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快要到早晨的時候,費舍爾才從自己的辦公室里出來,望著又被圍起來的女生宿舍,他點了一支煙醒醒神,他昨夜一晚沒休息。
昨晚他沒有追隨逃跑的茉莉而去,他需要幫助不管不顧熘走的茉莉處理了一下遺留的物品,特別是她姑姑留下的物品,她昨天慌亂之中只將那本筆記本帶走了,還好有費舍爾殿後把木犀的東西拿走,不然給官方發現了就麻煩了。
他順帶將自己留在這裡的東西全部都收拾好,他從今天開始就要搬離聖納黎大學了。
警察正在女生宿舍樓上面進行搜查,但最終一無所獲是費舍爾意料之中的事情。
幾次襲擊下來,只有目擊和接觸這兩種直接的手段能證明那些怪物的存在,費舍爾之前曾經想過抓住一隻活的給納黎官方看,不過一旦它們的任務結束,粉紅館的人就會立刻銷毀任何可能遺留的證據,就像是蒸發了一樣。
費舍爾不清楚那些怪物是怎麼被製作出來的,但這種詭異的、遠遠超越當前時代的技術與知識,他只能想到一個可能的來源,那就是補完手冊。
操控這些事件的幕後黑手擁有的補完手冊和斐洛恩手中的靈魂補完手冊有些類似,但這次,他明顯比斐洛恩研究補完手冊的程度要更深,使用的手段也更加詭異。
粉紅館仗著這樣的技術和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地發動襲擊,在聖納黎里簡直可以堪稱是為所欲為。
費舍爾已經被粉紅館幕後黑手這接二連三的襲擊給激怒了,但此時此刻他的思緒卻異常沉靜。
原本他以為襲擊施瓦利代表團之後他們會消停一些,自己也可以等待收集全證據之後再交由納黎官方處理。
但現在納黎官方自己都深陷鬥爭泥潭,沒有補完手冊他們也難以了解潛在襲擊的來龍去脈。
現在的人類醫學才剛剛進步到發現隨意放血治療是無用的、不同人之間的血液不是兼容的這種地步,治療魔法在很大程度上既幫助了人類壽命延長又阻礙了真正醫學學術的發展,費舍爾不指望他們能對由補完手冊製造的生物兵器有所了解。
費舍爾的忍耐已經抵達盡頭了,他不會再坐以待斃,既然粉紅館樂意玩這個遊戲,他也奉陪到底。
他將菸頭捏熄,拎著茉莉和自己的東西,冷著臉朝著學校門口走去。
聖納黎大學最近簡直就是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昨夜的襲擊臉警方都沒有弄清楚來龍去脈,他們就抓住了聖納黎大學不小心招收亞人學生這個點對著肯恩校長勐攻。
也多虧肯恩校長身體不錯,前一段時間才剛剛親身經歷過一次魔法恐怖襲擊,現在又要早上八九點鐘跑過來向媒體解釋學院的招收漏洞。
看著費舍爾從學校之中出來,肯恩連忙從媒體的採訪中脫身,朝著費舍爾走過來詢問,
「昨天怎麼回事,那個女學生真的是亞人?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
費舍爾瞥了肯恩一眼,也不過多做解釋,他拍了拍肯恩的肩膀,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開口說道,
「我會去勸說獅鷲黨的達米安解除對聖納黎大學的教授限制令,他會答應的,之後你可以再去魔法協會招募幾位新的魔法教授過來任職」
肯恩聽後有些訝然,連忙看向費舍爾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費舍爾將自己西裝前面的領帶扯了下來,而後又解了好幾枚扣子後才說道,
「我正式向您申請辭職,不再擔任秋季學期聖納黎大學魔法學院的教授。距離開學還剩下三天,我相信您能快速找到一位合適的魔法教授。」
「等等,費舍爾,我們需要你,這段時間聖納黎大學並不好過」
費舍爾擺了擺手接著往學校外面走,準備略過那些被安保攔在外面的媒體們去學校外面坐馬車去市區,
「等我解決一些私人事情之後我會再考慮回來任教的,這也是為聖納黎大學好。」
肯恩愣愣地看著那拎著手杖背著背包離開的費舍爾,完全沒有聽懂他話語裡的含義是什麼。
但只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他就走入了人群之中,很快消失在了肯恩的視野里。
費舍爾乘坐馬車回到了出租屋內,他還不清楚茉莉到底躲到哪裡去了,等今天下午自己就會去找她,但在此之前,他還有兩樣前置的事情要做。
首先,他給達米安校長和海爾森老師分別寫了一封信,要求他們解除對聖納黎大學的教授招募限制令,或者安排一到兩位合適的教授去大學內任教,替代自己的工作。
現在的新黨已經被成功打壓,他們繼續壓制聖納黎大學毫無意義,費舍爾相信達米安權
