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四方雲動(求訂閱啊親)

  謝蛤蟆突然出擊,王七麟下意識抽刀站起來。

  武威來身軀一顫,有一枚短箭插進他的肋下!

  武氏父子大驚,武翰林趕緊擋在武景湛身前厲聲道:「有刺客!」

  內堂偏僻,專門用來處理隱秘案件,所以駐守在這裡的衙役不多,只有兩個人被使喚下手。

  兩個衙役修為普通,雖然反應很快抽出腰刀擋在了門口,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幫不上什麼忙。

  王七麟挑開武威來肋下,看到短箭貼著他的肌膚插在了地上。

  箭頭髮綠,這是被毒給綠了。

  武景湛上前用衣袖裹住手掌拔出短箭,詫異道:「好冷的箭!」

  武翰林沉聲道:「小心劇毒!」

  他又問王七麟:「我曾聽說王大人是用暗器的好手,你可知道這枚短箭的來歷?」

  王七麟摸了摸懷裡的八喵,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

  謝蛤蟆隨後陰沉著臉回來,他搖搖頭說道:「是個高手,我抓不住他!當初在俞寧縣殺死尹丁的應該便是此人,他這次又要將武威來給滅口,不知道背後是多大勢力!」

  武景湛皺眉問道:「殺死尹丁的不是暗器,是有人給他吸入了斷魂香。」

  王七麟詫異,他到現在都不清楚尹丁是具體死因。

  武景湛意識到自己透露了口風,便沉默了一下,然後勉強的微笑道:「大頂村夫妻相殘案是最近全府城的重案,武威來曾經將案卷送來,我們看了仵作所撰寫的查屍單,上面說他的死因是吸入斷魂香。」

  還是武翰林更老成持重,他揮手道:「算了,府尉大人,王大人是自己人,沒什麼好瞞著的。」

  王七麟凝視他猜測道:「你們派人殺死的尹丁?」

  正要說話的武翰林被這話給嗆得咳嗽,他無奈的說道:「王大人真是敢想敢說!我們是朝廷命官,怎能知法犯法?」

  武景湛補充道:「只不過我們武氏在平陽各處人脈廣闊,尹丁死的蹊蹺,本官派出了一名精銳仵作去給他仔細驗了屍,所以才清楚內情!」

  謝蛤蟆撫須道:「知府大人、府尉大人,現在來看武威來此人身上秘密重大,再由衙門扣留就不合適了,老道士建議帶去我們聽天監嚴加看守!」

  武景湛立馬說道:「謝道長此言差矣,這武威來依然還是朝廷命官,理應三司會審才能定罪,怎麼能現在就將他下牢,而且還是下入聽天監的牢獄?」

  王七麟說道:「武大人,武威來此人身負機密,且修煉十八泥犁劍陣這等邪術,按照本朝律法,他理應由我們聽天監捉拿、判罰。」

  武景湛平靜的說道:「王大人,我並非想為難您,但您是一名鐵尉,而武威來此時還是一名知縣,您的職位怕是不夠審判他啊。」

  王七麟道:「我不夠,但是趙銅尉和歌帥呢?我已經得到密報,歌帥要親臨平陽府查星宿軫水蚓之事!」

  一聽這話,武氏父子不說話了。

  李長歌是一洲玉帥,統領全洲詭案,武氏父子在他跟前可不夠看。

  或許武氏權傾平陽府,但他們無論如何得賣李長歌面子。

  李長歌還不只是玉帥這麼簡單,他更厲害的是狀元郎身份,曾經與他一同殿試的同窗們如今成為朝堂權臣,正所謂人生四大鐵,一起同過窗,每年的同期進士們都會自覺的團結到一起,他們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即使是武氏也不敢得罪的勢力。

