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海面上風平浪靜,看不到游魚飛鳥,也不曾有船隻風浪。
舉目望去,整個海域都停滯了下來,仿佛被某種偉岸之力給包裹凝固。
此時,一名男子在空中緩緩浮現。
他頭戴羽冠,臉上生有連鬢鬍鬚,左右耳都掛有金環,脖子上系了一串瑪瑙、玉石與猛獸爪牙鑲嵌而成的項鍊,披著一件黑披風,披風背上印有一隻白鳥。
男子眼眶凹陷,嘴唇發白,目乏而神困,一副縱慾過度的模樣。
「這裡應該是安全了。」
他心裡想著。
想到被逼這般狼狽逃竄,他腦子裡又怒火驟生。
我堂堂「夜宮幽王」,竟然被人追殺淪落至此!可惡,可恨!
他才從長睡中甦醒,正從天缺出來,與其他幽王匯合後,本想要設法找袁不二報當年之仇。此時遇到了另一個昔日熟人,「妄周幽王」。
對方給他出主意,說袁不二一直在武當山七十二峰,不會隨意出山,硬闖太危險。所以必須找一個法子引蛇出洞,讓袁不二不得不出山,到幽王想要的地方去。
這主意清晰明了,夜宮幽王深以為然。
妄周幽王又說,既然要引他出來,就必須擊中痛腳,叫他不能置身事外,最好的辦法便是襲擊武當門人。
恰好,妄周幽王知道武當山三大護法之一顧湘的蹤跡。
顧湘在跟蹤妄周幽王,因此後者只需稍微用點手段,前者就會落網。
計劃十分完美。
顧湘也被妄周幽王引到了東海上。
夜宮幽王如計劃那般,開啟冥府「夜鏞宮」將其困在其中。
武當山有四大真人,掌教張維仁、副掌門袁不二、護法杜慈心、護法賀七邡。顧湘被抓,他們必定要出來營救。
若來的是杜慈心和賀七邡,兩大幽王就能設法將其擊殺,獲得真人軀殼,賣給天外諸幽王,想渡過天缺來婆娑世界的幽王可不少。
張維仁不太可能出山,五道七寺掌教歷來坐鎮宗門,除非宗門生死存亡之際,輕易不出手。
最後一種可能,便是袁不二出來。
夜宮幽王數百年前敗於其手,但雙方差距不大。
劍修術法殺氣驚人,動輒一招見生死。
關鍵在於,袁不二那時名聲不顯,夜宮幽王難免大意,此消彼長,就吃了大虧。
夜宮幽王很自信,同樣的神通與化神相,對有防備的自己威脅大減,加之有妄周幽王助戰,必定要讓袁不二重創!
原本一切計劃好好的。
抓住顧湘,將其變成幽鬼,再引誘武當真人前來……然後按部就班,能殺的殺,能傷的傷。
可世間之事,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夜宮幽王見到顧湘其人後,呼吸陡然一滯。
他只覺得自己夜鏞宮裡的女人都是些胭脂俗粉!
顧湘生得唇紅齒白,眉目秀昳,但又有一股颯爽英武氣,這種正氣凜然風格的修士女子,夜鏞宮的三千佳麗還未曾有過。
讓他想起了昔日摯愛的妹喜,都是有著某種倔強之美。
夜宮幽王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必須要得到她!
越是有趣的馬兒,才越有駕馭的興致。
變成唯命是從的幽鬼,就太無趣了。
於是他準備暫時放下與袁不二的恩怨,先拿下這引起自己興趣的女人。
報仇什麼時候都行,但他對女人興趣的新鮮期卻很短。
正當夜宮幽王準備種種手段,正要攻略顧湘,一個不速之客竟以一種詭異手段,千鈞一髮之際將顧湘從酒池肉林里攝出,一副典型英雄救美的模樣。
夜宮幽王暴跳如雷!
本王正在調教心愛的女人,你竟敢從中作梗!
