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花盆隱秘(白銀加更)

  神都洛陽。💋🏆 ➅❾𝔰𝐡υ𝕩.ⒸỖ𝔪 💥💲

  黑室。

  一對雪白光滑的赤足走出,有人仰頭輕聲呢喃:

  「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淨,秋澄萬景清。

  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

  能變人間世,翛然是玉京……」

  隨著他口吐詩詞,黑室逐漸亮起光華,原本黯淡的上空有星光開始閃爍,一枚枚星辰迥然有序的出現。

  一片星光陡然燦爛,有煙霧從中冒出,一個紅衣喇嘛走了出來施禮道:「嗡嘛呢叭咪吽,大王,社稷圖告警,鸚鵡洲的陰金辛大鎮被破!」

  大王低聲道:「是雲州吉祥縣的鸚鵡洲麼?」

  「是的,大王。」

  「那地方最近怎麼回事?石周山身死道隕、宅敵破碎毀滅,現在連一處營地都被人破了。上月李長歌曾經去過,此事可是與他有關?」

  紅衣喇嘛低頭道:「根據星宿送回的消息,李長歌去的是牌坊鄉,他去黃家將軍府查看了無極浮屠下的陰路口,並沒有發現鸚鵡洲中的營地。」

  「那麼,誰能告訴我,存世已經有半個多甲子的營地怎麼會突然告破?」

  紅衣喇嘛低頭不語,不寒而慄。

  大王沉默了一下又問道:「壁水貐何在?上次我讓他去帶回宅敵,結果一個小小的任務他都未能完成,現在還在吉祥縣嗎?還是去了雲州其他地方?」

  紅衣喇嘛道:「上次我與他通訊時候,他已經去了雲州一望鄉,我們有骨幹折損在一望鄉了。」

  大王哼了一聲,道:「雲州鐵尉是誰?還真是個人物,竟然給咱們造成這麼些麻煩,你去給我親自解決他!」

  紅衣喇嘛唱喏:「嗡嘛呢叭咪吽,貧僧領大王旨意。」

  暗室角落中走出一個道士的身影,道:「無量天尊,大王,雲州鐵尉乃是萬佛子。」

  大王沉默下來,過了許久他又問道:「萬重山萬神匠的孫子,天生佛子?」

  「不錯。」

  大王嘆了口氣,道:「你們漢人有句話說,虎父無犬子,果然如此。萬神匠非凡,他的孫子也是個人才。本王最是惜才,那便先留他一命。」

  道士又說道:「吉祥縣的鸚鵡洲大營出事,那麼黃公子有沒有出事?」

  紅衣喇嘛一怔:「這跟黃公子有什麼關係?」

  道士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無量天尊,上師的消息也太封閉了,黃公子前些日子去了雲州遊歷,他說過要去吉祥縣的,你最好查查黃公子的消息。」

  「紫公子呢?」大王問道。

  「紫公子在漠北,已經挑動漠北十二王城反了漢人皇帝,長安城前些日子向漠北連下六道金牌,漠北亂了。」

  大王微笑道:「很好,紫公子從不讓本王失望。唉,相比之下黃公子此人真是不成器。道長,你來聯繫壁水貐,讓他查查鸚鵡洲大營的變故,順便查查黃公子的情況,別讓這傻瓜誤事,以後還要他去鋪一條路呢。」

  道士領命,手掐法訣揮向上方,只見天象變動,北方出現斗、牛、女、虛、危、室六大閃耀星辰。

  見此道士愣住了,他擦了擦眼睛又擠了擠眼睛,然後猛的大叫一聲:「吾草!三清在上,大王壞了,壁水貐道隕了!」

  此話一出,暗室震動。🐊👑 ❻➈𝕤卄υ乂.𝔠𝓞ⓜ ♣♡

  大王長袖揮舞,通天二十八星宿先後亮起,唯獨東方青龍黯淡、北方玄武星象中少了個尾巴。

  紅衣喇嘛見此當機立斷,趕緊後退躲進黑暗中。

  大王身上袍子輕輕顫慄起來,他的身體四周空氣如波浪般抖動,隨即時空撕裂,有萬千陰邪鬼怪欲奪門而出!