  武翰林思索了一下,說道:「不如這樣,暫時先將他扣留在我們衙門裡,等到歌帥到來,本官親自將他押解去聽天監,何如?」

  謝蛤蟆說道:「武大人,老道士說句不中聽的話,您有信心能護住武威來此人嗎?方才刺客臨門,您二位可有察覺?」

  武景湛微怒道:「笑話!平陽府雖大、高人雖多,但還沒有能在武氏眼皮底下來去自如的!」

  謝蛤蟆慢慢的說道:「這人已經出現了,衙門終究人多手雜,容易混進人來。而且此人手段嚴酷、心狠手辣,恨屋及烏下怕是會對衙門中人造成誤傷啊!」

  王七麟接話道:「不錯,我們聽天監人少但高手不少,這樣此人再有手段,也休想進入驛所暗殺武威來。」

  謝蛤蟆笑道:「他若能潛進來正好,我家王大人能力斬軫水蚓,自然也能力斬這藏頭藏尾的卑劣小人!」

  武翰林忍不住點頭:「王大人能親斬二十八星宿之軫水蚓,確實是年少英雄、修為深厚。」

  王七麟不動聲色的昂起頭:請繼續給我吹。

  最終武翰林說道:「好吧,那將武威來帶去驛所吧。」

  他揮手招來兩名衙役,抬上轎子將武威來塞了進去。

  走出衙門,王七麟直接抽出刀來警惕的護衛在轎子一旁,防止有人在路上暗下毒手。

  但他多慮了,一路順風。

  回到驛所王七麟鬆了口氣,道:「看來這刺客很謹慎。」

  謝蛤蟆詫異:「哪有刺客?」

  王七麟更詫異:「你老年痴呆了?剛才在府衙的內堂里——不是吧?」

  謝蛤蟆長笑道:「哈哈,老道士若不演上一齣戲,咱們豈能將這武威來帶回驛所?」

  聽到這話王七麟明白了,沒有刺客,一切是他自導自演。

  謝蛤蟆繼續說道:「武氏子弟多有武道天才,但武翰林的獨子武景湛不屬於其一,不過他心思縝密、機敏過人,所以武氏便安排他進了衙門。武翰林此人最是愛護家人,所以老道士編造出一個刺客威脅讓他放棄看管武威來。」

  王七麟恍然,他回憶了一下,剛才武翰林正是聽了謝蛤蟆說刺客會威脅衙門中人才改了主意。

  所以,薑還是老的辣。

  看到他們把武翰林給帶了回來,一行人出來湊熱鬧。

  回來換衣服的王六五得知這是一位縣老爺,嚇得當場險些跪下。

  魚罩罩抱著夜光笑道:「七爺真厲害,還是把這個壞官給抓回來了。」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決定對她說實話:「直接害死你妹妹和間接害死你爹的,應該就是他。」

  魚罩罩頓時呆住了。

  王七麟示意其他人離開,然後將魚汕汕的骸骨展示出來,又將相關推測告訴她,暫時隱瞞了魚汕汕冤魂藏於死玉扳指中曾被殘酷折磨一事。

  謝蛤蟆跟他說過,魚汕汕的冤魂遭受折磨後已經瘋狂了,肯定失去了意識,所以將這點告訴魚罩罩只會惹她傷心。

  聽完了他的話,魚罩罩有些踉蹌的連退兩步,表情呆滯,失魂落魄。

  她摸索著一把椅子坐下,喃喃道:「對,我該想到的,七爺,我為什麼那麼蠢?我真是個大蠢瓜!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師姐也說的對,我胸大無腦,我沒有腦子,我是個大蠢瓜……」

  姑娘整個人瞬間失去了神采,就像一株玉美人變成了石頭人,光澤不再。

  王七麟遞給她一杯茶,柔聲說道:「你、你喝點水先潤潤嗓子,然後哭一場吧,哭一場你會好一些。」

  魚罩罩整個人所在椅子上,蜷起雙腿將臉埋進了膝蓋里:「我記起來了,那個周仙人,我以前見過他!」

  「只是那時候他還要年輕一些,那時候我也很年少,所以記憶不太清晰。現在我才知道我見過他,他是我爹的朋友,在我和妹妹小的時候他去我們家做過客,當時他說過,我妹妹命很好!」

  「沒錯,他這麼說過,我記起來了,他還與我爹爹說笑,說以後做了國丈要記得提拔老友們一把。」

  魚罩罩抬起頭,眼眶裡全是晶瑩剔透的淚珠:「我真是大蠢瓜!七爺我為什麼這麼愚蠢?我、我好難過啊,如果我像你一樣聰明,那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假的周仙人就應該想起他!」

  這話說的挺讓人心疼的,王七麟很想上去摟住她給她以安慰。

  但是男女授受不親。

  於是他去拉開門將八喵和九六拉了進來,八喵很聰明,它知道叫自己進來肯定有需要自己的地方,那麼需要它做什麼呢?

  地上有一具很非凡的骨骸!

  明白了!

  八喵恭恭敬敬、非常虔誠的走過去,『吧嗒』一下跪下,低頭撅屁股——

  開磕!

  九六那邊要正常許多,看到魚罩罩淚流滿面,便一個狼撲跳起來,扒拉住姑娘的胸口湊上去主動舔她臉上的淚水。

  王七麟拎起八喵塞進魚罩罩懷裡,說道:「你摟一下八喵和九六,然後會好受一些。」

  有了貓狗在懷,整個人確實好受一些。

  王七麟小心的說道:「其實我說你蠢是逗你玩,就像我說沉一是個傻子一樣……」

  「但噴僧就是個傻子啊。」沉一在門口喊道。

  王七麟甩手,妖刀飛了出去!

