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瑪斯提亞水流的包裹下,費舍爾的呼吸都彷佛被剝奪了一樣,鼻腔中全是海水的咸腥。
他先是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覺得周圍彷佛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身周無數的壓力傳來,彷佛有一隻大手將他拖入了無底的深淵一樣。
但在下一刻,他身周的壓力陡然消失,同時他的身體一輕朝著水面的方向浮去,直直地衝出了禁錮他的海水。
緊接著,費舍爾像是從溺水的狀態之中甦醒過來一樣,貪婪地呼吸起了外面的空氣。
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不清楚拉瑪斯提亞將他們傳送到哪裡去了,他只知道現在自己正在水裡漂浮著。
周圍的環境黑漆漆的,等到費舍爾的眼睛適應了好一會黑暗過後,他才覺得周圍的環境頗為熟悉。
這裡不就是聖納黎大學的游泳館嗎?之前自己還追殺茉莉到這裡來過。
原來拉瑪斯提亞直接把他們傳送到了聖納黎大學內。
身後的泳池中,白木抱著玲奈慢慢地從水中浮起來,她們一點都沒有費舍爾溺水一樣的症狀,所以頗為擔心地看著他。
「費舍爾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
費舍爾輕輕咳嗽了一下,隨後擦了擦了自己的臉游到了岸邊。
回頭看去,泳池十分安靜,其中有那正倒著身體仰泳的大螃蟹哈魯,卻已經看不見那討厭的拉瑪斯提亞了。
而玲奈和白木兩人都已經重新變回了人類的模樣,應該是剛才拉瑪斯提亞在轉移的時候順手為他們附加了賜福。
「你們在這裡稍等,我去茉莉」
費舍爾將外套脫下來擰出一大堆水來,隨後把那如同抹布一樣的外套搭在肩上,對著身後的兩位亞人如此說道。
他身上全部都濕了,還要去自己的教職宿舍換一身服裝。
在得到白木和玲奈的點頭之後,他從游泳館的窗戶翻了出去,夜晚游泳館的正門是鎖上的,正好也不用擔心其他人過來這裡發現白木她們。
等回自己的宿舍換了一身衣服之後,費舍爾便去到茉莉宿舍的下面,通過宿管通知了她,沒過多久就看見穿著純黑色連衣裙的茉莉急匆匆地跑了下來,那連衣裙不同於她白天穿的那樣正式,反倒是更像閨房中穿的睡裙。
現在的時間晚了,估計她剛才正準備歇息,卻被費舍爾喊下來了,
「費舍爾老師?」
「你的夥伴收到了襲擊,現在被拉瑪斯提亞帶到了游泳館,和我過去看看吧還有一位亞人被抓走了。」
「玲奈她們?!我我現在就過去。」
聽後,茉莉便露出了緊張的神色來,連忙跟著費舍爾趕到了游泳館內,在那裡見到了渾身是傷的白木和在她身旁的小玲奈。
《天阿降臨》
白木見到了茉莉,立刻有些歉意地站起身來對著她一禮,說道,
「皇族大人,十分抱歉,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行蹤會暴露,給您添麻煩了」
「怎麼會給我添麻煩?你們本來就是因為我才上岸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將玲九先生給救回來你先不要動哦。」
茉莉露出了有些愧疚的神色,輕聲開口過後便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白木,隨著她眼中的光芒流轉,白木身上的傷口隨之逐漸癒合,最終恢復成了受傷之前的模樣。
白木驚訝地看著自己恢復如初的身體,如此感激道,
「萬分感謝,茉莉大人。」
茉莉搖了搖頭示意無礙,確認了玲奈沒有受傷之後才收回了手指。