  他咬著牙從牙縫裡往外崩出幾個字來:「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王七麟看著正在尖叫的木兮問道。

  徐大和木兮都在後院小池塘旁邊,這小池塘剛剛挖出來,徐大從竇府移植了一些蓮藕與荷花栽種上了,經過沉澱,池塘中雜物泥沙很快沉澱,變成了一汪漂亮的清水池。

  風水魚也被放入其中,它被困水瓮中好幾個月,把它給憋得不行,如今終於混入池塘中,它在裡面圍著荷葉、蓮葉一個勁的搖擺。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魚戲蓮葉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很嘚瑟!

  很自在!

  看到王七麟風風火火的出現,這魚從蓮葉下冒出光頭來,突然竄出水面沖他吐了一口池水。

  王七麟將八喵亮了出來,光頭魚立馬潛入水中藏了起來。

  對它來說這是個食屍鬼!

  聽到他的喝問,木兮瑟瑟發抖的指著池塘邊上說道:「怪、怪物!」

  徐大托著一朵大菊花說道:「七爺你看這個,這是什麼東西?道長你見多識廣,你給看看。」

  這朵菊花開的燦爛,橙黃花瓣片片怒放,花團錦簇,好不喜人。

  可是它卻像土豆一樣,下面根系長著一個塊莖,這塊莖大概巴掌長、手腕粗細,通體鮮紅、有胳膊有腿,像是被剝了皮的人!

  王七麟突然看到這麼個玩意兒也嚇一跳:「什麼東西?」

  徐大反問道:「對啊,這是什麼東西?」

  木兮捂著嘴巴後退幾步,躲到徐大身邊繼續瑟瑟發抖。

  王七麟看向這大菊花問道:「你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

  「就從屋檐下邊啊,你記得從小牢里弄出來的那些花嗎?你都讓帶回驛所然後放入屋檐下了,對不對?」

  王七麟點點頭道:「對,這就是最大的那朵菊花?」

  「一點沒錯!」徐大拍著大腿說道。

  木兮委屈的說道:「徐爺您能不能拍自己大腿,別拍我的?好疼。」

  徐大道歉:「對不起,妹子,剛才哥手滑了,下次我拍的輕一點。」

  木兮跑了。

  王七麟問他道:「別看了,人家走了,這菊花下面怎麼會出現這麼個東西?」

  徐大看向謝蛤蟆,謝蛤蟆攤開手道:「別看我,我不知道。」

  「這裡就你見多識廣,你不知道誰能知道?」徐大學著他的樣子攤開手,「反正我不知道,我之前不是說想把從小牢搬來的花全給栽到這池塘四周麼?然後我就這麼幹了,結果別的花都沒什麼,就這朵菊花,我把它從花盆裡拔出來一看,怪了!」

  這時候沉一瘋瘋癲癲的跑了進來,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哈哈,巧了,阿彌他個陀佛,你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噴僧知道,阿彌陀佛,哈哈。」

  王七麟吃驚了,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沉一雙手合十先沖那紅彤彤的小人根拜了一拜,然後臉上露出肅穆之色:「你們一定聽過一個詞,叫無根浮萍。」

  三人點頭,沉一又說道:「這東西是個妖孽,叫做『無皮人根』,它生前往往是犯了大罪孽的人,被施展了剝皮酷刑而死後,心有不甘,妄想重生,於是便會化作這麼個東西。」

  謝蛤蟆道:「妖孽邪魔想求長生很正常,可是它怎麼會變成一朵菊花?這樣它怎麼修煉?」

  沉一眨眨眼睛。

  王七麟凝重的說道:「吸收太陽能來修煉?」

  沉一立馬指向他說道:「一點沒錯,就是七爺說的這麼修煉。」

  「怎麼修煉?」謝蛤蟆滿頭霧水,他沒聽懂王七麟的話。

  沉一讓王七麟說,可王七麟能說什麼?他剛才就是隨口說了胡扯了一句而已,於是客氣的說道:「還是大和尚你自己說吧,我不清楚這妖孽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沉一理直氣壯的說道。

  王七麟道:「可你剛才說的那些……」

  「剛才那些是我現編的,我只編了那些話,沒有編很多。」沉一滿臉無辜的說道。

  「編?」

  沉一斜睨他們嘿嘿笑道:「你們不會真以為我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吧?我只是覺得自己腦子不好使,跟你們在一起,你們都是聰明人,就我是笨人,所以這次我想編個故事唬住你們,證明我也是聰明人。」

