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殿下懷疑新黨調查出來的結果嗎?畢竟現場的證據已經表明了是的魔女研究會策劃了這一次襲擊,殿下也已經指揮了隱事局對於全國境內的魔女研究會進行一次清掃行動」
費舍爾十分謹慎地沒有透露自己目前得知的線索,因為他不確定眼前的王子現在過來到底意欲何為。
如果葛德林九世和粉紅館幕後的操盤手布來克都是開拓派的成員,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那麼眼前的這位王子在其中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立場呢?
身為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王子,過去的德克斯特王子一直表現得十分中庸,他的很多決策和表現就像是複製一樣,在過往的決策歷史中尋找針對目前局勢可能採取的辦法,就如同他經常請下屬吃早餐來體現如同葛德林二世那樣的親和一樣。
新黨和獅鷲黨對於眼前的這位王子有著趨近相同的評價中庸。
但中庸同時也意味著平穩,意味著維持現狀,葛德林九世的開拓政策在過去的幾十年裡為納黎帶來了榮光,所以德克斯特王子在政策上非常信任開拓黨,不然之前就不會將很多事情交給他們來操辦。
所以,面對著德克斯特王子的詢問,費舍爾只是微微一笑,打了一個圓滑的轉場,又將問題給拋了回去。
「費舍爾卿,請看這個」
德克斯特看了一眼費舍爾,隨後用手指扭動了一下自己袖子上的一枚金色袖扣,在費舍爾的視線之中,那袖口中逐漸湧出一層層濃厚的黑影,那黑影如影隨形一般地將費舍爾與德克斯特王子所坐的位置給包裹起來。
費舍爾的目光涌動了一下,剛要有所動作,就聽見了德克斯特王子那沉穩的安慰聲,
「冷靜,費舍爾卿,這是我隨身攜帶的遺物造影,用來記錄一些我之前的所見與所聞,全部都是我記憶之中真實的投影。」
他的話語剛落,身影便逐漸消失在了一片虛幻的黑影之中,下一秒,那一片黑霧中央如同夜晚被月光照耀的湖泊一樣,逐漸浮現出了一個場景。
費舍爾的目光看看向那場景,場景里是一條被月光灑滿了的走廊通道,朝著走廊向外,則是被皇家園林師精心修剪過的庭院。
月光凝練,走廊中,無數繁雜花紋鐫刻在旁邊的牆壁與柱子上,黃金色的三環圓紋表示那裡正是納黎王室居住的黃金宮。
而此時此刻,一位穿著短袍的男人靠在那走廊的正中,低頭看著外面那被月色鋪滿的庭院。
那男人一頭金色的長髮,容貌頗為俊秀,只是臉色太過於蒼白以至於讓人懷疑是不是做了什麼透支身體的事情,正是之前提到過的二王子,倫西斯·葛德林。
黑霧的視角十分隱蔽,在距離倫西斯王子很後面的走廊拐角處偷偷打量,一看就是德克斯特躲在走廊後面偷聽。
沒等幾秒,那邊,倫西斯的王子便斷斷續續地傳來,不過好在費舍爾能大致聽清他話語中的意思是什麼,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有把她抓住?父王的情況你們難道不清楚嗎?」
費舍爾的眉頭微微皺起,聚精會神地看著黑霧之中的景象。
自從倫西斯說話之後,庭院之中一片安靜,沒有任何回話,但倫西斯卻像是得到了回應一樣,接著說了下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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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什麼他這周需要休息,再拖下去一秒、一天、一周情況都有可能惡化,我們之前已經說好了的施瓦利訪問的事情你們辦砸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有錯,知道嗎!」
倫西斯那蒼白的側顏有一些猙獰,和平日裡那沉默寡言的形象相差甚遠。
等待這句話說完後,他對著安靜的庭院喘息了好一會,似乎等對方沒有再回話之後他才恨恨地掃了一眼周圍,朝著走廊的另外一頭走去,只留下安靜的庭院與月色。
黑霧的影像逐漸消失,那輪轉的黑霧也如同旋渦一樣緩慢縮緊,最後回到了德克斯特袖子上的袖口上。
「倫西斯經常去那裡與其他人交流,在之前我還拍到過他在納特翁街隱藏身份與其他人交流的照片。
