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妍離開沒多久,便抱著一張古琴返回。
古琴琴首微圓,頸部有一半月形彎入,腰部兩彎,造型非常渾厚美觀。
李欣妍盤腿坐在地上,將古琴架在腿上道:「《太古遺音》有言,『伏羲見鳳集於桐,乃象其形』。」
「古琴樣式多達五十餘種,最常見的是仲尼、伏羲、落霞、連珠、蕉葉等等,其中以這伏羲古琴最受推崇。這張伏羲古琴極為古樸,想必存世已久。」
趙雲杉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老奶奶的古琴,她常隨身攜帶,愛之如命。你這是要故意激怒她,亂了她的陣腳,給道哥製造機會?」
李欣妍點頭道:「被你一眼看出來了。這樣雖然危險,但效果可能也是最好的。」
「那我陪你。」
「這種事自然也少不了我!」
趙雲香十分堅定地站在姐姐身旁,跟她一起給李欣妍當起了左右護法。
「錚錚……」
李欣妍撥弄琴弦,試了一下音道:「你們想聽什麼?」
趙雲香連忙道:「此情此景必須《刀劍如夢》啊!只是咱們這樣做,會不會幫倒忙?」
「不會!」
李欣妍美眸如山,堅毅又飽含萬千風景。
她以纖長的玉指按住琴弦,輕輕地撥弄起來。
一道空靈悠遠的聲音隨之響起。
而在其響起的瞬間,老奶奶投來了凶戾的目光。
那目光很有穿透力,讓趙雲杉和趙雲香兩姐妹都為之一顫。
李欣妍在咬了咬銀牙後,舒展歌喉唱了起來。
「我劍,何去何從,愛與恨,情難獨鍾;我刀,劃破長空,是與非,懂也不懂;我醉,一片朦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場春夢,生與死,一切成空。」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愛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隨風。狂笑一聲,長嘆一聲,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誰與我生死與共……」
她是彈得好,唱得也好。
聽得劉虎體內的熱血都爆燃了起來。
拳腳的威力也更大了。
然而,眼見自己的寶貝被別人沾染,還當著她的面彈奏高唱,老奶奶暴走了。
「啪啦!」
她一腳踹斷一株毛竹,徒手掰取一截,以其為劍,一劍又一劍地殺向劉虎。
剎那間,映入劉虎眼帘的全然不是竹子,而是刀光劍影了。
他的道袍都因閃躲不及,而被削開了幾個長長的口子。
插在混元髻上的髮簪也險些被挑飛。
他被逼得一退再退。
一時間竟毫無還手之力。
趙雲香攥緊拳頭道:「完了,她這是要拼命了!」
李欣妍其實也看得心驚肉跳。
但她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繼續彈奏高唱。
很快,劉虎已經退到距離她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了。
她們都感受到了迎面撲來的肅殺之氣!
「喵嗚!」
「喵嗚!」
……
就在這緊要關頭,老奶奶的另外一個心愛之物,白貓出現了。
它慢悠悠地走到趙雲香的身旁,不停地叫喚。
劉虎轉頭看了一眼道:「把它抱起來!」
「啊!」
看到老奶奶手中的竹子趁機從劉虎的脖子間划過,趙雲香兩腿一軟,叫出了聲。
「我去!」
劉虎抹了把似乎冒出血腥味,其實並沒有流血的脖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大聲道:「抱!」
「不管了,信道哥,得永生!」
趙雲香略微猶豫了一下,也豁出去了,蹲下身把白貓給抱了起來。
白貓毛茸茸的,全身雪白,一點兒雜色都沒有。
被她抱起來後,出奇乖順,不停地用腦袋蹭著她的胸脯。
看得劉虎都覺得自己頂著流氓的標籤,但從未像這樣真正流氓過了……
老奶奶可接受不了別人碰她的東西。
她怒吼一聲,手中竹子仿佛化成了無數劍影,直接攻向李欣妍和趙雲香。
劉虎再次橫在她面前,左閃右躲。
道袍被劃的口子是越來越多。
這麼下去,他肯定會受傷。
趙雲杉左右看了看,立即跑到院子裡拿出一根短竹道:「你也需要一件兵器!」
「不需要。」
劉虎抽了下鼻子,看了眼裹挾著氣流的竹子向他劈來,也不躲了,而是猛然抬起右掌。
他的手掌好像和竹子接觸了,好像又沒接觸,但竹子卻被削成了五六段,散落於地……
別說趙雲杉、趙雲香和李欣妍了,就是老奶奶都僵住了。
劉虎見縫插針,一針刺入她的印堂穴。
她悶哼一聲,向後倒去。
劉虎也沒扶。
任由她摔在地上,像個死人一樣一動不動後,他取出了銀針。
老奶奶逐漸回了神,喃喃地道:「你是怎麼看出我有病的?」
劉虎道:「你身上有一股似有若無的氣味,不同尋常。」
「氣味?」
「你最近可有什麼不適?」
「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間這麼狂躁。」
「這是量變積累到質變的表現,應該是中毒了。」
說著,他走到李欣妍面前,拿起古琴道:「古人斫琴上取桐木(陽),下取梓木(陰),以桐木之柔配梓木之剛,以材之陰陽相合得音之剛柔相濟。」
「你這古琴古樸大氣,想來年成很久了。可曾經過他人之手?」
老奶奶強撐著身體站起身,看向李欣妍道:「除了這位姑娘,從未有外人碰過。」
劉虎低頭聞了一會兒道:「咱們華夏古琴的奧妙在於生漆屬陰,性堅質硬,配以一定的底漆料,成琴後按之難成凹槽,音質音量更好。」
「你的這張古琴漆色上佳,是不是重新上過漆或者補過漆?」
老奶奶似有所悟道:「年初的時候它有點掉色,我便找了一位調漆大師給補了一下,在左下方的位置。」
「那就是漆料被動手腳了,生漆本就屬陰,如果再添加陰邪之物,時間久了就會讓你中毒。」
「陰邪之物?」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我能治。」
聽他這麼說,又見他身姿挺拔,氣宇軒昂,老奶奶誠摯道歉道:「道長心懷仁義,在我那樣對你的情況下,你還願出手相救。這份恩德,老婆子沒齒難忘。」
劉虎歪頭看了看道:「你的牙齒保護得比絕大多數年輕人都要好,看來這份恩德不用擔心你一兩年就給忘了。」
「撲哧!」
三個大美女直接笑出聲。
老奶奶輕咳一聲,擰著頭道:「道長說笑了。只要你願意幫我解毒,我也願意助你修行。」
「另外,這位姑娘心境通透,撫琴的天賦又很高,她要願意,我也可以教她撫琴。」
李欣妍莞爾一笑道:「班門弄斧了,我願意學!」
趙雲香趕緊道:「那我今後可以抱它了吧?」
「它叫小白。」
老奶奶微微一笑道:「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今後可以多走動。」
趙雲香輕咳一聲道:「奶奶,有個誤會我必須得解釋一下,昨天我們在廚房裡討論的是米飯的軟硬。」
此話一出,場間的尷尬瞬間將肅殺之氣一掃而盡……
老奶奶迅速看向劉虎,轉移話題道:「小道長,恭喜了!」
小道長?
剛剛她還一直喊道長來著。
趙雲香解釋誤會後,她怎麼就改口了?
劉虎忽然覺得這人脫俗的外表下藏著老不正經的心,但目前的證據又不足以支持他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