茉莉知道在人類的社會之中他們對於亞人並不友善,所以她才會變身成為人類的模樣以避免不便,也幸虧費舍爾老師沒有將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費舍爾,隨後對著白木她們問道,
「你們知道玲九先
生被抓到什麼地方去了嗎?我們得想辦法把他給救回來才行」
白木和玲奈全都對此一無所知,還沒搖頭,身旁的費舍爾便開口了,
「追捕她們的是賞金獵人,一定是有人在黑市中發布了懸賞,所以現在玲奈的父親應該被帶去了黑市。黑市在蛇頭街道深處,離這裡非常遠,而且那裡有許多的賞金獵人,不過小心一些將他帶回來應該不是難事」
聽到費舍爾的話語,白木的眼睛微微一亮,隨後她連忙呼喚水池中的哈魯遊了過來,將綁在它肚皮下面的袋子給拿到了手中。
打開袋子一看,裡面裝了許多黃金與海洋亞人的工藝品,類似於項鍊和手環一類的物品。那些東西做工十分精美,一看就不是出自於人類之手。
在費舍爾疑惑的視線中,白木將袋子對著費舍爾捧起,對著費舍爾真誠地請求道,
「費舍爾先生,雖然這個要求很過分但還是能懇請您幫忙將玲奈的父親從那些人類的手中帶回來嗎?作為報酬的話,這些是我們這些年在海里留存的一些財物,不知道在陸地上價值多少,如果不夠的話,海底還有一些」
白木想用這些黃金與飾品請求費舍爾幫她們母女就回玲奈的父親,費舍爾瞥了她可憐的表情一眼,伸手從袋子裡抽出了一串做工精美的手鍊,而後將那首飾收入懷中,站起身子來,
「我明白了,那我就收下這份報酬你們在這裡待著養傷,茉莉」
只是留一份獨特的禮物給蕾妮作為歸來時的禮物,其他的黃金之類的就不要了。
不過話說回來,海底難道有很多黃金嗎?怎麼茉莉她們拿上岸的財物許多都是黃金做成的東西
「我和費舍爾老師一起去!我能幫上忙!」
費舍爾剛剛說完,茉莉便看著費舍爾開口如此回應道。
同時,她的身體也逐漸變回了鯨人種的模樣,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發揮鯨人種的戰鬥能力,畢竟她在魔法里的破壞力費舍爾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費舍爾點了點頭剛準備答應,可等目光落在她身上時就愣住了。
原來她現在穿著類似於睡衣的貼身連衣裙,身後的尾巴一出現就把她身後的裙擺頂得翹起來。
借著外面微弱的月光,那貼身的連衣裙因為尾巴占據了空間,讓她的身體顯露出的曲線被費舍爾捕捉得一清二楚,
而且由於費舍爾叫她都是快要睡覺的時候,裡面當然不會穿其他的衣物
一秒或者兩秒過後,費舍爾臉色平靜地挪開目光,不看她的身體,一看就是聖納黎的紳士會做的事情。
「唧!」
而很快意識到了什麼的茉莉瞬間臉色一紅,她連忙捂住自己的身體,鰭肢一樣的耳朵一扇一扇的,黑暗中費舍爾只能看見她耳朵上帶著的點點螢光和嗅到她身上傳來的澹澹的花香味。
她總是粗心大意,一心想著跟費舍爾去救玲奈的父親,就連現在變回原本的模樣會走光都忘記了。
「抱抱歉!」
她害羞地看了一眼費舍爾,連忙捂著自己的裙擺跑向游泳池旁邊寄存衣物的箱子前面,從裡面取出了之前費舍爾曾經見到過的斗篷披上用來遮掩身體與非人的外貌。
原來她把這件外出的衣物藏到游泳館裡面去了,什麼時候要出去就回來游泳館將斗篷換上,反正她也需要藉助水流變回人類的。
等待她披上斗篷之後,便不再擔心走光的事情了。
她有些無地自容地裹著斗篷走了回來,臉色紅彤彤的,一點都不敢看費舍爾。
不過一如既往的,費舍爾也沒提那種會令兩人都尷尬的話題,他只是輕輕咳嗽了一聲道,
「現在是夜晚,沒有馬車能到蛇頭
酒館,能不能再請拉瑪斯提亞幫一下忙將我們送到那裡去?」
這句話費舍爾開口時就覺得有點心虛。