眼前的德克斯特表情複雜,伸手接過了身旁禮儀官遞過來的文件,他把那些文件丟給了費舍爾,同時將身前的杯子遞給了身後的禮儀官,示意他為自己再添一杯牛奶。
費舍爾打量了一下那些文件,全部都是隱事局對於那場襲擊的報告,還有一堆以刁鑽角度拍下的照片或是魔法記錄,只要王子想,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跟蹤誰。
「費舍爾卿,我們就不藏著掩著了吧,倫西斯參與了與施瓦利代表團收到襲擊有關的恐怖行動,我猜測費舍爾卿對於這件事情有眉目,對吧?」
費舍爾挑了挑眉毛,沒有立刻回應德克斯特的問題,反而是笑道,
「既然王子殿下已經確認您的胞弟參與了恐怖行動,您大可以將其軟禁審問本人獲得更多的線索不是嗎?」
德克斯特聽後卻嘆了一口氣,將身體靠在了背後的椅子上,對著費舍爾豎起了一根手指,
「費舍爾卿,我來和你談一談黃金宮內的現狀吧。首先,父王的身體非常差勁,基本不理政事,但畢竟他沒有離開人世一天,他就依然是納黎帝國的葛德林九世國王陛下,同時也是我的生父。」
「父王最近的狀態很怪,生命的垂危讓他的性情大變,每天對於我匯報的政務毫無興趣,只待在他的寢宮裡閉門不出。之前還能出來與我們一起享用晚餐,現在直接是整天見不到他老人家,不知道在寢宮裡面幹些什麼」
「尹麗莎白不能參與政事,雖然與我交流不多,但也是忠於職守;尹莎貝爾和塞雷克特年紀還小,對於政事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唯獨倫西斯,竟然敢另闢蹊徑將獲得王位的希望寄托在這種不正當的手段上。雖然如今財政大權盡在我手,未來的齒輪接續轉動我也依舊會是那個克繼大統的人,但畢竟父王還沒有離開人世」
德克斯特嘆了一口氣,用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對著眼前的費舍爾感嘆道,
「人們經常說一個英雄的故事終結於自己的中年,因為一旦到了晚年,疾病、死亡將會如同附骨之蛆一樣環繞你,曲解任何英雄曾經高尚的意志,將他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模樣倫西斯這樣行事,若是沒有父王的意願在背後指示,我是定然不相信的,你剛才也聽見了他對話的內容了。費舍爾卿,我不想當一位不孝子,所以倫西斯的事情私
底下解決當然是最好的」
「在你辭職的前一天晚上,實際上隱事局發現了當時有其他人侵入了聖納黎大學。那位逃走的亞人女學生實際上不是你辭職的真正原因吧,那天晚上發動襲擊的人才是導致你辭職的誘因怎麼樣,費舍爾卿,聽完這些,你可以告訴我和倫西斯勾結的,襲擊施瓦利代表團的人到底是誰了吧?」
聽完德克斯特的話語,費舍爾沉吟片刻,伸手在自己的杯子裡沾惹了一些牛奶,在桌子上寫下了「粉紅館」的名字。
他沒有直接寫出真正的幕後黑手是布來克,如果對方和布來克有勾結,也只能推斷出費舍爾其實只知道第一層的信息,根本不知道癒合房以及背後操縱開拓公司的布來克。
但德克斯特只是看了那名字一眼,他便輕輕朝著桌面揮手,這次,他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亮起了幽邃的光芒,瞬間將桌子上的痕跡給吞沒,讓它化作了一道白霧消失在了原地。
而同時,他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嚴峻,顯然從費舍爾所寫的「粉紅館」這一個單詞看見了後面巨大的網絡,他抬起頭來看向費舍爾問道,
「費舍爾卿,你知道這一座娛樂場所後面站著的人是誰嗎?」
費舍爾沒回答他,只是抬眼看他,反問道,
「德克斯特王子難道害怕了?」
「哈哈,那倒也不至於,只是確認一下費舍爾卿是不是了解其中具體的緣由」
在看見費舍爾的神色之後,德克斯特長出了一口氣,伸手端起旁邊的杯子,一口把其中冷卻了一些的牛奶一飲而盡,隨後說道,
「他年輕時和我父王一起締造了如今這個被開拓裹挾著向前發展的帝國,當年他們是無話不談的摯友,小時我也見過他許多回我只是沒想到,最後他選擇了倫西斯,而不是我。」
「或許他根本不在意選擇誰,他只是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哈,說得有道理,我不應該在乎這個如果是布來克的話,我想想,這個周末癒合房會有一個慈善活動,屆時倫西斯會參加哦,這樣似乎就能說通了」
