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眸里點點碎碎的浮光迅速浮動聚攏，化作漫天華光，璀璨耀眼又堅定熱忱。
握著她手的指腹細細摩挲著她的手背，繾綣綿長。
「從你給我治腿開始，就賦予了我第二次生命。」
盛熠笑著扯了下唇。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是那個在京市整天渾渾噩噩的盛熠。是你讓我重新看到了希望、讓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規劃有你的未來。」
顧寧昭眼眶酸澀，一股陌生的情緒從心裡深處莫名地湧上來，怎麼也壓不下。
她握槍的手緊了緊，抵在他胸口的力道加大。
「你以為我不敢嗎？」
她語氣冷硬，眼神執拗地對上他的目光。
盛熠往前挪了一步，腳尖對著腳尖，喟嘆一聲。
「我知道你敢，」
眉眼間儘是似水般柔色。
「灰金十三角的堂堂七號，沒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只抱了幾秒，他便鬆開她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所以，朝我開槍。只有我中彈了，才不會引起懷疑。」
顧寧昭眸色冷冽，扣下扳機，對準了他的心口。
「我不會回去。」
她面色微冷，緋唇輕啟。
「也從來沒打算讓別人進入我的未來。」
從她離開華國時，就已經決定好和盛熠撇清關係。他做他的八一七處盛隊，她當她的灰金十三角七號。
他們倆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因為一時的錯誤而產生交集，現在是時候分開了。
即便是如此，盛熠的神色也未變一下。注視著她的眼中，柔和的光芒似乎能融化時間和空間。瞳孔出只倒映出她一個人的身影，仿佛在告訴她，她是他世界中唯一的存在。
「嗯，我知道。」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
是他執著，是他不甘心，是他想闖入她的空間留下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咻——
裝了消音管的槍，連只鳥都沒驚動。
盛熠霎時間臉色一白，身形不穩眼看就要摔下去，卻硬撐著站直了身體。拖著一條腿，挪著步子靠近她。
伸手，輕柔地將她摟入懷裡。
微涼的唇覆上，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指尖將她臉頰邊凌亂的髮絲撥至耳後。
「下次再見，別當不認識我，好不好？」
顧寧昭推開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摔在泥濘地上的他，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大跨步離開。
「走。」
她朝海東青說了句，帶上中年男人快速離開這裡。
走出去很遠後，海東青還回頭看了眼依舊跌坐在地上的盛熠。他嘖了聲，「Saven，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狠。碰上你，他可真是太倒霉了。」
顧寧昭斜睨了他一眼。
「我也可以讓你變倒霉。」
海東青縮了縮脖子，「不了不了，我還是喜歡幸運點。」
「我們現在去哪兒？」
坐上吉普車，沿著來時的路往回開。
顧寧昭掃了眼後視鏡，鬱鬱蔥蔥的雨林足以將過往的一切都掩埋在這裡，不留一絲痕跡。
「回基地。」
-
「盛隊！」
得到消息迅速趕到這裡的隊員們，看見自家隊長倒在地上，連忙衝過來。
「盛隊你中彈了！」
「快，緊急處理一下，立馬送盛隊回去。」
「可是我們的任務……」
「人都跑了還想什麼任務呢，現在盛隊最要緊。」
盛熠撐著身體在他們的幫助下站起來，額間沁出逗大的汗珠。「我知道是誰帶走了人，先回去，我會向上報告。」
京市市一院。
敖風華一早就接到了盛熠的消息等在了急診門外，看見從救護車上被推下來的盛熠，眼神掃過他纏著繃帶止血的左腿，眉頭狠狠皺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腿又受傷了，誰幹的？」
敖風華氣得想一刀把那人給砍了。
盛熠面無血色，輕扯了下唇角，「不重要。」
「不重要？這可是你的腿，你知不知道這樣的傷會在你原來的情況上雪上加霜的！」
敖風華目光捕捉到他的神情，眸底划過精光。
「傷了你的人，你不會認識吧？」
「別廢話，趕緊手術，把子彈取出來。」
敖風華：「現在光取子彈不行，我建議是和你背部殘留的彈片一起取，這樣以後不用再進行二次手術，恢復期短一些。可是……」
不是他不想做，是目前這個級別的手術他沒有完全的把握。
更何況要做手術的是盛熠。
萬一在術中出一點差錯，那麼盛熠就真的……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手術室外，敖風華身穿手術服進行術前準備。
突然，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
他沒管。
「敖醫生，你的手機一直在響，是不是有什麼緊急的事情？」
「現在沒什麼事情比這台手術更緊急。」
他雖是這麼說著，但還是一邊心想著還要再洗一次手，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見上面的陌生號碼。
擰了擰眉，接起。
「喂，哪位？」
電話那頭，女生清冷。
「是我。」
半分鐘後，敖風華快步往外走。助手醫生見他突然離開，出生喊道：「敖醫生，馬上開始手術了你去哪兒？」
「真正的主刀來了——」
手術室外的燈亮了將近二十四個小時。
盛厚德被勸回去休息了，盛成業和潘秀艷來了沒待多久就走了。只剩下洪正文和其他幾名隊員以及盛世澤，依舊守在手術門外。
又過來一個多小時。
手術室的燈倏然熄滅。
洪正文第一時間站起身衝到門口，等著醫生出來。
手術室的門緩緩打開，他探著頭往裡看但並沒能看到盛熠的身影。
「醫生，我們盛隊怎麼樣了？」
「手術很成功，他現在麻藥沒過。等醒來後會送到加護病房，你們可以先回去，明天再過來探視。」
洪正文等人頓時鬆了口氣。
「謝謝，太謝謝醫生了！」
穿著手術服的人口罩也沒摘，朝他們微微頷首，漸漸走遠。
和盛世澤錯身而過時，目光相對又很快移開。
盛世澤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疑惑地歪了下頭。
「這醫生，怎麼感覺眼睛看著有點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