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的事?
他來這做什麼事?
聽見李清明說這話的時候,裴知南是真的不受控制地停頓住了所有。
紛飛的狐尾,一身暴戾凌亂的妖氣,都是在瞬間凝滯。
甚至連同她的心跳和呼吸,也是似乎隨著李清明的話語暫且停住。
只是一個瞬間,裴知南就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是修為恢復,想要來找我一雪前恥?
殺了我泄氣的?
在幫他師尊報仇的?
還是……小傢伙兒想我了?
又或者,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告而別?
這個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李清明心中只有小傢伙與魚白薇,如何能為了我而來。
這一切,都是巧合吧?
不知怎麼的,裴知南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真的很想很想,所以忍不住便就問了出來。
再問出口後她才開始覺得後悔。
而李清明卻沒給她任何後悔的機會,直接就將自己的來意說了出來。
接我回家……
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在裴知南那早就成了一潭死水的心中,砸下一大塊的巨石,濺起的水花又將她的一顆心,攪了個天翻地覆。
一時間,那些極為陌生的情緒忽然隨著這些水花,如同種子一般。
破芽,生根,成長。
形成了一片繁茂地有些雜亂的樹蔭,將她心中那個面無表情的自己給逼了出來,被丟到暖陽下曬著。
暖烘烘的,卻讓她渾身不適應。
「家?」
「什麼家?」
「我裴知南走南闖北,何曾有過家?」
「你李清明又是什麼身份,敢與我這般說話?」
依舊是冷冰冰,卻又帶著點彆扭的話語,讓李清明恍惚間以為是見到了曾經地那個小乞兒。
「你這妖女,不傲嬌能死?」
「大膽!」
一聲厲呵響起,「你李清明只是我裴知南手下一敗將,腳下一玩物,膽敢這般與我說話?」
李清明嘆了口氣,捏了捏手裡的狐尾,「我要是不大膽,怎麼能讓你這個妖女懷孕?」
裴知南的聲音更加凜冽。
「李清明,你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耐心!」
「我不下死手,只是擔心小傢伙沒人照顧而已!」
「哦?」
李清明的腳步頓了頓,忍不住低下頭,聲音也是變得有些低沉,「你裴知南確定自己所言皆真?」
「呵,如何不能。」
「那我問你,見到我來這,高興不高興?」
「你可真是痴心妄想!」
「那為何救下我?」
「你是我奴僕,還遭人羞辱,我裴知南的顏面放哪?」
「那你為什麼要在萬妖塔中,以一身修為壽元,助我重塑根基?」
「呵呵,你李清明不會是以為我裴知南捨得用自己的性命成全你吧?」裴知南說話的音調漸漸高了不少,「與你說白了,我只是想著我女兒無人照顧,便就讓你占一次便宜。」
「而且……」
她頓了頓,「換做其他任何人,我也會這般選擇,不是因為你是李清明,只是因為你是裴逐鹿的阿爹。」
李清明也忍不住冷笑幾聲,輕飄飄地問:「不是因為我陪你看了那一場的星辰?」
「星辰,什麼星辰?」
裴知南的聲音微不可察地顫了下,「你堂堂李清明難不成夢囈了不成?淨說些狗屁?」
「娘子,」
李清明忽然喊了一聲,「你這樣,為夫是真的要傷心了,又是為你淋雨,又是為你摘花,你現在回頭不認了是吧?」
「蠢貨,你莫不是修行把腦子修壞了?」
「是有點壞了,」李清明應著,「需要娘子好好照顧我,只是那蛇羹我是真的再也不想吃第二次了,我從未吃過這般難吃的……」
「胡說八道!我廚藝分明是天下一……」裴知南的聲音戛然而止,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不小心說漏嘴了。
空氣就此安靜下來。
在離開桃花幽谷後,李清明總是一次次重複地做起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夢境。
他知道,這或許是當時裴知南唯一留給她自己的一份留念……
一份只有她知曉,她由著自己心意編織的一場虛幻的美夢。
半晌,裴知南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你去過桃花谷了?」
「嗯。」
「婆婆讓你記起這場夢境的?」
「嗯。」
「還有嗎?」
「沒了。」
李清明撒了半個謊,他不但是記起了這個夢,還參與一場如夢似真的奇妙旅程。
只是,他沒有選擇將事情道出。
以裴知南的心性,如若知道了自己已經知曉一切,或許反而會真的永遠避開自己。
要是想讓自己知道她身上的所有事,她早早就也告知了自己。
之所以一直不說,想來是厭煩自己知曉後,反而會心生愧疚,再因為這份愧疚,勾連出其他情愫。
裴知南不一定會反感這些情愫。
但必定厭惡愧疚與憐憫。
這是她身為妖女,為自己武裝的鎧甲,同樣也是她最脆弱的肋骨。
所以,李清明也沒再繼續往下說,只道:
「咱們相識以來,打打殺殺,吵吵鬧鬧,誰也不讓過誰。」
「可不管是因為什麼,我總歸是來要見你一面的。」
「小傢伙也是想你想得緊。」
「哦,但你只是我一玩物,豈是想見就能見我的?」
裴知南還在嘴硬,不料在她心神失守的時候,李清明已經順著尾巴摸了過來。
逮到你了!
李清明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卻愣在了原地。
只因為,他竟看見了一隻白髮拖地,面容稚嫩,比裴逐鹿個頭還要小些的,
——小狐娘。
「李清明,你找死!」
被李清明提在手裡,裴知南狠狠回頭,一臉兇狠得張牙舞爪。
最後發出一聲獸吼:
「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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