德克斯特的聲音沉穩,不用費舍爾說太多就能自行猜測出很多事情來,
「我明白了,看來這個周末的慈善宴會會變得很熱鬧了最後一個問題,費舍爾卿,問完我就會離開,不會干擾你的好事。不如說,可能在某種意義上還會幫你不少,畢竟這個周末之後可能倫西斯就不會再踏出黃金宮一步了。」
「請說。」
「倫西斯正在尋找的人是不是那位逃走的聖納黎大學的亞人女孩?」
聽完德克斯特的詢問,費舍爾沒有先一步回答,反倒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反問道,
「我聽說不久之前德克斯特王子曾經收到過一封匿名的信件,內容是祝賀您三十四歲的生日的,聽說還是一位亞人贈送給您的」
德克斯特微微一愣,隨身伸手入自己的懷中,一下子抽出了一張被白色信封包裹的信件。
他當著費舍爾的面將那信封拆開,而後將裡面的信件取出遞給了費舍爾,同時笑著說道,
「費舍爾卿的消息非常靈通啊,確有此事,不過,那封信並不是
給我的,我還以為是哪一位弟弟妹妹的惡作劇」
現在才相處了半個小時不到,費舍爾已經對於這位素未相識過的王子性格有了一個大致的認識,他在對待自己臣下的時候十分喜歡推心置腹,怪不得尹麗莎白在皇家學院的時候說自己兄長的偶像是葛德林二世,那位「賢王」。
他將信件展開,只見裡面用納黎的語言歪歪扭扭的寫著,
「祝賀你,三十四歲誕辰快樂,但願你一切都好,距離約定歸還日期還有一歲。」
「送信人海之子。」
就只有這簡單的兩句話,其餘什麼都沒有。
「什麼約定,誕辰快樂,我一概不知。而且距離我的生日可還有三個月,雖然都是三十四歲,但真的會有人提前這麼久送祝賀信嗎?」
《獨步成仙》
聽著德克斯特的話語,費舍爾望著眼前的信件,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封信的確不是寫給德克斯特的,至於是寫給誰的
費舍爾將信折好,遞還給了眼前的德克斯特王子,隨後開口說道,
「聖納黎大學的事情是一件醜聞,倫西斯在借用您手下的力量幫他尋找他要找的人,而癒合房的手段您是知道的,如果真的有確切的證據我就不會從聖納黎大學中辭職了。」
「雖然癒合房的證據很難尋找,不過倫西斯這個調皮搗蛋的弟弟可是實打實地出現在我面前的」
德克斯特已經明白費舍爾的意思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裝隨後站起身子來,沉穩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同時,他也已經快走到早餐店的門口了,
「周末的慈善晚會應該會十分熱鬧,費舍爾卿應該也會參加吧,到時候有我摻一手,你要做什麼應當也會變得更加順利一些」
費舍爾不置可否,也從桌子的座位上起身來,他聽懂了德克斯特同樣會在慈善晚宴對倫西斯動手的企圖,而他要對倫西斯動手,顯然已經不準備裝了,無論他背後是不是有葛德林九世的支持,他都會將倫西斯軟禁起來。
在費舍爾看來,德克斯特實際上已經得到了非常多對於這件事情的猜測了,他最後過來詢問費舍爾也只不過是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桉而已。
常人所說,德克斯特的「中庸」評價似乎也不算名副其實,至少費舍爾是這樣感覺的。
「托殿下的福。」
德克斯特站在早餐店門口,對著身後的費舍爾微微一笑,甩下一句話之後便離開了早餐店,
「等完事了再請你吃早餐吧,費舍爾卿。」
費舍爾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剛剛準備離開,卻突然被身後的店老闆抓住了肩膀,等費舍爾疑惑地回頭時,那店老闆的神色有些緊張,但還是對著費舍爾伸出了幾根手指,
「先生,先生,您和王子的早餐還沒給錢吶!」
「??」
費舍爾扭頭看向那已經離開這個街道的禮儀官和那沉穩的王子殿下,好像才聽懂了他剛才說得話語一樣。
看來這位王子的性格比他想像之中的還要更有意思一些,尤其是在摳門這件事情上,費舍爾還是第一次在聖納黎找到比自己還厲害的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