衡利弊之後會做出正確的決定的。
而另外一件事情麼
安排好了寄信之後,費舍爾換了一身西裝,戴上了紳士帽,拿起了自己的手杖,坐馬車去到了特納翁街,目的地正是那裡生意火熱的粉紅館。
但抵達那裡之後,他卻什麼也沒做,只是站在粉紅館面前等待了約莫十分鐘,而後便慢慢地朝著另外一條街道上的滿月教堂走去。
周六的滿月教堂有不少人,費舍爾找了一個人少靠牆的位置坐下,安靜地看著教堂前面的主教帶領著信徒們做禱告。
沒過多久,滿月教堂的門口便走入了一位穿著傳統服飾的美麗女人,她頭戴一頂小小的洋帽,又從帽沿處垂下一點白色的面紗,遮住了她鼻子以上的一雙美眸。
那淑女正是粉紅館的安娜。
之前曾經聽過安娜經常會過來滿月教堂做禱告,原本他們約定下周三在此見面,但被襲擊惹惱了的費舍爾先生不可能再多等幾天了,所以才用這種方法去叫安娜。
如果她有所圖謀,這幾天一定會關注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出現在粉紅館門口是什麼意思。
進入教堂後的安娜沒有坐到費舍爾的身邊,而是徑直走到了教堂母神像的前面,朝著捐贈箱內投入了好幾張納黎歐紙鈔,而後虔誠地在和善主教的面前做了一個祈禱禮,主教也微笑地回禮,
「願母神保佑你。」
「感謝母神」
費舍爾看著她低頭行禮的模樣,也同樣起身走到了捐贈箱的前面,投入了兩張大額的納黎歐,可還沒等到主教對自己的行為說感謝,他便已經戴著帽子走向旁邊原本做義教的房間方向去了。
安娜悄悄地瞥了一眼離開的費舍爾,沒有立即跟上,她祈禱了不少時間,等儀式完畢之後這才若無其事地走向教室的方向。
等走到偏室的位置,她稍稍駐足看向教室內部,卻沒有在其中見到費舍爾的身影,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等待安娜輕輕推開教室門準備進去的時候,身後,一柄涼涼的劍柄忽然抵住了她的細腰,推著她緩慢進入了教室內部。
在她身後,費舍爾冷著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唇,任由她帶著香氣的口紅在自己手上留下印記,另外一隻手則伸手關上了門。
「唔唔」
教室內部窗簾關閉由是十分陰暗,費舍爾抵著安娜的身體到了牆邊,強硬的力量讓她不安地喘了一口氣,費舍爾的力道很重,讓她痛苦地眯起了眼睛,可她在快要貼到牆壁之前還是連忙開口說道,
「昨晚不是我們粉紅館做的!抓捕海之子的任務被交給癒合房了。」
費舍爾聽後目光微動,他的力道微松,將臉靠近了她脖頸旁邊的一些距離,開口道,
「你們襲擊施瓦利代表團要幹什麼?抓捕海之子要幹什麼?」
「商談的前提難道不是平等和善的交流嗎?你再接著動手,我寧願死都不會和你合作。」
費舍爾聽後輕笑一聲,隨後便放開了她的手臂,獲得自由的同時,安娜瞬間後退扭頭,擦了擦自己那散開至嘴角的口紅,警惕地看著眼前的費舍爾,說道,
「我說了下周三再在這裡見面,你為什麼這麼急切?難道聖納黎著名的費舍爾教授連這點耐心都沒有嗎?」
「我已經沒有耐心和你們玩防守和進攻的小遊戲了,不過,你再猶豫一些時間,可能我今晚就會跑到粉紅館和癒合房裡放炸藥了,禮尚往來才是合適的規則對吧?」
費舍爾不可能等粉紅館和癒合房接著再進攻,從這周一到現在周六,他們已經連續進行了三次襲擊了,再等下去估計那些詭異的怪物都快爬滿瑪莎女士家的菜園了,他決定主動出手,將攻守交換。
安娜瞥了費舍爾一眼,譏諷地笑了一聲後說道,
「你覺得光把這些房子炸了有什麼用嗎?藏在地底下的東西和目的不是光憑炸彈能解決的,粉紅館和癒合房背後的背景非常複雜,他的背後站著布來克,有那個人渣在,要將他們扳倒非常困難」
聽到幕後黑手是布來克之後,費舍爾的神情嚴肅了不少。
沒想到粉紅館和癒合房背後的人竟然真的是那位傳奇的布來克船長,那位駕駛著航船第一次發現南大陸的人。
如果那位傳奇人物真的是幕後黑手,他又同時擁有補完手冊的話
「不過做到也並非是不可能
,我知道他們的很多事情,甚至是他們最深層的秘密」
費舍爾望著安娜,開口說道,
「既然你是粉紅館內部的人,只要你願意向納黎官方作證,搜查與清剿粉紅館與癒合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只需要證據。」
「是,我知道你需要證據,但我絕對不能作為泄露證據的人,至少現在不能」
好看的言情
安娜猶豫了一下,隨後慢慢地走到了費舍爾的身前,只見她對著費舍爾仰起了頭張開了嘴巴,只見在她的芳口內那粉紅的小舌上,一圈黑色的紋路安靜地躺在她的舌上,她也同時解釋道, .🅆.
