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認

  唐婉婉回到屋內,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一閉眼連澈的臉便仿佛近在眼前。明明是她的初吻,但連澈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似乎並不怎麼淡定,她能感覺到他手的輕顫,他也緊張。她想起方才在馬車上,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阻擋住他的靠近,連澈對自己捏臉貼貼的親昵動作她也並不排斥。

  她從床榻上坐起,心裡煩躁不已。不禁想到,難道自己也是個顏控?看他生的驚艷於是放鬆了警惕?不過,連澈的模樣確實是她見過的人中最令她喜愛的。唐婉婉在心中找了各種藉口,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在短暫的幾日的相處時光里,漸漸的相信了連澈並對他產生了些許依賴。

  困意襲來,唐婉婉想明白半截便不再想了。宴席上因為不想喝的太醉以免酒後失禮,喝了摻了茶的酒,那味道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她叫來蘭蓮,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在她的幫助下卸下頭上的珠釵,褪下盤扣錯亂的衣衫,便在床榻上先休息了。

  儘管同床共枕已經有幾日的時間,但早上醒來看見身側躺著一個漂亮過頭的男人還是有些不適應。唐婉婉細細打量著連澈的臉,從額頭到下巴,從眉眼到嘴唇。看著看著便入了迷,連澈睜開那雙深邃明亮的雙眼,看向自己懷裡發起呆來的唐婉婉,眉眼柔和起來,眼底也泛起了笑影。微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娘子每日清晨都這樣看著為夫,為夫真為自己有一副吸引娘子的皮囊感到榮幸。」

  唐婉婉回過神來,聽到他這發言,嘴角微抽,懷疑的自問:相信這妖孽的自己是不是錯了。哪有兩眼一睜就是飆戲的人啊。

  唐婉婉抬頭看著側躺在她身側,撐著腦袋對她微笑的連澈,忍不住的想推開他。連澈卻抓住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微微舉起放到嘴邊一啄,眨了眨眼睛對她說:「早安吻。」

  唐婉婉心中泛起一絲波瀾,這妖孽撩人還知道回溯,竟然還記得自己曾說過的早安吻。她抽回手,默默坐了起來,一雙桃花眼目光盈盈的看了看連澈,心中思量著如何反擊回去。她明眸善眯,迅速低頭貼了貼連澈的唇角,對著他笑得惑人,還不等連澈反應過來,起身洗漱去了。

  用過早飯後,唐婉婉喚來蘭蓮,打算去見一見她的姐姐,唐欣。

  蘭蓮回想了一會,斟酌著回答著 :「唐欣小姐並未另有住處,到欣欣向榮的布莊裡少夫人便可以見到了。少夫人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吩咐馬車。」

  蘭蓮去準備出門事宜的時候,唐婉婉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覺的點著,按蘭蓮的說法,唐家二老不在中都城內,遠在麗州做園藝買賣。而唐家姐妹則嚮往中都城的繁榮生活選擇到城內開布莊營生,若她的變化與之前的唐婉婉相差甚遠,唐欣必定會有所察覺。人必須為尚未發生過的有關自己後續發展的事情而有所謀劃,她是「唐婉婉」的至親,卻不是自己的,人皆為己,若有萬一 ,則有必要做一些準備。

  在馬車上坐的無聊,唐婉婉揭開車窗前帘子的一角往外望去。只見街上小販叫賣此起彼伏,街邊商店林立。街上走動的人們男女老少皆有,不說人人皆富有,但起碼看見的百姓商販臉上沒有愁苦的神情。大夏不愧是四國之中注重商業民生,且最富有的國家。

  馬車漸漸在東嶽大街停下,唐婉婉下車時不免一驚。方才在路上所見本以為已是繁華,沒想到這條街上更甚,看裝修風格皆不是普通商鋪。她四周環望一圈,這欣欣向榮布莊的位置竟是在三娘的蓮花樓對面嗎!這誰選的位置,真有經商頭腦,蓮花樓里非富即貴,若布莊裡衣樣新穎時興,少不了買賣的交易往來。

  唐婉婉緩緩邁步走近布莊,布莊風格並不鋪張浪費,顯然有些自己的裝修風格,分區而立簡單大方而又風格鮮明。端莊穩重的沉色調在左,活潑艷麗的亮色調在右。兩區之間設有一櫃檯連接,櫃檯後有一女子正低頭執筆寫著什麼,見她眉頭不展,唐婉婉竟有種想要去為她撫平的衝動。她步伐略有些不穩的走近女子,喃喃道:「姐姐?」

  也不知是被女子聽見了,還是恰好女子抬頭。唐婉婉看到唐欣的面貌竟與現代自己的舍友雲疏影有七分相似,皆是溫柔清秀的模樣,心裡自是又驚又喜。

  唐欣聽到熟悉的聲音,看著自己的妹妹在近處注視著自己,不禁流下幾行清淚。她們姐妹自小一起長大,讀書、練字、女工、琴藝皆是一起學習。後來也是說走就走,遠離家鄉父母,一起來到中都城內開布莊,起初屢次碰壁又重新尋找新的發展途徑,幾經波折,好不容易布莊才走上了正軌。兩人從未分開過如此長的時間。