  大熱天站在太陽底下聽人編故事,三人要炸了。

  沉一訕笑道:「你們別生氣。」

  王七麟道:「我不生氣,你把你伏魔杖給我用用。」

  「你要幹嘛?」沉一將伏魔杖遞給他。

  王七麟怒道:「我要幹嘛?我要干你!我要降服你這個智障!」

  沉一收回伏魔杖跑了。

  謝蛤蟆說道:「別說,讓這瘋和尚一鬧騰,我倒是想起了一點東西。」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年輕時候我曾經去西疆遊歷,有一天夜裡我錯過了客棧,於是在一個村子裡借宿,那村中百姓修煉一門法術,每日晚間將自己的人皮給剝下來掛在外面院子裡,血肉之軀則回去睡覺。」

  「它們這是幹嘛?曬月亮?」徐大問道。

  謝蛤蟆說道:「它們在求長生!白天吸收太陽金精,夜晚吸收太陰銀精,以此達到延年益壽的目的!」

  徐大問道:「那你怎麼處理的它們?」

  謝蛤蟆搖頭道:「我沒處理,我只是挨家挨戶去看了個熱鬧。」

  王七麟倒吸一口涼氣,這種情況下還去看熱鬧?他一直以為自己膽子大,結果這是自大了。

  謝蛤蟆解釋道:「這些人並不害人,只是汲取太陽金精和太陰銀精來延年益壽,這無可厚非,於是我第二天與他們交談了一番,並且幫他們小小的改善了一下這法術便離開了。」

  「剛才瘋和尚的話提醒我的地方在於,我記起來這門法術還真是與『根』之一字相關,當人蛻皮之後剩下血肉如同養料,一旦有種子落入其中便會飛快的生根發芽,然後長出來很健壯的種苗,結出很漂亮的花朵或者累累碩果。」

  王七麟看向那朵綻放的菊花,花團錦簇,美的驚心動魄!

  他猜測道:「這會不會就是章如晦被剝皮後的身軀?」

  徐大搖頭道:「不能吧,章如晦消失當日它就出現在這麼個小花盆裡,如果是他的身軀,這怎麼能把他給放進去?」

  謝蛤蟆說道:「還有皮膚,如果這是他的身軀,他的皮膚呢?」

  王七麟道:「皮膚好說,或許被李英給藏了起來。當時李英跟他共處一室,因為下獄匆忙,他還穿著官袍,而官袍寬大,裡面藏不住一個人,但要藏一張人皮還不是輕輕鬆鬆?」

  謝蛤蟆一怔,道:「這倒是有可能,可是老徐的話很有道理,這樣一個人的身軀,怎麼能種進一個小花盆裡?」

  王七麟搖搖頭說道:「我猜不透,但或許有有什麼法術可以將人的身軀變小呢?」

  謝蛤蟆道:「那按照王大人的意思李英是有問題的,你認為他會法術?」

  王七麟說道:「這朵菊花肯定有問題,而它曾經出現在過李英的牢房中,章如晦也去過他的牢房並且消失了,那不管怎麼說,李英肯定與這件事脫不開干係。」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他要有麻煩了!