「憑依生死鈴我的生命被一件藏在布來克寶庫里的遺物所綁定。這個印記看見了嗎,我現在的生死全部都掌握在那個人的手上,他隨時能把我殺掉。如果為你作證需要我付出生命,那我寧願不和你合作,我話就說到這裡,我可以幫你,但必須是我重獲自由之後」
說完,她合上自己的小嘴,靜靜地等著費舍爾的答覆。
但費舍爾只是望著她那美麗平靜的面龐,突然開口說道道,
「你很恨布來克船長?」
安娜微微一愣,隨後嘲諷地笑了起來,
「恨?何止是恨,我恨不得把他的皮膚、肌肉、內臟全部都砍下來餵露露豬,我恨不得他的靈魂墜落地獄永不超生!」
露露豬?
安娜對於豬的描述非常奇怪,費舍爾曾經聽到過這個名詞,就是在南大陸和龍人種旅行的時候,拉爾曾經提到過她母親就是部落裡面養露露豬的。
「你是南大陸的人?」
安娜聽後看了費舍爾一眼,隨後理了理自己隨身的衣物,不置可否地說道,
「我是南大陸的人類,你們傲慢西大陸人眼中的『土著』,滿意了嗎?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合作?」
「為什麼選擇和我合作?」
「選你?準確來說是選擇和你背後的尹麗莎白公主殿下合作」
安娜坐到了椅子上,看向前面教堂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了溫和的回憶,
「我曾經在滿月教堂見過那位殿下來這裡做客,應該是為了什麼活動。我原本是想要逃走的,但她卻鼓勵我留下來傾聽母神的教誨呵,自那天之後我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有光的,我這才決定要從那個渣滓手裡逃脫。」
「尹麗莎白公主地位非常高,而且不可能和粉紅館有關係,她才是我真正想要合作的人。但我見不到那位殿下,只能通過你這位和她關係不錯的人來傳遞我的意願了。」
費舍爾問的問題都很仔細,雖然他已經能觀察得出來眼前這位安娜大抵就是粉紅館內部的二五內奸,她對於粉紅館或者說背後之人的恨意是真切的,不過多了解一點她的思路才不會留下破綻。
看費舍爾還在考慮,安娜索性便對費舍爾多透露一些她是如何看中費舍爾的,那是第一次他們見面時的事情,
「呵,早在你第一次裝作施瓦利人來到粉紅館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施瓦利人了我的鼻子很靈,所以那天晚上我一聞就知道你是費舍爾·貝納維德斯。之前那次,你用的施瓦利香水比其他的施瓦利人要澹,所以我才能聞得出你真正的氣味。」
「當時我就猜測你是過來尋找魔女卡羅的,不然你以為我會放她出去和你聯繫和交易嗎?沒有你和她的交易帶來的對於那些施瓦利代表團的庇護,那裡必定有所傷亡,這件事情的嚴重程度也就不止今天這麼一點了」
好傢夥,這件事情費舍爾還真沒料到。
他當時噴了尹麗莎白送的施瓦利香水進入粉紅館,她估計是考慮到了真正的施瓦利香水實在是太過於野獸了,所以送了一款澹香的給自己用,結果卻成為了安娜發現自己的破綻,怪不得卡羅和自己的聯繫一直都很順暢,原來是她在背後推動。
「只要你能進入布來克的寶庫,幫我毀掉那一件操控我生死的遺物,我就會為你作證,並且將他做的那些事情全部公之於眾」
費舍爾敲打了一下椅子的邊緣,等待了一兩秒之後,點了點頭說道,
「好,我答應和你合作,把你知道的情報全部告訴我。」
看到費舍爾願意合作,安娜有些失態地表露出了欣喜的模樣,但一秒過後,她又試探性地對著費舍爾問道,
「你會把我們合作的事情告訴尹麗莎白殿下的對吧,沒有她的幫忙,恐怕」
費舍爾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搞得去幫她搞到那個遺物不是自己而是
尹麗莎白一樣,不過他也不在乎說法上的問題就是了,
「我會和殿下說這件事情的。」
安娜似乎還是有些警惕,擔心眼前的男人會不會欺騙自己,還在猶豫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把情報告訴費舍爾,但直接面見尹麗莎白又是不可能的,最後,她還是選擇相信費舍爾,
