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生命之重

  斐洛恩的身形都似乎猛然高大了一些,在夜色之中,他身周充盈的深藍色光華恍若實質,緊接著,他的右手義手伸出對準了眼前的費舍爾。

  「為了能夠活下去,拿出你的全力吧,費舍爾先生。」

  「叮!」

  他的右手陡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光華,費舍爾眼瞳一縮朝著後方猛推,可他義手上的光華已經凝結成了實質,化作一道光束射向費舍爾。 🄲

  費舍爾心中警鈴大作,反手扣住手杖的同時,手杖上一道道紫色的光環躍起,只是一個瞬間就仿佛讓費舍爾的身周變得虛幻起來。

  「偏離吧。」

  蕾妮鐫刻的七環魔法,空間折射。

  「轟轟轟!」

  隨著費舍爾口中的咒語響起,那藍色的光線在費舍爾身前詭異地被那虛幻的空間扭開,如同發生了折射一樣在他的身前轉向沖向遠處,那道光束直直打向內城的城牆,毫無障礙地沿著石壁切割而上,一段段的爆炸聲響起將被巨大能量燃燒爆起的石塊沖向天空。

  而那光線卻毫無停留地接著沖向外面的天空,直到月夜下的雲朵都被切開才緩緩消失在天際之中。

  費舍爾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靈魂點燃的力量超乎他的想像,這種殺傷力的武器如果剛才打在他的身上他估計就直接蒸發了。

  遠處的城牆半數化作岩漿滴下,但斐洛恩卻一點都沒看向那邊,他的防毒面具死死地盯著費舍爾,看著的手杖亮起,他身周的蒸汽猛然噴涌朝著費舍爾衝去。

  「砰!」

  斐洛恩想要阻止費舍爾釋放魔法,而且有身後背包的加持,他的身體能力被蒸汽機械裝置強化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他的右手猛然一拳砸向費舍爾,費舍爾低頭躲過回身就給了他的防毒面具一拳。

  但斐洛恩的臉都沒動一下,只是從他的面具下噴出炙熱的蒸汽卻帶動著他的義手飛速移動起來,明明剛剛打完一拳就飛速收回,如同機械一樣精準地砸在費舍爾的肩膀上。

  費舍爾倒退好幾步,肩膀如同被子彈打中一樣瞬間發麻起來,但剛剛在擊打斐洛恩的同時,他的魔法也已經準備就緒了,手杖上的魔法也不再有所保留,火力全開地朝著斐洛恩射去。

  蜜蜂之舞,急凍術再加上紡線者這些他鐫刻的魔法瘋狂擊打在斐洛恩的身上,被紡線者纏住的斐洛恩還沒挪動,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表面覆蓋上一層寒霜,緊接著那發出密集「嗡嗡」聲的切割刀刃朝著他的脖頸而去。

  「太棒了!!」

  斐洛恩的渾身瞬間迸發出深藍色的光華,無數道如同剛剛切割城牆的死光朝著身周散射開來,費舍爾的魔法瞬間被他的光線切割得散開,庭院之中的地面也被切割得炸起,空氣升起一道巨大的衝擊氣浪把周圍的樹木和土壤吹得倒飛而起。

  費舍爾的眼瞳一縮,緊緊握著手杖但還是被那種恐怖的衝擊力席捲在空中倒飛而出,連續翻滾好幾次之後才將手杖插入地面停滯下來。

  他的西裝染上土壤的污垢與泥點,抬頭看向斐洛恩,只見他微微喘息著,後背的背包猛然張開,將一枚金屬制的罐子彈飛出去,那金屬罐子在半空之中解體,但裡面空無一物,什麼都沒有。

  「費舍爾先生,你還有更強的魔法!讓我見識

  一下吧!」

  背包猛然闔上,他的眼瞳也亮起藍光,另外一道虛幻的哀嚎聲響起,他的右手又亮起了死光的光華。

  費舍爾表情不變,手中的手杖上瞬間亮起了一道閃爍著七環紫色光彩的魔法,這個魔法是費舍爾和蕾妮一起研究出來的獨創性魔法,高階的魔法基本都是費舍爾和蕾妮一起鐫刻在他的手杖上的,畢竟魔女的魔力很充盈,不用白不用。

  七環魔法,蕾妮彗星。

  費舍爾的手杖頂端如同黑洞一樣坍縮而入,而下一刻,那黑洞黑暗到極點的瞬間,卻突然由黑轉為燦爛的深紫色,在斐洛恩的手中的死光激發而出的時候,費舍爾豎起手杖,讓從那黑洞之中爆發而出的紫色光束迎了上去。