主要是好歹拉瑪斯提亞是一位神袛,自己這幫人每天叫她不是讓她幫忙遮蔽容貌就是當代步工具,你看卡度教會的信徒們對待不存在的母神都畢恭畢敬的,更有甚者還為了能抵達母神的座下還要去搞人造魔女,別提有多虔誠了。
這讓這位真實存在的神袛顯得有些嗯,過於和善親和了,倒顯得她不像是一位神袛,更像是一位有著小脾氣的海底朋友。
玲奈聽後興奮地對著茉莉手舞足蹈地說道,
「茉莉大人,剛才費舍爾竟然憑藉水流召喚了拉瑪斯提亞大人!真的,就是拉瑪斯提亞大人將我們送到這裡的,費舍爾很厲害!我和媽媽呼喚拉瑪斯提亞大人她都聽不見。」
茉莉聽後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隨後看著費舍爾笑道,
「看來拉瑪斯提亞大人很喜歡費舍爾老師呢,不然她是不會輕易回應別人的呼喚的這也說明她的視線一直都注視著你,只有被她選中的生命才有這樣的待遇。」
不我怎麼覺得她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呢?
費舍爾心裡這樣想,但聽見茉莉描述的「注視」一詞,費舍爾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南大陸見過的那隻巨大的眼睛。
那東西讚揚過自己,還說「欠自己一次人情」如果費舍爾沒有理解錯意思的話。
不過費舍爾連怎麼聯繫那隻大眼睛都不知道,更別提怎麼把那莫名許諾的人情給要回來了。
之前費舍爾第一次研究靈魂魔法的時候,曾經在靈魂的視野里感受到了某樣恐怖的存在正一直注視著自己,那個存在有沒有可能就是之前那隻巨大的眼睛或者是拉瑪斯提亞呢?
費舍爾沒有見過拉瑪斯提亞真正的樣子,但在見到那隻巨大眼睛的時候的確會由內而外產生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甚至難以用任何一種層次來形容那東西。
他細細思考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除了自己懷中的那兩本補完手冊之外,自己應該就是一個心理正常、取向正常的人類而已。
難道真的是為了自己懷裡的這兩本手冊嗎?
遵循著這個邏輯,他們也應該選中類似於斐洛恩那樣的手冊持有者才對,那為什麼自己殺掉斐洛恩之後那隻大眼睛要向自己道謝呢?
那麼如果按照茉莉所說的,拉瑪斯提亞選中自己是為了什麼呢?
要知道,流體劍可是在施瓦利代表團被襲擊之前拉瑪斯提亞就給自己的,那麼她關注自己的理由絕對不是自己「冒犯」過她所以對自己記仇
心裡思考了一下自己被「神選」可能的緣由,有了好幾種猜想卻都不肯定的費舍爾只好把注意力挪回現實。
只見眼前的茉莉輕輕伸手進入泳池之中再次呼喚起了拉瑪斯提亞,那水蛇再一次親切地回應了她的請求,從泳池之中出現,看向蹲在水池邊上的茉莉。
果然,拉瑪斯提亞真是一位一點逼格都沒有的神袛,還是隨叫隨到的那種!
費舍爾腹誹著,下一秒,那水蛇便彷佛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想法,伸出了兩隻水流構成的手掌伸向費舍爾和茉莉。
在水流靠近費舍爾的同時,他的腦海之中自動閃過了目的地的位置,就像那想法自己冒出來的一樣。
緊接著,那水流彷佛確定了方向,將茉莉和費舍爾分開包好,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費舍爾還以為又要如同之前那樣進入深水,所以他做好準備提前屏住了呼吸,結果這次居然只有失重感,而且一兩秒過後就費舍爾就感覺落地了。
「」
等等,所以之前溺水和在水底翻騰也是那個拉瑪斯提亞報復的一個環節是吧?
