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龍與龍未盡的死斗
阿庫諾洛基亞冷冷地望著眼前面色蒼白的塞雷納，如同薄薄的紙片一樣落下，猩紅的血液像是張牙舞爪的、猙獰的魔物，逐漸擴大，就像是汩汩而流的泉水一般。
強韌、健壯的滅龍魔導士體質，讓塞雷納即使在這樣重傷的狀態下，依舊保留了一定清醒的神智，可是這卻成了對他最恐怖的懲罰，他要遠比普通人更長時間地渡過死亡前的絕望時光。
塞雷納的腦海之中，不禁旋轉跌宕地出現各種奇妙的畫面。
他的走馬花燈中，浮現了數天前在克勞福德的辦公室中，他自信滿滿，對一切都不屑一顧的場景。
「我學習了滅龍魔法，如果不是為了滅龍，那就毫無意義！」
「阿庫諾洛基亞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條龍，也是傳說中的『龍之王』，只要殺掉他，就足以證明我是最強的滅龍魔導士，也是世界上最強的魔導士！」
他真是個蠢貨。塞雷納心想。他此時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從前的自己，只覺得那是一個愚不可及的人。
塞雷納的瞳孔在顫動，視線逐漸模糊，喉嚨里淌出鮮血，再也無法發出聲音，只能在靜默、懊悔與絕望之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啊……結束了……我終歸不是最強大的滅龍魔導士，現在只是一個苟延殘喘的可憐蟲而已。他的眼皮變得沉重，逐漸睜不開來了。
阿庫諾洛基亞凝視了浸泡在血泊中的塞雷納幾眼，頗有一種意興闌珊的感覺。
「這樣就結束了嗎？未免也太過簡單了。」
他抬起手臂，狀如利刃，剛要擊碎塞雷納的腦殼，給這位滅龍魔導士最後一擊，就在忽然間感覺到了什麼，頓在了原地。
半晌之後，他的表情變幻莫名，非怒非笑，古怪無比。
「呵呵，是你，你居然也在這裡。」
誰？他在說誰？塞雷納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看到阿庫諾洛基亞模糊的輪廓在移動，甚至於阿庫諾洛基亞的聲音傳導過來後也發生了變化，聽起來相當沉悶。
慢慢地，塞雷納聽到了陌生的、沉穩的腳步聲，就在他的身後不遠處，站住了。
可惜他的傷勢已經讓他無法轉身。
「果然是你！」
阿庫諾洛基亞的聲音顯而易見地變尖了許多，攜帶著憤怒、激動、興奮等種種情緒，複雜難明。
誰？他到底在說誰？塞雷納在彌留之際，最後想知道的，就是到底是什麼人，讓眼前的阿庫諾洛基亞聲音都變了，不復之前的鎮定自若。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一位人物，能夠讓黑龍這樣的怪物明顯地失態嗎？
「阿庫諾洛基亞，好久不見。」
一個陌生的、帶著幾分戲謔的青年聲音在塞雷納身後響起。
「通過水晶球，看到伱的出現，我就過來了。幸好趕上了，要不然錯過了我，你應當會很失望吧？多年不見，你想念我嗎？」
「小子，你還真是不怕死。這次傑爾夫不在附近，我看你要怎麼應付我的攻擊？」阿庫諾洛基亞的語氣變得咬牙切齒。
那個青年卻在意著奇怪的東西：「叫我名字吧，不要這麼見外，我叫萊爾，萊爾·拉瑟福德。」
塞雷納此時的思緒已經變得相當緩慢，要極大的忍耐才能集中精神。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想起來「萊爾·拉瑟福德」這個熟悉的名字，是在書本中看到過的，說來可笑，萊爾還是他童年時的偶像，正因為萊爾的屠龍英雄史詩，他才會選擇踏上滅龍魔導士之路。
不過塞雷納在這時卻自嘲地笑了笑。
呵呵，是太過絕望，以至於產生幻覺，要去幻想，那位400年前的人類英雄，前來拯救我嗎？實在太可悲了吧？
塞雷納闔上雙眼，在漆黑的世界徹底吞噬他之前，他的思緒之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阿庫諾洛基亞那條斷腿，還有阿庫諾洛基亞顯而易見的敵意……
難道說，是真的嗎？那位萊爾·拉瑟福德……
他永遠都無法得知確切的答案，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諷阿庫諾洛基亞，還是在嘲諷自己。
銀髮繚亂的萊爾，低頭望了一眼失去生機的塞雷納，面無表情。
「大天使的軀幹」也在吞噬了多個未來之後，終於到手。
馬卡洛夫方才用水晶球緊急聯絡了萊爾，讓萊爾知道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他穿過天狼島的空間隧道，抵達了妖精尾巴總部的地下室。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死的只有塞雷納之流。
他轉過身，對普雷希特等人平靜地說道：「你們走吧，不要回頭。」
