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喜悅因為溫蒂的一句話蕩然無存。
而溫蒂本人的心情或許比他們更加沉重,最先發現這個事實的她,眼淚止不住地掉落下來。
「早就死了是什麼意思?莉絲是這次要找醫生治病的那個孩子吧?」
納茲還沒見過莉絲的面,但聽到溫蒂的話已經覺得難以置信了。
艾露莎和羅德更加無法接受,天黑之前明明見過她的,和溫蒂一起。
明明是很可愛的一個孩子,看得見,也觸碰得到—···
溫蒂抹抹眼淚,堅持著把自己的發現說清楚:
「我的滅龍奧義·銀河,是能夠傾聽龍魂之聲的魔法,不僅如此,它還能幫助我察覺到人的靈魂。
我本來以為莉絲小姐的樣子,可能是靈魂出了問題造成的,可是,使用了銀河之後才發現·.·
我們看到的那個莉絲小姐,就只是她的靈魂———」
殘酷的真相如重錘一般敲擊在眾人心頭,那麼可愛可憐的一個孩子,竟然是亡靈?
羅德認為溫蒂不會說謊,但他很難相信這麼離奇的事情:
「不對,靈魂應該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吧,只有藉助特殊的魔法才能看到,或者讓人看到。
溫蒂也說是藉助銀河才能察覺到人的靈魂,為什麼莉絲----我們也沒從她身上感覺到一丁點魔力啊?」
「也許是因為心。」艾露莎語氣沉重地說道,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告訴她何為魔法的那位爺爺說過的話,
「一切都是從相信的心開始產生的,占卜、許願、信仰都都可以成為魔法,那是只有「相信』的人才能感受到的奇蹟。」
艾露莎閉上眼睛,讓自己從那段回憶中掙脫出來,繼續說著自己的推斷:
「也許莉絲從黑魔術教團手裡逃出來之前,她就已經----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她只是想要回到爸爸媽媽身邊。
這個強烈的願望,以及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這一事實,讓她一直保持著現在的狀態,在父母身邊停留了這麼長的時間。」
溫蒂已經泣不成聲,夏露露背過身去擦拭眼淚,哈比的眼窩裡也在轉淚。
那只是一個想要回到父母身邊的孩子而已。
納茲心中有火不知道該對誰發,黑魔術教團已經被剿滅了,惡魔也被打敗了,可是莉絲呢?
「這算什麼啊?如果這種東西真能產生奇蹟的話,就讓那孩子活過來啊!」
「別說傻話了,納茲。」
艾露莎垂眸,她曾親眼見到羅布爺爺為了保護她而倒下,她也無數次希望羅布爺爺能再站起來,可····
「生命就是這麼脆弱的東西,失去了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可惡!」納茲的拳頭打在地面上,這種事任誰聽到都會為莉絲惋惜。
羅德沉默不語,這次任務是最讓他感到無能為力的一次。
戰鬥方面是,生命這方面也是。
戰鬥力不足可以由同伴來填補,生命的消逝又該怎麼挽回呢?
不如說,他至今為止的全部努力和謹慎行事,全都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想要避免莉絲這樣的事情發生,恐怕只有把暗黑公會和黑魔術教團統統弄死。
那不是他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
幹掉自己遇到的每一個黑魔術教團倒是可以努力一下。
羅德長嘆一聲:「這種真相,要怎麼和約帕先生說啊—·
眾人面露愁容,他們幾個知道真相就已經難受成這樣,莉絲的父母又該有多麼悲痛。
只是事情總要面對總是要面對的。
第二天一早,眾人就默默來到了委託人門前。
昨天他們回到旅館時已經是深夜,但幾個該好好休息的傷員卻都是一夜無眠。
約帕先生也是一樣,他和艾維太太整夜守在女兒床前。到了早上雖然睏倦,但還是早早洗漱完畢,準備去旅館請魔導士們複診。
只是他剛打開門就看到魔導士們在他家門口站了一排。
約帕先生驚了一瞬,兩步邁出門來一邊鞠躬一邊說道:
「謝謝各位的幫助,昨天夜裡莉絲提前醒過來了,這還是她第一次昏厥之後提早醒過來!後續的治療也拜託了!」
眾人面面相,心裡都覺得不是滋味。
艾露莎問了一句:「請問莉絲醒過來的時間是?」
約帕先生說了個時間,眾人算了算,差不多正好是卡尼伯消散的時間。
二者之間大概是存在關聯的,只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羅德鄭重說道:「約帕先生,有件事想要單獨和您說,請您----出來一下吧。」
約帕先生臉上的喜悅漸漸消失,他看著幾人或嚴肅或悲戚的表情,心裡有了不好的猜測。
羅德小心組織著語言,將昨晚他們的去向告知約帕先生,一點點透露出那個殘酷的真相。
最後,艾露莎補上剛剛才完善的推測:「我們那天在祭壇上看到的用血畫成的魔法陣應該就是她的血。
那個時候召喚儀式可能已經完成了一半,惡魔吞噬了莉絲的血肉,但她的靈魂逃了出來。
或許正因為如此,惡魔沒能當場被喚醒,而是過了一段時日才甦醒,並且不斷衝擊著封印。
按照剛剛的說法來推測,莉絲每次昏厥的時候,大概就是惡魔衝擊封印的時候。現在惡魔消逝了,她———」
艾露莎難得在說話的時候有所遲疑:「不會再被惡魔打擾了。」
重要的話說完,眾人偏開視線,沒人敢去看約帕先生的眼睛。
約帕先生嘴唇翁動著說不出話來,他摸摸口袋,取出煙盒與火柴盒。
、——-因為手在顫抖,火柴劃了幾次都沒能點燃。
納茲默默伸出手指幫他點上。
約帕先生一言不發,吞吐著煙霧蹲在牆角。
溫蒂最先忍不住,到約帕面前深深鞠躬:「約帕先生,對不起!」
深藍色的長髮從肩上滑下,淚水先一步落在地上。
溫蒂同情莉絲的遭遇,也責怪無能為力的自己,
約帕抬起頭,紅腫的眼晴看著溫蒂。
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約帕就這麼覺得,他相信等自己的女兒長到這麼大,會比溫蒂更可愛。
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