  沉一叫道:「七爺,我有個大發!」

  聲音戛然而止,應該是徐大捂住了他的嘴,因為徐大壓低的嗓音響了起來:「你他娘真是個傻子啊!」

  王七麟說道:「總之你不蠢,大魚兒,如果你蠢,大傢伙就不會喜歡你了,你看大傢伙這麼喜歡你……」

  魚罩罩搖搖頭說道:「可我師傅說,男人最喜歡笨丫頭,越是聰明的男人越喜歡笨丫頭,聰明的男人從不會娶聰明的女人做妻子。」

  王七麟問道:「你師傅是男人嗎?」

  「不是。」

  「那不就得了?男人才了解男人,女人懂男人嗎?不,她們不懂!」

  這個話題不便深入討論,他又問道:「大魚兒,你說你見過周仙人,那你了解他嗎?」

  魚罩罩絞盡腦汁的回憶著:「他就是叫周愈,跟我爹一起曾經在神都洛陽為官,後來因為一件事他們得罪了權臣,我爹被貶官、他則辭官。對,他做了和尚,但他好像當官時候就是和尚……」

  後面的話有些顛三倒四了,魚罩罩更加傷心,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項鍊。

  這是真的被自己蠢哭了。

  她哭道:「對不起七爺,我太蠢了,記不得太多往事。我只記得他們討論的是一件大事,然後爹爹他們好些人被皇帝給貶官和罷黜了,甚至有皇家子弟牽扯其中,那些皇家子弟被送去邊疆,終生不得回都。」

  王七麟安慰她道:「沒事沒事,你已經很了不起了,這也沒什麼重要的。」

  魚罩罩的情緒經過緩和後,之前被壓制的悲傷終於如決堤的洪水般泛濫開來。

  嚎啕大哭!

  幾乎哭的閉過氣去!

  王七麟嘆了口氣,拉開門讓眾人進來安慰她。

  一時之間大傢伙圍著魚罩罩轉,沒人注意到夜光。

  夜光看向武威來,冷冷一笑。

  沉一對王七麟說道:「阿彌陀佛,七爺,我剛才發現一件大事!」

  王七麟問道:「什麼大事?」

  「你刀尖沒了。」

  「什麼?」

  沉一將妖刀拔出來給他看,一臉幸災樂禍:「你刀尖沒了!」

  陪伴他歷經多少血戰的妖刀受到損傷,刀尖崩斷!

  王七麟回憶起來,震驚道:「是當時刺破軫水蚓胸口時候折斷的!八品高手,這麼操蛋!」

  徐大問道:「要不要審訊武威來?」

  王七麟看了看他的樣子,過去蹲著問道:「你能說話嗎?」

  武威來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王七麟想了想,對沉一、徐大和舒宇招手道:「你們過來摁住他,馬爺,你也過來。」