萊爾的話語不容置疑，普雷希特等人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們留在這兒，只會成為他的累贅，讓他束手束腳。
「是，萊爾老師。」普雷希特第一個應了，抿著嘴唇。
此時此刻的他不禁想起了X686年，就在附近的卡爾地亞大教堂，萊爾老師也曾對梅比斯露出過同樣的神情，之後，萊爾老師就用驚世駭俗的斬擊消滅了那個附著了黑魔法的巨龍骸骨。
這次，也會是一樣嗎？普雷希特不敢確定，但是他已經相當確定另一件事，在這個時代，如果連萊爾老師也無法打倒黑龍阿庫諾洛基亞，那麼就再也沒有其他人能做得到了。
「老師，我們等著您。」
普雷希特說完，帶著其他三人立即離開，沒有留下來當累贅的意思。
「原來如此，他們是你的學生。」阿庫諾洛基亞表情冷漠，「放心吧，等我宰掉你之後，我會送他們下去見你的。」
萊爾並沒有被激怒，而是微笑著指了指阿庫諾洛基亞的斷腿，像是關心一樣地問道：「傷口還會疼嗎？」
阿庫諾洛基亞的臉色陰沉下來，像是暴雨傾盆前的烏雲密布。
普雷希特、沃洛德、馬卡洛夫與基爾達斯才剛剛踏出廣場廢墟的範圍，就聽到身後平地里一聲炸雷，轟鳴作響！
基爾達斯忍不住回頭看去，然後就在驚愕中瞪大了雙眼，對眼前的景象無法置信。
他看到了兩條氣勢洶洶的巨龍，一白一黑如兩道龍捲旋風，惡狠狠地撞擊向對方！
嘭——
天地為之變色，先是亮如白晝，然後暗如黑夜，魔力的波動甚至影響了附近的氣候！
濃密的烏雲滾滾而來，將日光完全遮蔽！
「別回頭！」馬卡洛夫瞬間巨大化至比基爾達斯略高一些，伸出手將他拽到了身邊，「我們不僅要離開瑪格諾利亞，而且還要越遠越好，不要浪費時間！」
馬卡洛夫從未見識過巨龍之間的戰鬥，但是他很清楚，這兩個體量的魔力碰撞，他們想要不被捲入，就只能儘可能地遠離。
基爾達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柯妮莉亞與女兒卡娜，穩住心神，不再回頭，然而眼角的餘光依然能瞥見刺眼光芒的閃動，身後撲面而來的恐怖魔力讓他汗毛直豎！
那到底是兩個什麼級別的怪物？
這是什麼層次的戰鬥？！
他瞬間覺得自己之前用拳頭粉碎惡魔、魔物或暗黑魔導士的性命，對比起來，就像是過家家一樣。
轟隆聲之中，咆哮的餘波又一次將重建的卡爾地亞大教堂毀於一旦，只留下巨大的彈坑！
具有機械美感的銀色之龍，帶有混沌之力，凌空而上。
他的崩拳與翼擊，竟然穿透了黑龍的龍鱗防禦，將黑龍轟出了數個傷口！
不過，黑龍同樣給銀色之龍留下了深深的、鮮血淋漓的傷痕。
只是，這依然無法阻擋銀色之龍給黑龍帶來的震撼。
阿庫諾洛基亞還記得，他初次遇見萊爾，還是在那場浩大的龍與龍的戰爭之中。
當時的萊爾還很弱小，仿佛一捏就碎。
如果不是火龍王等巨龍從中作梗，萊爾就會是他成為龍之王路上的一塊普通的墊腳石！
之後再見，就是在西大陸。
那時的萊爾已經成長到出乎意料的地步。
雖然有傑爾夫在身邊搗亂，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傢伙給了阿庫諾洛基亞重擊，帶走了他的一條腿！
而現在，是第三次碰面。
萊爾居然已經能夠獨自與他戰鬥，並且絲毫不落於下風！
阿庫諾洛基亞眯起了雙眼，他徹底明白眼前的化身為銀色之龍的滅龍魔導士，有多麼危險。
這個滅龍魔導士，將會是他消滅所有龍與滅龍魔導士路途中最大的阻礙！
他必須死在這裡！
「轟——」
銀色之龍的混沌咆哮，與黑龍的毀滅咆哮，在高空之中對轟在一起，波動四散！
原本密布的烏雲即刻間就被盪清，日光再現人間！
萊爾只有在阿庫諾洛基亞對他使用龍之咆哮時，才會對等地使用咆哮，這是阿庫諾洛基亞無法使用吞噬的時機。
其餘時間，就是崩拳、翼擊、尾鞭、爪擊的拳拳到肉的搏鬥！
魔力宣洩充斥在空中，部分空間甚至發生了扭曲。
這驚世駭俗的戰鬥，完全看不到結束的跡象！
只是，萊爾在與阿庫諾洛基亞毫不退讓的對撞之中，眼前會時不時地展露幻象。
那道冥界深處的大門，在他的眼前若隱若現，迷霧重重。
他感覺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那是稍縱即逝的靈感。
「萊爾——」
阿庫諾洛基亞的呵斥在萊爾的耳邊響起。
黑龍的突然爆發讓萊爾猝不及防！
先是翼擊將萊爾擊飛，然後是毫不猶豫的破壞之咆哮，足以摧毀一整座島嶼，自然也將萊爾的身軀盡數吞沒！
「轟——」
龍之咆哮將萊爾托到了高空之上，那兒的空氣相當稀薄冰冷。
「呼——」
阿庫諾洛基亞止住龍息，懸浮於空中，抬起龍頭，凝視著高空，卻沒有看到想像中的殘缺屍首。
不對勁。
他皺起了眉頭。
萊爾怎麼不見了？他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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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