  唐婉婉坐上花轎嫁入丞相府不過幾天,唐欣還有些緩不過來,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她想念婉婉,擔憂她的身份在丞相府該如何自處。看著眼前熟悉的妹妹精神奕奕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唐欣既驚訝又欣慰,歡歡喜喜地走出櫃檯,拉住唐婉婉的手,仔仔細細地摸了摸她的臉,隨即緊緊的抱著她。

  兩人靜靜地相擁,唐婉婉亦不敢想像,兩個不同的世界竟還會有兩個人會有如此相近的容貌。她埋頭在唐欣肩膀上,眨了眨眼裡泛起的淚光,她很想疏影, 她也很想唐欣。

  蘭蓮在一邊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姐妹,心中感嘆,不知道主上若是知道少夫人和她姐姐相擁了這麼長的時間會是什麼表情。

  唐婉婉緩了緩情緒,拍了拍唐欣的背,柔聲說著:「姐姐,先坐一會兒,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

  唐婉婉轉頭看見在發呆的蘭蓮,抬起手來在蘭蓮面前來回晃了晃,哭笑不得的說著:「小蓮,今天我想和姐姐一起睡,你先回府,幫我和夫君說一下我今天不回去了。如果他也沒有其他的吩咐,你可以不用陪我在布莊留宿,在丞相府休息即可。」

  蘭蓮看著近在眼前少夫人的臉,紅著臉頰點點頭,聽從少夫人的話轉身往門口走去。在走出欣欣布莊後,蘭蓮抬頭看著蓮花樓二樓的一角,欸!她好像看見蘭昭了。心想,那她是不是不用特意回丞相府向主上稟告了,主上好像大概也許已經知道少夫人留宿欣欣向榮布莊了。

  蘭蓮走後,唐婉婉把布莊的門關上,拉著唐欣的手向裡面的走廊走去。布莊裡面布局並不複雜,唐婉婉腦中還依稀有著房間的位置。她推開門,扶著唐欣緩緩坐下,眼神認真的看著這個與雲疏影相似的姐姐。

  猶豫的開口:「姐姐,我…」

  唐欣拍了拍唐婉婉的手,示意她不用有所顧忌,輕聲的說著:「婉婉,沒關係,不要緊張。」

  「我不是你妹妹。」說完,唐婉婉閉眼低頭,不敢看向唐欣。

  唐欣沉默了一會兒,捧起了唐婉婉的臉:「其實,早在你進屋的時候我便發覺你與婉婉有所不同了。朝夕相處的人哪怕有一處變化,我也能夠發現。婉婉雖是貌美如畫,卻性格內斂,有時也會拒絕我的靠近,但你與她不同,你像是她心目中的自己,大方優雅,言談舉止姿態肆意自信,引人注目。」

  唐婉婉有些錯愕:「那我…」

  唐欣粲然一笑:「但你是我的妹妹,不論你的容貌你的靈魂來自哪裡,你在此處,欣欣向榮布莊永遠是你的家,而我永遠是你的姐姐,這一事實不會改變。」

  唐婉婉水光盈盈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水正止不住的往外流,她鬆了一口氣,她本還會害怕,害怕看見唐欣怨恨的眼神,埋怨自己的到來讓自己真正的妹妹不知所蹤。她把穿越前後發生的事,除卻自己前世里現代的身份和與連澈的一些牽扯外,講給了唐欣。這些不能與人講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全被唐婉婉傾訴給了唐欣。

  說累了,她們便一起躺在榻上,唐婉婉躺在唐欣懷裡,無比感恩相信著自己的唐欣。

  她決定好好保護唐欣,不讓唐欣受到一點傷害。她們一起為美好的未來奮鬥經營好布莊。

  唐欣緩緩回憶著有關以前唐婉婉的事情:「婉婉性格乖順,在爹娘面前也從不做出格的事情。做過最出格的事便是同我來中都城裡了吧。我們家遠在麗州,麗州依山旁水,風景秀麗,爹娘在那邊衣食無憂,生活的很好。在中都城內我們家也沒有什麼富裕的親戚,認識我們的人也不多。」

  唐欣拾起散落在唐婉婉臉上的頭髮,挽到耳後,低聲說:「布莊裡熟人的買賣也是我在對接,除了爹娘,沒有人能看出來你的變化。」

  唐欣突然小聲感嘆了一句「啊~你好可愛。這樣懵懂的眼神我只在小時候的婉婉臉上見過。」隨後又接著道:「不要用感激的眼神看我,我們是一家人,而且我是姐姐嘛,不幫妹妹幫誰呢。」

  唐婉婉抱住唐欣的腰,深吸了一口氣,止住了淚水。笑著說:「姐姐,真好。」

  有親人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