抵達目的地之後,費舍爾滿臉黑線地低頭看向
自己身上乾燥的西裝,瞬間就懂了拉瑪斯提亞的想法,那個傢伙在茉莉面前就不使壞,一副親和的模樣,私底下就可勁對自己下黑手是吧?
行,真有你的,拉瑪斯提亞。
「費舍爾老師?」
四周有些黑,上方落下了一些光亮,高度也不高,費舍爾沒辦法直直站起身子,只能半彎著腰站立。
聽到身旁茉莉軟糯糯的小聲呼喊過後,他輕輕點亮了手杖,茉莉那紅彤彤的美麗臉龐頓時出現在了費舍爾面前,水靈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自己。
可等費舍爾看過去之後,她又連忙將目光挪開一些,裝作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不過如果觀察仔細的話,你會發現其實她還在偷偷地用餘光看向你。
就是一副害羞的小鯨魚模樣,再配合她那長長的耳朵後更是如此了。
「我們這是在哪裡呀?」
費舍爾側耳聽了一下外面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水聲,就知道他們現在正在蛇頭街道里的某處,那是地下暗河的聲音。
他舉著發光的手杖朝周圍看去,發現他們現在好像在某棟建築的地板下面。
蛇頭街道的建築很多都是木製的,這裡的人們沒有多好的條件修建外面那樣好的房屋,一般要求就是能住就行,只有某些店鋪或者黑幫的地盤才會稍微好上一些。
而現在他們應該就在某個店鋪的下面。
在他們的上方,隱隱約約傳來腳步聲與交談聲,費舍爾豎起了一根手指示意茉莉噤聲,
「先生,感謝您的指名,需要我關燈嗎?」
「不用了,快點過來吧,一會還要回市場辦事」
「是,請稍等」
話語過後,上面便傳來悉悉索索的衣物落地的聲響。
茉莉眨了眨眼睛還不明就裡,但費舍爾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伸手拉住了茉莉,開始從往旁邊的地方靠。
等走到了地板的邊緣處,費舍爾才發現這家娼館是立在地下岩洞的懸崖邊上的,從木板的間隙往地下暗河的方向看去,還能直接看見更下方的岩璧上鑿出了好多洞窟,裡面亮著火光。
岩壁上方就是蛇頭街道的本體,旁邊還有許多建築。
那亮著火光的洞窟就是蛇頭街道地下黑市的所在位置,好像背後是納黎的一個幫派在管理,今天那裡特別熱鬧,不少僱傭兵正從洞窟中進出。
就在費舍爾打量的同時,洞窟上方的蛇頭街道上,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路邊,馬車旁邊還跟了許多壯漢,一看便不簡單。
馬車在蛇頭街道里可是很少見的東西,只有黑幫特許的人才能駕車進來,而現在那馬車出現在那裡,裡面坐著的會不會就是下達懸賞抓捕海洋亞人的單主呢?
費舍爾看著那邊的情況,玲奈的父親應該就在洞窟的黑市裡面,他正思考著怎麼把玲奈的父親帶出來。
「噢對對,就是那裡。」
「」
木板上方,男人的聲音響起,茉莉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抬起頭來,光芒與景觀同時落下,而後她看著上面的情形就呆愣住了。
她微微張嘴,櫻色從脖頸開始蔓延,彷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朝她打開一樣,那滿是聖光的畫面讓她頗為害羞,可她又十分好奇,便一直盯著上面看個不停。
費舍爾回頭注意到了她的動作,無語地伸手將她抬起的頭摁了下來,強迫她別看上面的「勐烈戰鬥」。
她紅著臉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默默地跟在費舍爾背後挪動步子。
他們兩個湊到了面對著懸崖另外一邊洞窟黑市的木板前,以費舍爾極佳的目力,他看見了一位帶著帽子,穿著十分保守納黎服飾的女士從馬車上下來,在隨行許多壯漢的跟隨下走入了洞窟內的黑市。
那是費舍爾曾經見過的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