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見我兄長。」
只謝風月這一句話,公子衍就笑出了聲。
「他現在是榮安伯,且還是盛京城內年紀最小的襲爵之人,你覺得你能見得著他嗎?」
現在的榮安伯府,里里外外圍的跟個鐵通一般,平日裡採買的奴才都是規定了外出時間,偌大的府邸如今就住了四五個主子,人情往來都是能推拒就推拒,怎麼能進得去?
謝風月沒說話,只是盯著他。
直盯得公子衍心裡發毛。
「郎君貴為天下第一氏族嫡支,又掌王氏府兵權行監督族人之職,難道連讓我見他一面都不行嗎?」
公子衍只覺得這女郎怕是被憤怒沖昏了頭,他警醒道:「你就算見了他又能如何呢?他既然已經踏上這條路了,就不會再因為一些在他們看來微不足道的事上止步。」
「我就是要讓他們夜不能寐,一想到我還在,就能讓他們半夜驚醒。」
謝風月冷冷的說完這話後,又將眼神轉向他:「在此之前郎君可否將我父親送至安全的地方。」
「呵」
他突然冷笑出聲:「你要是沒說這話,我還差點真以為你氣瘋了,你大可與我開誠布公的講,在這事上只要不涉及家族利益,我必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我要光明正大出現在他們眼前!」
公子衍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看向她,眼裡滿是謝風月看不懂的情愫。
她唇尖勾起一抹笑。
「我需要一個身份,一個就算別人認識我,也不能置喙的身份,我要用此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現他二人面前,時時刻刻警醒她們。」
「你需要我做什麼?」公子衍問。
他喜愛極了這女郎黑心算計別人的模樣,說話時語氣不禁有些歡快。
「郎君休書一封前往吳國,將喚雪要回來,如今吳王尚在,她不過就是個姬妾,我想他也不會拒絕你,至於公子安那邊,就要靠郎君周旋了。」
「我要謝風月堂堂正正的出現在盛京,還要我母親和兄長親自為我求來尊位。」
公子衍沉默了片刻:「你想要縣主封地?」
他似乎能理解了,這女郎向來睚眥必報,總沒有讓人撇下她獨自享榮華富貴貴的道理,現在她連謝風月這名字都不能光明正大說出來,心裡總是有心結的。
謝風月斂了神色,指腹輕輕的摩挲著茶盞釉面,輕聲應了一聲,算是認下了他說的話。
然她內心卻是一片清明。
就在剛才,她才自覺出一個問題。
一個連利用價值只有一個女子身份時,只會落得一個下場。
那就是任人擺布。
她母親兄長擺布她嫁入吳宮,他的父親擺布她回陳郡低聲認錯,原因只是因為她是個女子,除了依附以外,沒有任何價值,活該就像是個哪裡可用放哪裡的磚石。
可她若是偏不呢?
她偏要以一個棄子之身入局攪亂這池水呢?
公子衍的一句話,打斷了謝風月的深想:「這就是你所求嗎?」
謝風月怔住了..
她心中所願怎麼可能是權勢地位呢,她想要的.已經回不去了啊。
謝風月滿上一杯茶,滾燙的茶杯險些讓她握不住:「是我所願。」
公子衍也學著他的模樣,將茶滿上。
「以此作酒,遙祝女郎得償所願。」
說罷,杯身輕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謝風月眉頭舒展:「借郎君吉言。」
兩人見面一事虎頭虎尾的結束後,謝風月帶著帷帽徒步往家中走。
盛京城今日的風似乎要比前幾日的大,吹的她帷帽的攏紗高揚。
身後的折枝欲言又止,卻始終沒有詢問出聲。
一輛馬車頓停在謝風月身前,嚇的折枝連忙護住了她。
還不能折枝開口,那車夫就已經開罵了:「帶個帷帽就成了瞎子嗎?不看路的啊。」
折枝一時被吼的蒙了,她指了指寬闊的街道:「你.你還真是惡人先告狀啊,這路上再來一匹馬車都能通過,明明是」
「是什麼是,區區庶民別以為有點錢能進忠城,就眼睛長天上去了,趕緊滾!「
馬車說罷就揚起了鞭子,看樣子是想直接落在折枝身上了。
謝風月眼疾手快的把折枝往身後一拉,才沒使得那鞭子落實,只是堪堪擦著裙擺甩下。
謝風月看了看逐漸圍攏過來的人,她可不想在這時爭這口氣,她若是此時被暴露了身份,那可就壞了她往後的布局。
她扯了扯折枝的衣袖,示意她算了。
車夫見這兩人識趣沒有吵鬧,冷哼一聲調整了馬頭,嘴上譏諷道:「要不是我家郎君急著回府,今日非打折你們這些小賤蹄子的腿不可。」
謝風月聞言神情都未曾變化,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馬車上的輝記。
能縱仆傷人的主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著馬車遠去,一旁賣菜的老翁才小心翼翼開口:「小娘子快些回家吧,你方才得罪的可是定國公府的世子,他可是盛京出了名的紈絝,他前幾日才當街縱馬踩死了兩人,你今日也算得上幸運了。」
謝風月點了點頭,順勢在他菜攤上挑選了起來,有意無意問道:「這定國公府世子才犯了事,他竟還可以這般猖獗嗎?」
老翁看了看她穿著,顯然也和那馬夫一般,覺得這只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畢竟這可沒哪個女郎出門不是香車寶馬,奴僕成群的。
「你是才搬入盛京的吧,這些貴族郎君們別說只是縱馬踩死了個人了,他就是當街打死人那又如何呢,哎,小娘子在這京城可得小心萬萬不能惹那些貴人啊。」老翁無奈感嘆了一番。
謝風月拿了幾把小菜,付了兩個銅板後才繼續問道:「那這巡城司就不管嗎?」
老翁把頭往她跟前湊了湊:「哎,巡城司怎麼管也管不到勳爵頭上去啊,聽說前幾日巡城司還在各大坊市抓那些流浪的乞丐呢,可不就是為了下月的西山圍獵給那些貴人當玩意兒射殺的嘛,哎!」
他模樣萎靡連連嘆氣,這世道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