  一看四人摁住武威來的架勢,馬明就明白幹嘛了:「對朝廷命官動用私刑?」

  王七麟在他耳邊將真相說了出來。

  得知魚汕汕遭遇,馬明失聲:「七爺,真的?!」

  他又急忙補充道:「我不是質疑你的話,七爺,這太、太、太不是人了!」

  王七麟沖武威來笑道:「你不是喜歡玩凌遲那一套嗎?喏,這位馬大人曾經在漠北邊境的山林猛軍先登營當差,專業且系統的學過魚鱗剮,今天讓你也嘗嘗這滋味。」

  馬明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小刀,拿了塊磨刀石仔細打磨起來。

  武威來臉色變了。

  馬明走上前來問道:「七爺,從哪裡弄?」

  王七麟說道:「武大人還是朝廷命官,所以咱不能對他的臉動手,打他的臉就是打朝廷的臉!」

  「他的手還要畫押,也不能動!」

  「他的身上倒是能動,可是身上肉多,不帶勁啊!」

  「從他雞兒開始,怎麼樣?」徐大建議道。

  武威來身軀猛的一顫,但他知道此時露怯只會讓對方更痛快,便板著臉做冷酷無情姿態。

  可惜繃緊的身軀出賣了一切。

  王七麟摳摳耳朵道:「不行,雞兒不能用刀!」

  武威來稍微放鬆一些。

  然後王七麟一腳踢了上去。

  「嗷嗚!」一聲慘叫,武威來雙眼睜大到極限,嘴巴張大到極限。

  但就叫了一聲,剩下的就是他一直在吸氣。

  見此馬明笑了,他輕鬆的笑道:「武大人不愧是百姓父母官,真會為我這樣的老百姓著想,我還愁沖他哪裡下手呢,現在他主動提醒我了。」

  「來,給他卸下下巴,我要給他清清牙齒!」

  武威來嘶啞著嗓音絕望的叫道:「你們會後悔!我乾爹不會饒過你們!」

  王七麟笑道:「你就是武翰林送進來的,他已經把你給拋棄了,你不懂嗎?」

  武威來不說話,死死的瞪著他。

  王七麟作勢抬腳,武威來竭盡全力並緊雙腿往後收胯。

  徐大獰笑:「乖乖張開腿,寶貝兒,不疼的,大爺我不像七爺那樣是個初哥,動手動腳沒點數,大爺老手了……」

  沉一和舒宇拉開他的腿,徐大一腳抽了上去。

  武威來猛翻白眼,暈了。

  徐大捏開他的嘴巴,馬明將刀子塞了進去。

  武威來又醒了過來。

  屋外樹上有黑鴉哆嗦了一下,它夾緊腿擺了擺翅膀趕緊往南飛!

  玩命的飛!

  下午趙霖騎著他的瘦馬照例率先趕到驛所,下馬後他看了看驛所搖搖頭,對門第五味里響起一聲歡快的嚎叫:「啊啊啊!阿叔!」

  巫巫連蹦帶跳衝上來,跳到他背上摟住他脖子歡快的喊叫起來:「阿叔!阿叔!阿叔!」

  趙霖寵溺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巫巫已經系大姑娘嘞,唔好再似細路仔噉跳脫,落嚟,阿叔有嘢要問你。」

  「問問問!」

  趙霖走進驛所問道:「你跟隨王大人身邊,有冇學到咩?」

  進了驛所巫巫便換成官話,興奮的說道:「學到了!我還立功了呢!我給軫水蚓下了蠱,用觸蠻氏下的蠱,我的觸蠻氏太厲害了!」

  聽到這話趙霖臉上少見的露出笑意,他感興趣的問道:「哦?此事還有你的功勞?」

  「巫巫功勞甚大,能斬殺軫水蚓,她當居首功!」王七麟笑著迎出來。

  巫巫趕緊擺手說道:「沒有啦,七哥哥才是最大的功勞,七哥哥猴賽雷!統帥全軍、運籌帷幄、指揮若定、力斬強敵!」

  說著,她有些害羞了,又蹦蹦跳跳的跑了。

  看著她的背影,趙霖有一瞬間的失神:「丫頭長大啦。」

  王七麟將他帶去停屍間,軫水蚓的兩具屍首在這裡。

  他的本體屍首一直在脫水,現在皮膚變得皺巴巴的,整個人也小了一圈,看起來有些古怪。

  分體屍首脫水的更厲害,面目都看不清了。

  趙霖點點頭說道:「是南方靈朱雀的尾宿軫水蚓。」

  他將背在身後的一個盒子打開,一口浩然正氣從中噴出,李長歌老樣子出場。

  看見王七麟後,李長歌忍不住上來拍著他肩膀大笑:「你呀你,總能給我一些驚喜!」

  王七麟行禮卻被他扶了起來,他說道:「理應當是我向你行禮,小七,你為老百姓除去了一個暴虐啊!」

  繞著停屍台走了一圈,李長歌輕吟道:「軫宿凶星無敢當,人離財散有消亡,葬埋姻婚皆不利,朝朝日日有驚慌!」

  徐大鼓掌,滿臉欽佩:「歌帥果然大才,出口成章!」

  李長歌給他一拳:「這是軫水蚓謠!你這小子,哈哈,很好很好,這首軫水蚓謠從此可以在江湖上消停一段日子啦!」

  徐大腆著臉道:「卑職可不敢當歌帥給出的『很好很好』之評價。」

  李長歌用手指點他,笑容大為酣暢。

  趙霖也笑道:「不錯,我神州大地苦二十八宿久矣,王大人抓一斬一,哈哈,星宿不是自稱我新漢災星嗎?那王大人就是星宿災星!」

  王七麟在二位大佬面前很低調:「二位大人謬讚了。」

  李長歌笑道:「我們可不是在誇讚你,這都是實話,我剛才所念的軫水蚓謠你沒聽過吧?」

  「沒有。」

  「什麼意思你應該懂吧?」

  王七麟對徐大伸手:秀才,請。

  徐大說道:「這是一首打油詩吧?就是說軫水蚓這凶星無人能擋,碰上他就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葬埋與姻婚在這裡應該分別指的是悲事和喜事,意思是不管好事壞事遇上他都不好,老百姓們日日夜夜為他而驚慌。」

  李長歌再笑:「你小子的秀才果然不是糊弄上的,這首詩解讀的很好,本帥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