  事情牽扯妖邪又牽扯朝廷命官,那他這個聽天監大印就有責任了。

  這事不用瞞著林中英,他去衙門找了竇大春和林中英,將他們帶到驛所,把這菊花展示出來。

  兩人一看,紛紛打了個哆嗦:「這是什麼玩意兒?」「誰家姑娘墮下的死胎上開了花?」

  王七麟將猜測告訴兩人,問竇大春道:「當時往小牢里送花,是章如晦要求的還是李英要求的?」

  竇大春道:「是章如晦,他去小牢看過李英,發現小牢環境惡劣後,就說什麼『君子』什麼之乎者也,然後讓牢頭打掃了小牢,並把許多鮮花搬了進去。」

  「搬進去鮮花的時候,可有這朵菊花?」王七麟接著問道。

  竇大春搖頭表示不知情,王七麟道:「回去問知情人,這點很重要。」

  林中英小心翼翼的問道:「七爺,你猜測這朵花就是章大人?」

  王七麟沒回答,這種事不好猜。

  但他猜李英有問題。

  他問竇大春道:「李英府上你有熟人吧?把他給我叫出來,問問他最近李英有沒有反常之處。」

  竇大春道:「有的是熟人,他們家奴僕有一半被我買通了,這樣,什麼時候找個空,我多弄出幾個人來,你給他們開個會,這樣人多眼睛多,看到的東西多,或許更能打聽到消息?」

  王七麟一怔:「青丘府被你滲透成這樣了?」

  竇大春一臉得意:「我跟李英不對付很久了,肯定得在他身邊埋人啊,結果越埋越多,到了現在有多少我都不清楚了。」

  林中英欽佩的鼓掌:「人才啊。」

  王七麟皺著眉頭拍了拍桌子說道:「這個事得好好查,這怕是一樁大案啊。」

  說到這個林中英想要流淚:「七爺,事情牽扯一名從事,還是知府最心腹的從事,這早就一樁大案了!」

  他現在才明白,原來王七麟以前壓根沒把這案子當回事……

  竇大春做事雷厲風行,他和王七麟協商之後,第二天就在入夜請了青丘府幾個人去鼎盛樓吃飯。

  王七麟進門之前先在窗口看了看,裡面一共七個人,其中有一個秀氣青年他還有些眼熟,應該是那日宴請章如晦的時候在湖中亭台中伺候過的奴僕。

  他招招手把竇大春叫出來,問道:「這些人能信得過?」

  竇大春點頭道:「七爺你放心,他們絕對信得過。」

  王七麟皺眉問道:「你這麼大張旗鼓的請他們吃飯,他們不會忌憚青丘府的態度?回去後李氏不會收拾他們?」

  竇大春笑道:「肯定會,但他們回去會辭工的,到時候我給他們隨便安排個活,肯定比在青丘府給人做奴才要舒心、要有前途。」

  王七麟明白了,竇大春為了幫他破案要損失一批人手。

  他拍了拍竇大春肩膀道:「你的人情,兄弟都記在心裡了。」

  竇大春豪爽的說道:「七爺你這客氣了,這都是小事,真是小事,而且兄弟不也是為了自己?萬一章如晦的事真跟李英相關,嘿嘿,李英這知縣可就做到頭了。」

  兩人一番憧憬,然後進去詢問了起來。

  結果竇大春白白浪費這些間諜,他們反映說李英這些日子並沒有改變,一切如常。

  這些人中有李英的貼身奴僕,所以除非他們被策反了在這裡說謊,否則王七麟就得重新審視自己的猜測了。

  他們剛開始辦理章如晦失蹤一案,驛所又接到了一起案子,幾個書生的兄長親人前來報案,見了面就跪下流淚:「大人,求您救救我弟弟啊!」「大人,請您救救草民之子!」「大人,救命哇!」

  王七麟扶起他們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們細細說來。」

  一個看起來有些富態的中年人滿臉愁容的抱拳說道:「草民余驍海,見過王大人,這事就讓草民來說吧。」

  「草民犬子叫做余鵬程,是掛帆書院的一名童生。大人知道,為了刻苦攻讀聖賢書,掛帆書院的學生平時都是要吃住在書院裡頭的,唉,犬子在書院中讀書已經有五年之久,一切順利,可是昨日書院忽然來告知,說他無故離開了書院。」

  「同時離開的還有五位同窗,當時他們六人沒有去上早課,學院去他們宿舍查看情況,卻發現宿舍門窗緊閉,床上被子裡用書本和衣物撐起了人形,原來他們昨夜就離開了書院。」

  「掛帆書院紀律嚴苛,發現學生趁夜離開學校且徹夜不歸、耽誤早課,書院上下震怒,夫子立馬將我們做家長的給叫了過去,要我們將人給帶走!」

  「可是我們去了等到下午也沒有等到他們,起初我們以為這些孩子是知道自己犯了錯,不敢回來……」

  徐大不耐道:「別囉嗦了,直入主題,怎麼回事?」

  一個青年說道:「我弟弟和他的幾位同窗夜晚離開書院,第二日下午在一座老宅中發現,發現的時候他們全陷入昏迷,叫醒後一個比一個胡塗,好像丟了魂魄。」

  「而在這老宅一張桌子上,我們發現幾個碎碗和滿桌子米飯,以及蔓延開來一直淌到地上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