  只是一瞬間,庭院之中藍紫光芒接觸的地方瞬間爆發出一道詭異的巨響,斐洛恩的光束在接觸到彗星光芒的一瞬間就仿佛有了重量一樣向下沉去,地面又一次被巨大的爆炸給覆蓋起來。

  但斐洛恩卻絲毫沒有停頓地,接著用手上的義手死光轟擊遠處的費舍爾,他的死光基本沒有冷卻時間,一次又一次的轟擊讓費舍爾苦不堪言,即使是使用魔法也必須需要時間,而且周圍的爆炸一次比一次劇烈,讓他的耳朵都泛起耳鳴了。

  費舍爾邊打邊退,其實不是他的本意,但對方的火力實在太猛,讓費舍爾有些招架不住,光是魔法與他死光對轟產生的衝擊波帶來的碎石都變得像是子彈一樣快,費舍爾的西裝都被打穿了好幾個洞了。

  就在他退後的一瞬間,斐洛恩那掩藏在防毒面具下的目光微微一動,似乎抓到了一個機會,對準費舍爾的身體發射了一束死光,費舍爾躲避不了只能故技重施,將之前的空間折射魔法喚出。

  那死光便被折射而出,直直地打在下面亞人居民區的一棟建築之上,轟鳴的火焰直接將那房子打穿點燃,大塊大塊的木塊先是騰飛而起,而後又隨著重力落下。

  剛才打鬥的巨響已經引起了城區內亞人的注意了,他們慌亂地逃出房間,想要離戰鬥的中心遠一些,街上湧出了許多亞人,但在費舍爾的視線之中,那要落下的木塊下方,幾個跑得慢的狼人種婦女就要被砸中。

  他還沒挪動,卻見遠處一道深藍色的身影先一步落在了她們的身前,用手上的義手將那木塊沖碎。那建築物的碎片在半空之中的被打得無影無蹤,慌亂的狼人婦女回頭一看,卻見斐洛恩默默地站在她們的身後,放下了手中冒煙的義手。

  「城城主大人」

  「你們,去到城牆邊上,不要靠近這邊,免得傷害到你們。」

  他將那幾位婦女扶了起來,指了指城牆的邊緣,等她們點頭離開之後,斐洛恩才一步一步朝著遠處的費舍爾走去。身後的背包再一次打開,噴吐出一個空殼的金屬罐子掉落在地面上。

  「那些亞人是因為那些孩子的犧牲才活下來的,不要浪費那些孩子的犧牲,費舍爾先生,我們繼續吧」

  費舍爾呼了一口氣,看著遠處越跑越遠的亞人們,剛才斐洛恩去救亞人的時候給了他一點喘息的時間,在他的手上,一道道紫

  色的光環正在凝結,他在趁這個時間準備魔法。

  「放棄底線的拯救對他們毫無意義」

  費舍爾的話語還沒說完,斐洛恩卻攤了攤手,

  「費舍爾先生,還是等戰鬥結束我們再接著交談吧,如果到時候還有機會的話你在偷偷準備魔法,而我又何嘗不是在憑著這個機會靠近你呢?」

  直到這句話語一出,費舍爾才猛然發現他右手的死光沒有亮起,而是突然高舉左手,左手的手臂上附著著一件手套一樣的裝置,下一秒,斐洛恩猛然伸手捏住了費舍爾的肩膀。

  從那手套之上一瞬之間傳來酥麻的感覺,一股奇怪的感覺直直湧上大腦,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費舍爾卻覺得大腦震盪起來,就好像視線離自己越來越遠離,自己的身體正在被剝離一樣,他用最後的餘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只見手臂上亮起的魔力迴路正在緩慢褪色,而褪去色彩的部位皮膚也逐漸變淡,就好像血液被染色一樣。

  他在剝離自己的靈魂!

  費舍爾咬著牙齒,渾身上下傳來巨大的痛苦,但好在之前是用亞人娘補完手冊的時候經歷過兩次痛苦的折磨讓他有了一定的抗性,他使用渾身解數將左手的手杖戳向斐洛恩的小腹,那紫色的光芒猛然炸裂,巨大的衝擊力瞬間覆蓋了費舍爾與斐洛恩。

  「轟!!」

  煙塵與火光爆起,頭痛欲裂的費舍爾卻感覺自己正在下墜,應該只是幾秒鐘的事情而已,費舍爾便感覺到身體重重地砸在了一處堅硬的地面上。

  他感覺渾身身體都要散架了,如果不是有龍人種的體力加成,估計自己現在已經死掉了吧。

  但斐洛恩呢?他應該還沒有被解決,因為剛才魔法迸發出的一瞬間,費舍爾瞥見了他的身周湧起了一道深藍色的光華覆蓋住了他的全身才對。

  費舍爾盯著強烈的昏厥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來,滿是金星的視野範圍內,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見到那裡的皮膚恢復成為了正常的顏色他才送了一口氣。

  四周昏暗,只有一道道淡藍色的微光閃爍,照亮了這裡模糊不清的輪廓。

  這裡是哪裡?