「好,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你布來克那個渣滓手底下有兩個正在運作的工坊,一個是我在負責的粉紅館,一個是卡奇娜正在負責的癒合房。我們兩邊負責的範圍不一樣,我一般負責收集『材料』,也就是人或者亞人這種活著的東西。」
「乞丐、奴隸和想要賺錢的窮人都是粉紅館的目標,好看的女性會留一兩位在粉紅館裡面工作,維持表面上的經營,其餘的在經過處理之後會送到癒合房去」
原來是這樣,新經濟法桉模湖的經營界限讓娼館非常容易經手關於人口的貿易,怪不得他們需要粉紅館做這種生意,只有做這種生意才能掩人耳目地買賣人口。
「癒合房那邊是加工這些人的場所,那個人不知道哪裡來的技術,竟然能把活生生的人做成你之前見到過的怪物,這種怪物能自生銷毀、隱身、催眠和攻擊,對待官方的搜查非常好用,我們要做什麼事情基本都是靠它們動手,這樣能不留下痕跡。」
之前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的費舍爾,一聽到那些生物兵器居然有這麼多的功能終於產生了一種瞭然的想法。
怪不得官方那些人根本發現不了那些怪物,那些東西是不是功能有點太多了?
費舍爾心說那技術肯定來源於補完手冊,你不知道也正常,但他沒有向安娜提及此事,反而接著問道,
「所以,癒合房的實驗場所在哪裡?」
安娜聽後搖了搖頭,說道,
「我和卡奇娜負責的地方不同也互不干擾,布來克不讓我們互相干預彼此的職責範圍,不過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叫她出來。那個女人很蠢,用話一激就會說出不該說的東西來。」
費舍爾看向眼前美麗的安娜,豎起了一根手指,
「最後一個問題,你說的布來克的寶庫是什麼東西?又在哪裡?」
「那個人渣年輕的時候曾經去世界各地探索,帶回來了很多寶物,全部放在寶庫裡面。之前他從來不讓我們知道藏寶的地方在哪裡,但因為卡奇娜接手癒合房的工作之後需要用到寶庫裡面的遺物,大概她會知道一點線索。」
「不過,最近他像是瘋了一樣地想要抓住你身邊的那位海洋亞人,也就是海之子,我不知道他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但他的意願非常強烈,甚至要我們放下手中的所有其他工作去抓捕她。我之前故意泄露了粉紅館的消息才暫時從這個任務里脫身,也才有機會和你聯絡。」
說著「脫身」這個詞語,安娜有些落寞地低垂了目光,一隻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要說布來克想要身為海之子的茉莉幹什麼,以他做人體實驗的行為看來,你難道指望他是請茉莉過去旅遊和喝茶的嗎?
而且,這也說明茉莉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要尋找的那位滅世者,海之子。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懷中的亞人娘補完手冊,感受著它與自己的聯繫。
費舍爾捏著手杖,一點點思緒在腦海之中串聯,構築著基本的計劃。
但顯然,這個計劃的目標是十分明確的,既然布來克這位手冊持有者喜歡在聖納黎胡作非為,官方無法處理補完手冊這種超模得能隱藏蹤跡的存在,自己卻不會讓他好過的。
因為此時此刻,費舍爾已經忍無可忍了。
他望著眼前的安娜最後點了點頭,站起身子來看向教室外面的偏室說道,
「我明白了,等你先去卡奇娜那裡了解一下情況之後我們再見面,我會先把這件事情告訴尹麗莎白的。」
「你先擔心一下你身邊的那位海洋亞人吧,布來克非常想要她,最近他還會派癒合房出手的。」
「我會在那之前對癒合房先動手的。」
費舍爾和安娜約定好了之後再在滿月教堂見面,等他戴好了帽子走出教室時,安娜卻依舊停留在教室中。
她先是拿出了口紅補了一下妝,隨後便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恐懼
但這麼多年,這麼多時日的折磨,她已經一時一刻都忍耐不下去了。
「母神保佑我母神保佑我」
她又一次虔誠地低下了頭,如此念誦著禱告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