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怪異父女,狠心夫君
紀青梧克制心中的詫異,對著走在她前頭的蘇峰岳道:「蘇相的女婿家中,真是大富大貴,連王府都比不得這處。」
蘇峰岳道:「宋維祖上是商賈,家中金銀最多,都是正當來路的。」
紀青梧路過金絲楠木雕刻的爬藤架子,上頭枝葉繁茂,眸光微閃。
蘇峰岳大步超前走著,似是看穿她在想什麼。
開口道:「曾有御史台的人知曉,在朝堂上進諫此事,一番徹底清查後,皆證實宋維的身家清清白白,衛夫人就不必懷疑了。」
紀青梧的衣袖不自然地動了動,她瞭然地點頭。
北黎的御史還是有眼明心亮的,但這查證結果,宋家是否真的清白.
走到正屋門前,紀青梧望著屋檐和門框的精細木雕。
忽而問道:「那位御史台上諫的大人,如今還在官場上嗎?」
蘇峰岳表情一滯,沒有回答她的問話。
宋家的婢女們見到蘇峰岳,畏縮地不敢上前,低頭站在門邊。
紀青梧見她們發抖的身體,眉頭皺了皺。
蘇峰岳問道:「你們夫人可在屋中?」
婢女小心地回道:「夫人整夜沒睡,現在還在榻上坐著。」
紀青梧進到屋內,發現麻婆子所言非虛。
這位宋夫人形容枯槁,身後靠著一個團枕,兩腮都瘦得凹了進去,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現出蒼老模樣。
蘇代月是蘇峰岳最小的女兒,從麻婆子的話中,紀青梧以為她該是在千嬌萬寵中長大。
見到有權有勢的宰相父親,該一頓訴苦才是。
但是,蘇代月表現得比那些婢子們更加畏畏縮縮,見到蘇鋒岳,蠟黃的臉都透出幾分青灰來。
紀青梧站在幾人身後,視線落在小炕桌上的湯碗,裡邊還有未喝盡的藥汁。
麻婆子走到榻邊,拍著她的後背道:「夫人,老大人看您來了。」
蘇代月從怔然中驚醒,木訥地道:「父親。」
蘇峰岳點頭,沒有表露出慈父的模樣,面上有幾分冷淡和疏離,這對父女之間的關係,與尋常人家的不同。
蘇代月發現屋中這位陌生人的存在,定定地看著她。
紀青梧啟唇道:「宋夫人。」
麻婆子道:「夫人,她就是紀青梧,您之前喝下的湯藥,就是從她開的那間醫館買回來的,都是她害了您和小少爺。」
蘇代月聽後,卻沒什麼反應,她沒有視紀青梧為殺害自己孩兒的兇手。
眼底就像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波動。
這是一心求死的模樣。
蘇峰岳語氣中帶著薄怒,這時,才有了幾分父親的模樣。
「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小月怎麼會這副樣子!」
麻婆子和奴婢們都跪了下來。
蘇峰岳道:「宋維在哪裡?」
麻婆子眼睛亂瞟,道:「大人應該在當值,有事正在忙,這幾天,大人都沒日沒夜地陪在夫人身邊。」
蘇代月聽見宋維的名字,右手就不自然地抖動一下。
紀青梧眉心微皺地道:「不如讓我先為宋夫人把把脈。」
麻婆子立馬抬頭道:「就是你把我們夫人害成這樣,老大人,不能再讓她接近我們夫人。」
蘇峰岳見蘇代月消沉的樣子就覺心煩,說到底,她是自己的親骨血,還是對她有幾分關心。
「衛夫人,那就勞煩你為小女看看。」
麻婆子猛得直起身,嘴唇哆嗦著,還想說什麼。
紀青梧冷冷瞥她一眼:「請蘇大人在外間等候,我看病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在場。」
蘇峰岳沒在這事上耽誤時間,起身去了屋外。
麻婆子恨恨地瞪著紀青梧,想攔著又沒理由阻攔,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這麼大的惡意紀青梧若有所感。
等屋中的人都離開,蘇代月還保持著那副神情,目中無光,了無生趣的模樣。
紀青梧並未直接開始把脈,而是靠近了對方。
輕聲道:「得罪了。」
她從蘇代月盤得凌亂的髮髻上拔出一隻銀簪,放進在炕桌上的湯碗中攪了攪。
蘇代月被她的動作吸引,眼神微動,看著她淡青色的衣袖。
紀青梧把銀簪從碗中拿出來,亮銀色未有變化。
蘇代月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但又見紀青梧從袖子裡拿出了一片葉子。
將它的汁水塗在銀簪尾部,銀色霎時變成濃烈的烏黑。
紀青梧道:「宋夫人,你知道你喝的湯藥一直是有毒的嗎?不止是保胎藥,還有現在養身子的藥。」
蘇代月眼底的蒼涼涌了出來,嘴角甚至還帶上了若有若無的笑。
這神色,應該是知情的。
紀青梧問道:「宋夫人清楚是何人做的嗎?」
蘇代月點頭,聲音乾澀地道:「你不必救我。」
紀青梧道:「我也不想牽扯進來,但因為你的事情,我的醫館被宋維污衊,你的奶娘今日還找到了衛家門口,口口聲聲要我負責。」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願意管這事兒,但我必須還自己一個清白。」
紀青梧話中有話地道:「有些事情可以得過且過,但有些事情,還是要錙銖必較,人只活這一世,死了就一了百了,死後若是變不成惡鬼,就再也報不了仇。」
蘇代月停頓片刻,才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誰說我要幫你?」
紀青梧攤手道:「我見不得有人在醫術一道上,給我潑髒水,惹了我的人,要付出些代價。」
紀青梧將銀簪上的黑水用乾淨的巾帕擦掉,重新插回宋夫人的頭上,還順手為其整理了下凌亂的髮髻。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有別的辦法。」
蘇代月見她白嫩的手從她頭上拿下,曾幾何時,她也有這麼鮮妍的時候。
她嘶啞地道:「是宋維。」
紀青梧沒太意外。
枕邊人可以是最親密的人,也可以是最狠心的人。
蘇代月道:「早幾年,他在外頭有了外室,那不知廉恥的女人還懷了孕,我就派人打掉了他的孩子,只是那女人身體弱,沒受住也跟著去了。」
「從那以後,宋維與我相敬如賓,沒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不過就是在外喝喝花酒,都是官場的場面事兒,我也沒在意。」
蘇代月枯瘦的手指緊緊抓著榻邊為孩子準備的虎頭鞋。
來啦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