  「嗬」

  「啊」

  「嗚」

  四周,無意識的呢喃聲響起,費舍爾隱隱約約感覺到有東西正在抓自己的褲腳,低頭一看,卻發現那是一個七竅都流著藍色血液的亞人孩子,死死地盯著自己。

  費舍爾眼瞳一縮,轉頭看向四周,卻發現這是地底的一個巨大的廣場,上方就是亞人們居住的城鎮,剛才因為爆炸將上方和這裡的地面給轟塌了,所以費舍爾墜落到這裡來了。

  周圍,許許多多的亞人孩子連路都走不了,全部皮膚灰敗,七竅流出藍色血液,眼球都要凸出來一樣地盯著費舍爾,就如同好像渴求著什麼一樣向他慢慢爬過來。

  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在那廣場的中間放置著一把鑲嵌在地上的椅子,一點月光順著上面的大洞照下,斐洛恩的身影慢慢從黑暗之中出現,用手扶住了凳子。

  「真是令人讚嘆,我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能在被抽取靈魂的途中釋放魔法,這一定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需要堅強的

  意志力才行果然,費舍爾先生,你並非常人。」

  他沒再接著進攻,就像是做了一個簡單的中場休息,剛才費舍爾的魔法將他只能使用一次的默認防護罩給炸碎了,但掉下來似乎對他的人類身體也有一定的損傷。

  斐洛恩看向那無意識朝著費舍爾和自己攀爬的孩子們,隨後笑了起來,那滿是磁性的嗓音淡淡開口道,

  「沒有靈魂的軀殼沒有指引就會無意識地渴求靈魂,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向你靠近,但即使感受到我們體內的靈魂,他們也只能做出簡單的撕咬和覓食狀,他們的靈魂卻再也回不來了。」

  斐洛恩低頭將一位七竅流血的孩子抱了起來,就像他之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那孩子下意識地張開對著斐洛恩就咬,但那孩子還在換牙期,咬在斐洛恩的金屬面具上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他們都是為了大多數而犧牲的少數,即使因為某些原因上面的亞人們永遠無法得知他們的貢獻,但我會一直記得。」斐洛恩摸了摸懷裡孩子的頭髮,「波奇以後想要當一個畫家,最喜歡吃牛排了,最討厭豌豆。」

  「嗬」

  「里克,以後想要當我城裡的官員,要幫我處理很多很多的文件。」

  「嗚」

  「特麗莎,以後想幫亞人們設計好看的衣服,讓所有種族的亞人都要好看的衣服穿。」

  「嘻」

  一個個名字念出,周圍孩子那恐怖的,無意識的呢喃與嘶吼在斐洛恩安靜得如同搖籃曲的聲音之中此起彼伏。

  「即使沒有了靈魂我也會一直陪伴他們,直到他們老去再也無法活動他們的付出是值得的,就像聖納黎每年都要緬懷的,為國家犧牲的壯士們,他們也同樣為了大多數的利益而奉獻自己,這沒有什麼不同。」

  費舍爾剛剛想要說話,卻又發現自己的褲腳正被什麼人撕咬著,他低頭一看,一隻帶著狼耳的女孩無意識地撕咬著自己隔著褲腿的肌肉,她的衣物仍同那天最後見面一樣,穿著一件深綠色的連衣裙。

  那是琦琦。

  「嗬啊嗷」

  費舍爾忍不住低頭將她的頭拿開,卻看見她那同樣灰敗冰冷的小臉不停地溢出藍色的鮮血,眼球無神地凸出著,沿著她眼角留下的藍色血液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其他,即使是被費舍爾擒住了,她還是不停呆滯地做著撕咬狀。

  費舍爾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直到他瞥見了她連衣裙袋子裡露出的半封染著藍色血液的信封。那小小的信封上,費舍爾標誌性的花體文字寫著,

  「費舍爾·貝納維德斯」

  「費舍爾先生,等你回到納黎之後我可以給你寫信嗎?」

  費舍爾的表情陰沉,默默地將琦琦抱在懷裡,等到她無神地開始撕咬費舍爾的肩膀和脖頸的時候,費舍爾卻雙手突然扣住她的脖頸,將那脆弱的生命線扭斷。

  她的靈魂已經被奪走了,這裡只剩下他們空洞的軀殼。

  「果然,斐洛恩」

  費舍爾再次拎著手杖站起來,他看著遠處也同樣將孩子放下站起身子來的斐洛恩,面上的表情冷得如同冰窟一樣。

  「你還是去死吧,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