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的晚餐技術有所提升,就連不太愛吃飯的蕾妮都大灌了好幾碗蘑菇湯,而後便好像十分疲憊一樣地在費舍爾房間裡的沙發上躺屍,一副不想動的模樣。
而費舍爾則打開了工作檯上的檯燈與窗戶,他喜歡坐在這裡吹夜風,尤其是聖納黎下雨的夜晚,那嘀嗒的雨聲意外地能讓他的思緒安靜下來。當然,這也有他寫文章時喜歡用香菸的考慮,這樣不至於讓房間沉悶而滿是煙味。
費舍爾提起了羽毛筆,開始在信紙上書寫內容。
「為什麼又開始寫東西了?你的論文不是完稿了嗎?」
「我在寫回信。」
「給那個伊莉莎白?」
蕾妮探起頭來,結果因為太撐了又接著躺倒在沙發上,浮都浮不起來,只好調轉了一個方向讓視線能看見費舍爾的背影。
費舍爾點了點頭,隨後說道,
「公事公辦而已,和她不算熟稔,我不想靠她太近。」
「葛德林哎,王室哎,她揮揮手你就算躺著過一輩子都能安然無憂了,多少紳士做夢都夢不到這種情況,你卻觸手可及,就偷著樂吧」
蕾妮揮揮手,一邊說一邊酸,滿口的陰陽怪氣,讓人分不清她的真實想法。
費舍爾懶得搭理她,寫了一封比較簡短的回信裝入信封,以他的經濟條件就不要考慮伊莉莎白寄過來的黃金紙和火封了,只隨意用他平常工作用的正式信封封存就行。
其餘的大多數信件都是通知性文件,不需要費舍爾單獨回復,但令費舍爾沒想到的是,除了伊莉莎白的信之外居然還有一封私人信件,就是那一封來自於聖納黎大學的信件。
拆開看來,這封信居然是聖納黎大學的校長肯恩寫給自己的,內容大概是聖納黎大學最近很缺乏優秀的老師,所以想聘請費舍爾擔任教授,並邀請費舍爾前往位於市郊的聖納黎大學詳談此事。
費舍爾的手指敲動了一下桌面,大腦回想起了聖納黎大學的相關事情。
要提聖納黎大學,就必須介紹一下目前議會中的兩個黨派。
首先是目前支持率如日中天的開拓黨,也就是新黨,成員以新晉貴族與企業家為主,政策以激進新穎著稱,家大業大,背後由納黎開拓公司支持,所以在很多法案上會偏向於該公司。
另外一個黨派就是傳統的獅鷲黨,或者可以稱為保守黨,納黎從議會誕生之處就存在的黨派,成員多為貴族、傳統知識分子等,目前雖然勢弱但體量猶在,在很多場合都有著難以忽視的影響力。
而聖納黎大學的校長肯恩是一個毫無政治背景的知名學者,三年前被國王親命出山建
設聖納黎大學,這個過程需要獅鷲黨老窩的皇家學院點頭,同時這所大學的資金來源還是納黎開拓公司,他們為這所學校了全納黎最優渥的設施與圖書。
兩黨都點頭同意統一,費舍爾上一次看到這種奇景還是在對施瓦利的戰爭中,這只能說明國王態度很強硬,強迫兩黨在學校的問題上達成統一,至少是表面上統一。
去那裡任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因為肯恩為了能招攬皇家學院以外的優秀學者下了血本,蒸汽機、化學等新興理論的老師倒是好找,那些人本來就不被皇家學院的人認可。但傳統理論,類似於魔法等學科的老師都或多或少與皇家學院有聯繫,找不到合適的也正常。
肯恩找到自己不算意外,但費舍爾卻要考量一下去這所學校任教是否合適,例如這所學校又步皇家學院的後塵搞得像是第二個議會戰場一樣噁心。
費舍爾考慮了一下,決定先和肯恩見一次面談一談這件事情,畢竟他現在的經濟狀況的確有些糟糕,需要一份緩解壓力的工作。
「對了,你什麼時候走?」
說起來,之前蕾妮說過要離開去卡度的南方接著尋找她的家,不知道她的具體安排是怎麼樣的,所以詢問一下她。
「大概明天我就會出發吧,畢竟也已經和你待了很長時間了,膩了。」
這句話是對於之前費舍爾懶得理會她的回擊,似乎就像是在說他們的感情淡了,費舍爾都不理她了一樣,但很快,她突然想到,費舍爾提出這件事情是不是為了在她臨走之前創造一些美好的回憶,例如請她看看戲劇表演什麼的
沒想到那個費舍爾也會情調這一套了,看來也不是完全沒有進步嘛。
她壞笑起來,用手撐著臉頰,在沙發上側躺的身姿又好看又嫵媚,
「怎麼?費舍爾大人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費舍爾回頭看她,指了指旁邊立著的手杖,「之前的魔法用完了,有些高環魔法我刻起來很麻煩,所以想請你幫忙。」
「我困了,晚安哦,明天見。」
她又癱軟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白皙的小足也蜷了起來,黑色的捲髮遮住了她的面容,看起來就是一副生悶氣的模樣。
眼見她又開始表演之前耍賴的技倆,費舍爾無聲地笑了笑,
「明天帶伱去戲劇院看一場戲劇,當做是餞別禮了。」
蕾妮這才抬
起頭來,思考了一下卻壞笑了起來,
「我明天上午就會出發,戲劇什麼的還是算了」
「這麼急?」
「拜託,我可是和你待了一個多月哎,某些人一點機會都抓不住,真是可惜。」
她的手指划過自己的身體,紫色的眸子惹人想要痛飲那如同美酒一樣的韻味,「不過幫你刻魔法也不是不行你和那個伊莉莎白的事情,速速說來!」
果然,居然還是在乎伊莉莎白的那封信嗎?