可他一看對方面容,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關閉夜鏞宮,心裡沒有了戰意,只顧逃走。
不速之客是一個面容冷峻的男人,但這張臉,夜宮幽王不會忘記。
因為這個男人,曾經就死在他面前,道銷魂滅。
被幾大幽王聯合襲殺與天外。
他的名字叫仇生,是一名天仙。
……
死而復生的仙人,重新出現在婆娑世界,這讓夜宮幽王和妄周幽王都嚇了一跳。
仇生不可能,也不應該還活著才對。
他的軀殼也被百世幽王以一件仙器買下,變成百世幽王的藏品與冥蜮。
正琢磨著,夜宮幽王臉色驟變。
一個身影出現在身前。
冷厲淡漠的眉眼,以及那張永遠抿緊的嘴唇,夜宮幽王不會忘記。
對方開口道:「仙器「勾陳書」拿來。」
夜宮幽王冷靜下來,不由笑道:「荒唐,你以為你是至人麼?想要勾陳書?不說我到底有沒有,你先拿命來換!」
他漸漸恢復了凶性。
想到本該到手的極品侍寢,竟然被眼前這不死人搶走,壞了好事!怒火漸漸取代了那短暫的恐懼和不安。
「仇生,我們能殺你一次,便能殺你第二次,不管你是用什麼秘法怎麼轉生的,都沒用。」
夜宮幽王冷笑:「終究不過是被困於此地的可憐蟲罷了。」
男子開口:「我非仇生。」
「哦?長得一模一樣,還是真人,還能找出另一個人麼?我倒要聽聽,閣下高姓大名。」
「青城山,姚長盛。」
對方不疾不徐地說。
這名字對夜宮幽王而言十分陌生。
不過他也漸漸感覺到,死而復生的仇生,卻沒有那股先天一炁。仙人五景中,天仙已能調用這方世界的先天一炁。
眼前人卻沒有這種氣息。
也就是說。
不論身份如何。
他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真人。
夜宮幽王不由獰笑:「幾百年而已,婆娑世界的真人都這麼猖狂了麼?竟然孤身面對幽王,不知該說愚蠢,還是狂妄。」
他身上散發出紫褐色幽冥之氣,天穹海域陡然一變,化為眾多巍峨天宮,從水面直貫天際。
海面被一座座瑤台隔開,也變作一個個散發出濃郁酒氣的酒池。
瑤台上、酒池裡,均有嬌美女子,她們都只著寸縷,被酒液勾勒出誘人身段,一個個鶯歌燕舞,目眩神迷。
「歡迎來到「夜鏞宮」,既然已是死人,那就再死一次罷。」
夜宮幽王咧嘴,張開雙臂,無數幽冥之氣從宮殿裡升騰而出,卷向姚長盛。
……
一刻鐘後,元氣大損的夜宮幽王赤身躺在酒池裡,侍寢女奴們一個個圍著他,目光迷離。
夜宮幽王臉色很難看。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明明身陷冥府,竟然連幽冥之氣都碰不到他。
酒池邊上,一名白衣年輕男子席地而坐。他眉眼輕佻,一副浪蕩公子模樣,懷裡摟著一個女子。
夜宮幽王沉聲道:「這怪物真是可惡,竟讓我到手的侍寢飛了。此人神通詭異,一舉一動,仿佛能契合天道,「夜鏞宮」困不住,卻是需要多多留意。」
「好在這位看起來並不像是敵人。見仙器「勾陳書」不在,便走了。」
白衣男子輕笑一聲,攔著懷裡的美人。
「太歲從我手裡奪了「勾陳書」。」夜宮幽王冷笑:「現在就讓這怪物去找她麻煩吧。」
他回過頭,看向男子:「姬宮湦,你給的情報中,可從未有過姚長盛這一號人物。」
「這個嘛,姚長盛也是最近聲名鵲起,此前與其他真人一樣,很少出沒。」
白衣男子不以為意:「履癸大哥,這種事也是沒辦法的,小弟先去找太歲幽王問問,再去查探一二,去看看姚長盛到底是什麼來歷。」
夜宮幽王緩緩點頭:「還有那顧湘,給我盯住她,她是我的。」
「大哥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