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看看啊!」白帆打開盒子,首先是一張紙。
看了看蕭瀟,蕭瀟點點頭。
紙上寫的是:
承諾書
蕭瀟承諾不管白帆以後怎麼樣,都不會離開他,會一直和他在一起,結婚,生子,白頭到老。
不論時間,地點,此次承諾到餘生有效。
時間…………
還按了手印。
白帆大概知道下面是什麼了。
她把紙放在一邊,下面是相冊裱好的照片。
背景是武侯祠,他和蕭瀟去過,拍照的時候天氣很好,如同燦爛的笑容一樣。
女人懷裡的寶寶很活潑的抓著旁邊爸爸的衣領,看起來孩子也很開心。
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吊墜,一個小老鼠,和自己的吊墜一模一樣。
女人笑容溫婉,還掛著一兩分青澀的笑里包含著母性。
眼角的餘光一直在孩子身上。
手從寶寶咯吱窩穿過去,抱的很好。
男人環抱著母子,一家人其樂融融。
一種溫馨的感覺撲面而來,哪怕是二十多年前的黑白照片,被科技手段洗成了彩色照片。
也沒有洗掉該有的情緒。
其實這個場景已經在腦海里很多天了,再說沒有告訴蕭瀟。
其實他知道了。
知道照片上的女人是誰,也知道男人是誰,還知道他們現在離婚了,也知道魔都的檢測機構做的那份親子鑑定。
自己和她的血緣關係可能性達到百分之九十九。
就是因為什麼都知道,白帆才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事情。
他不知道見面喊什麼,不知道該不該生氣,不知道該不該抱怨。
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讓她不高興,傷心,難過。
白帆不想見面,但是遲早沒辦法避免的。
很多事情沒辦法逃避。
他想絕情一點,冷漠一點。
但是,他做不到。
骨子裡就不是一個對家人冷漠的人,哪怕是素未謀面。
他覺得自己很沒用,這些事情都處理不好,已經二十三歲了,還存在依賴。
見白帆一直沒有說話,蕭瀟挽著他的手臂。
「半個月,我一直想告訴你的,但是我怕你接受不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說,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本來我想想好措辭,但是我想不到是說什麼好,這些事情還是要你去面對的,我只能陪著你。」
蕭瀟在他旁邊小聲說道。
白帆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照片,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帆確實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感覺心裡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膨脹。
「我想喝口酒,抽支煙可以嗎?」白帆低聲說道。
「好。」蕭瀟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白酒,酒杯,又找來幾包堅果倒在茶几上。
把香菸包裝撕開,給白帆點上。
白帆把照片扣在桌子上,不用看他其實都已經有很清晰的記憶了。
很難體會到他那種心底最深處對父母的渴望,那種對於完整家庭的渴望。
白帆曾經小時候想過無數次,時不時自己生病了,是不是自己太醜了,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
要是不需要自己,可以打掉吧。
沒必要生下來再丟掉。
這個問題陪伴了他很多年,後來慢慢不去想這個問題了。悅電子書 .
在孤兒院的時候,其實有人想收養他的,只是他不願意而已。
大家都是沒爹沒媽的孩子,起碼有個伴,走了就沒有這些同樣的經歷的伴了。
再說院長老奶奶很好,大家都很喜歡她。
那是白帆第一個小家,很溫馨的小家,哪怕是童年蒙上了一層陰影也沒有完全剝奪他的童年快樂。
再後來,老太太去世了,其他護工告訴他,人去了天堂,會看著他,所以不要哭,要笑。
那時候年幼的白帆擠出來一個帶著淚水的笑容,很難看。
自己獨立出來以後,伴隨的是很多嘲笑和孤立。
吃不飽,穿不暖,但是這麼多年自己也過來了。
什麼工作都做過,打架鬥毆,爭勇鬥狠。
小身板抗不了的水泥,抬不起的貨物,搬不動的商品。
自己不是過來了嘛。
白帆想不通的是,這麼多年為什麼就不能早一點呢,哪怕是早一點點也好啊。
為什麼要自己九九八十一難都過來了,才腳踏祥雲來找自己。
「阿姨說,他們沒有想過要遺棄你,從來沒有,你現在還在她的戶口上,一切都是意外而已,天意弄人。」蕭瀟給他倒滿酒。
白帆吐了一口煙霧,平時很難抽菸一次,難受的時候就想抽菸。
所以白帆抽菸的時候一定是很難過的時候。
喝了一口酒,白帆感覺那種從喉嚨一直到胃裡的火辣辣的感覺才能讓自己放鬆一點。
「我知道的,沒事,我會處理好的,不用擔心我。」白帆沙著聲音說道。
「你這樣子,我怎麼能不擔心你,不想告訴你的,不告訴你又不公平,告訴你看著你難受,我又心疼。」
「老公,別這樣好不好,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就說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白帆再次喝了一口酒,靠在沙發上,菸灰掉在了小羊絨地毯上,燙出一個印記。
「蕭瀟,你知道麼?」
「我以為我自己是一顆野草,哪裡都一樣,都可以生根發芽。」
「向著陽光,努力生長。」
「哪怕是抓著地面,頭破血流我也在往前走,就是想把這輩子好好過完。」
「陪伴我最多的是困難,所以我把眼淚流幹了。」
「我不想哭,也沒用那麼難受,到不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過來我們自己的小日子。」
「簡單,沒有那麼多愛恨離愁。」
「就是感覺生活老是和我過不去。」
「每次我好一點,它就要把我壓趴下,壓倒在泥潭裡面。」
「但是,遇到你以後我感覺我自己從泥潭裡拔出來了。」
「所以,我心向陽光,因為有你的日子我感覺有未來。」
「喝酒不是完全是因為難受,只是突然想喝一點,喝完就好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見一面了卻了這些誤會和聯繫就好了。」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不缺了。」
「你把電話給我吧,我會……處理好的。」
白帆說一句,喝一杯,一直到酒瓶空了,他也睡著了。
蕭瀟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醉了。
她把決定去交給白帆以後,怎麼做都是白帆的事情。
雖然結果和自己想的沒多少出入。
白帆就是那種,骨子裡的倔,和記仇。
三十年河東。
「袁阿姨,攤上這麼個兒子,你怕是要難受一段時間了。」蕭瀟把白帆扶回房間裡。
收拾好桌子,看著白帆咬的稀爛的過濾嘴,蕭瀟搖搖頭。
就是倔。
天蠍座都是這樣嗎?
醉了的人才是最清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