「我和她是皇家學院同級的學生,是校友和同學,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費舍爾喝了一口咖啡,那平靜的模樣讓蕾妮狐疑地打量了他很久,而後身體又放鬆下來,指了指費舍爾身前的窗戶和後面的門,
「哼哼,好吧,把窗戶和門給鎖上,免得刻魔法的時候把警察給吸引過來。」
之前就說過,蕾妮是一位魔女,是西大陸特有的亞人的一種。
那麼現在來回顧一下人類對於亞人的定義,「亞人是所有類人範疇生物的總稱」,類人當然有和人類接近的,也有相差甚遠的,魔女算是和人類和相似的一種,但她們終歸不是人類。
魔女的共有特點是龐大的魔力量,同時,不是人類也代表著她們魔力迴路的形狀與人類相差甚遠,在使用魔法或者展示特性的時候,她們的不同就會完全綻放出來。
費舍爾點了點頭,將身前的窗戶與門扉給關上,順帶又將房間的門扉鎖上,告訴瑪莎暫時不要打擾自己,她年紀已經大了,一會被蕾妮嚇出心臟病就不好了。
蕾妮浮了起來,接過了費舍爾手中的手杖,看向他,
「要刻什麼,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估計刻不了幾個,低環的你就自己來吧,高環的我們現在一起」
「嗯,就一個重力天環和空間折射吧,其餘的我自己來刻。」
蕾妮點了點頭,那如同星空一樣深邃的眼瞳瞬間開始擴張起來,她的肉體在這一刻被那亮起的巨大魔力迴路給吞噬一樣,變成了一道如同紫色星河一樣的實體,那人影似乎滿是羽毛,每一根羽毛上密密麻麻地全部都是三四個人類的魔力迴路量。
肉眼可見地,那羽毛末端的魔力迴路還在不停生長,當蕾妮亮起魔力迴路的一瞬間,一根羽毛便脫落在地,眨眼間就變成了一隻紫色的百靈鳥,歪著腦袋看著面前的費舍爾。
而在外面的聖納黎,不知名的角落,管道與樓
房的頂端,隱匿在黑夜之中的百靈鳥兒的眼睛也依次亮起紫色,似乎正與主人的魔力迴路響應。
這龐大的魔力量,每次見識到都讓費舍爾感覺到很震撼,她們簡直就是天生為了魔法而誕生的生命。
費舍爾攥住手杖,蕾妮那如同羽毛的手也落在了手杖的頂端,一個倒懸的紫色圓環瞬間被鐫刻而出,這是重力魔法的環首,而費舍爾已經在鐫刻主環魔法了,這種分段鐫刻法能降低鐫刻風險,減少魔力輸出量,很多大型高環魔法都需要這種合作來完成。
蕾妮那如同星河一樣的本體在空中不停翻轉著,空間完全限制不了她的鐫刻,一道道精細的紋章很快浮現在了手杖表面,又如同世界上最精巧的藝術品一樣美麗。
鐫刻高環魔法的時間需要很久,即使是費舍爾和蕾妮合力,鐫刻兩個高環魔法也幾乎需要一整個晚上,等費舍爾呼了一口氣將最後的環尾刻完的時候,外面的聖納黎已經蒙蒙亮了。
蕾妮那如同星河一樣的身體絲毫沒有停頓,在下一刻又縮進肉體變回了尋常的美麗模樣,伸了一個懶腰過後飄了費舍爾的床上,
「好累啊好累啊早知道下船就先跑路,這樣就不用幫你刻魔法了。」
「那是我的床。」
蕾妮抱著費舍爾尋常用過的被褥,而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拜託,我都要走了哎,總得在你的床上留下一些氣息,這樣你出去沾花惹草的時候每天晚上回來都會陷入一種自責『天哪,我怎麼能這樣!對蕾妮也太不公平了!不行,我要改正!』,而後你就會潔身自好,成為一個真正的納黎紳士。」
「這被褥我明天就會拆下來洗的,你睡不睡都無所謂。」
「喂,費舍爾,你是不是順著我的話說會死啊!」
蕾妮剛想飛起來錘他的頭,但還沒起來就打了一個哈欠,索性接著躺在他的床上,語氣都變得模糊起來,「你就氣我吧,等我睡醒了就走了,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你會後悔的!」
費舍爾翹著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帶著笑地看著那閉上眼睛還在嘟囔的蕾妮,點了點頭,
「睡覺吧,都快困死了。」
外面的聖納黎又開始復甦,房間裡滿是那魔女的幽香,她的人睡在自己床上,那隻剛剛誕生的哈特鳥也打著哈欠落在了費舍爾的手裡,和她一樣閉上眼睛。
費舍爾準備眯一會,於是摸了摸手中哈特鳥的頭,卻沒發現床上的蕾妮和哈特出現了一樣舒服的表情。
他是該休息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