上。

  從產品爆炸爆出的第一時間，博匯便做了最萬全的準備。

  第一時間把受傷的人送去醫院，請了最好的醫生手術，控制網上輿論，調查爆炸的真實原因。

  最開始控制確實不錯，直到第二個受害者出現，輿論突然變得不可控。

  第二位受害者是一位出道的明星藝人，人不是特別火，但也有兩百多萬粉絲。

  事情發生後，她助理第一時間拿著她手機發了微博，指責控訴博匯。瞬間，事情變得糟糕。

  粉絲討伐，下單過的網友們紛紛要求退款，甚至賠償損失。

  ……

  博延剛下飛機，徐銘澤便快速地匯報事情進度。

  他兩天沒睡，眼底青灰一片。

  「博總，現在去哪？」

  博延跟著上車，低聲道：「先去醫院。」

  司機瞭然。

  徐銘澤坐在博延旁邊，給他說更具體情況。

  博延接過他手裡資料，翻看結束後，沉聲問：「爆炸情況有結果了？」

  「電池原因。」

  徐銘澤道：「但我們做過測試，一般情況下，不會發生爆炸。」

  博延對安全問題很重視，他們的產品上市之前，也做過無數次測試，從沒發生這樣的情況。

  但現在爆出的這些，一時間也找不准源頭。

  「問過受害者嗎？」

  徐銘澤頷首，低聲道：「她們的口徑一致，說是沒任何問題，只是充電玩了會就爆炸了。」

  聞言，博延輕哂：「你信？」

  徐銘澤搖頭。當然不信，充電做的測試不是沒做過。在產品剛出來還不夠完善前，博延便親自試過。

  無論是完善前還是完善後，他們都做過精密的數據對比，沒發現任何問題。

  博延沒再這個問題上多浪費時間，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的重點是找到解決辦法。

  博延不是會推卸責任的人，是公司問題自然權力承擔。

  徐銘澤把這兩天情況說完，突然道：「博總。」

  博延「嗯」了聲，「還有什麼？」

  徐銘澤摸了摸鼻尖，小聲說：「我在來接你的路上接了遲小姐電話。」

  博延手一頓，側眸看他。

  徐銘澤被他看得一陣心虛，低聲道：「她就是問我你到了沒。」

  博延掏出手機看了眼，沒收到遲綠的任何消息。他眼皮抬了抬，語氣平靜：「還說了什麼？」

  「問了下公司情況。」

  博延頷首，繼續問：「還有呢？」

  徐銘澤：「啊？」

  他瞪大眼看著博延，搖了搖頭說：「沒了。」

  博延冷冷看著他半晌，「是嗎。」

  徐銘澤：「對，遲小姐問的都是和你有關的事。」

  博延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資料上。

  就在徐銘澤覺得這事過去時，博延突然說：「你們聯繫還挺多。」

  徐銘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