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地牢里，他的眼睛裡驟然綻放出光芒來。
「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
他像是沉浸在自我的喜悅之中，完全不在意其他人。
顧寧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神平靜得毫無波瀾，不悲不喜。她找了他這麼多年，現在他就她面前，可她卻絲毫沒有暢快的感覺。
「為什麼？」
她只有這一個問題。
那些被抓來的人、那些注入他們體內的不知名液體、那些曾經被關在毫無生氣的仿若地獄般的日子。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到底想研究什麼？竟然不惜以人為載體。
中年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撥開擋在眼前的亂糟糟的頭髮，目光鋥亮地盯著她，手腳並用趴著靠近她些許。
「我給你錢！我給你很多錢！你能不能讓我研究研究？只要我找出你存活下來的原因，我就放你走！我發誓，我絕對不食言！」
他豎起三根手指，看著顧寧昭的眼裡滿是渴望。
一個科研人員竟然做出了唯心主義的行為。
顧寧昭眉頭一挑，沒有答應也沒拒絕。
她不緊不慢地蹲下，眸色冷冽。
「你研究出來想做什麼？拿獎嗎？」
能讓他這種科研人員趨之若鶩、不惜付出巨大代價的，是對於研究成果得到全世界肯定的殊榮嗎?
「我不在乎那些東西。」
他猛地一擺手，
「我只想救我女兒！」
顧寧昭呼吸一滯，甚至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女兒出生後得了先天性的疾病，怎麼都治不好！他們都治不好他，那就由我來治，我要讓她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讓她有美好的人生！」
似是想到女兒，男人臉上揚起溫柔的笑意。
「所以你能不能幫幫我？只有你活下來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他抓住顧寧昭的褲腿，低聲祈求著。
顧寧昭眯了眯眼睛，兀地冷笑一聲，踢開他的手。
「正常人的生活、美好的人生~你以為我現在過著這樣的生活嗎？」
她反問。
眼底划過絲暗芒。
「讓我救你女兒，可以。」
男人頓時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真的？！」
可顧寧昭的話沒說完，她扯了扯嘴角，語氣戲謔。「你確定你女兒承受得住我所遭受過的痛苦？」
男人聞言，愣了下。「……什麼意思？」
他很快反應過來。
「是你的身體出現什麼不良反應了嗎？可是你都活下來了，不應該啊……」
顧寧昭嗤笑。
「連你自己都不清楚那些藥進入我的體內會發生什麼情況，你怎麼確定是不應該的？不妨告訴你，從那裡逃出來後，我幾乎每個月都會承受一次巨大的疼痛，那種疼甚至讓我產生想死的念頭。」
她說得不咸不淡。
視線對上他迷茫不解的眼神。
「你覺得，你的女兒承受得住這樣的痛嗎？」
顧寧昭站起身，見他還處於懵懂的狀態，眼神狠厲。「看來你不知道到底是多痛，我可以讓你感受一樣。」
下一秒。
地牢里驟然發出哀嚎聲。
只見男人的手腕處赫然出現一個血淋淋的洞，就在幾秒前子彈從這裡穿過。
「痛嗎？」
顧寧昭好整以暇地轉著槍，視線在他身上移動，尋找著下一個落點。
「我遭受的痛可比這還要強上千萬倍，你覺得你女兒承受得住嗎？」
咻。
又是一槍。
兩隻手被廢。
男人面色慘白，冷汗涔涔，因為疼痛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看吧，連你都受不住，更何況是你女兒。」
顧寧昭收槍，別進腰間。
「即便是這樣，你還要堅持嗎？」
「我……」
男人聲音發顫，
「我可以解決……解決這個問題。」
他執拗地抬頭，咽了咽口水。
「只要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研究出解決辦法的。到時候你就不用再痛了，我的女兒也會得救。」
顧寧昭歪了下頭，唇角勾起弧度。
「時間啊，可我的耐心不多，等不了太久。」
「一年……不！半年，你給我半年時間，我一定會研究出辦法的！」
咚咚。
門忽然被敲響。
顧寧昭側眸看去，見海東青出現在門口。
「怎麼了？」
「Saven，有另一批人闖入這裡了，目的是什麼暫時還不清楚。瓦倫和喬伊斯和那些人已經先行離開了，我們也必須趕緊撤退。」
這沒什麼人光顧的惡人谷一天之內倒是接連來了兩撥人。
顧寧昭睨了中年男人一眼，「帶上他。」
海東青將男人抓著領子提起來，「跟著我們，別想耍花樣。」
男人因為手上的槍上痛得已經說不出話來，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聽話。
三人從地牢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卻是在來時的那個洞口處，迎面撞上了三人。
他們穿著黑色作戰服，身上並沒有特殊標識，沒法知道他們隸屬於哪國或者哪個組織。
但三人都是亞洲面孔，看見顧寧昭、海東青他們三人時，視線立馬鎖定了被海東青抓著的中年男人身上。
「是他！」
其中一人低呼。
馬上衝著對講機說話：「隊長，找到目標人物了。」
「拿下。」
對講機的那頭響起一道聲音。
聲線因為電磁的原因似乎發生了一些改變，可一出口就足以讓顧寧昭聽出來是誰。
海東青察覺到她的異常，壓低了聲音問：「怎麼？認識？」
顧寧昭沒有回答。
「你帶著他先走，這三個我解決。」
海東青眉頭一挑，沒有反對。點點頭，抓著中年男人朝雨林深處去。
三人作戰小隊見此，正要跟上。
顧寧昭身形一閃，擋在他們前面。
「人是我的。」
她冷聲。
三人面面相覷，皆不敢小瞧眼前孑然一身的女人，沒有輕舉妄動。
能僅僅帶著一個男人就闖入惡人谷的，不會是什麼簡單角色。
很可能是他們都應付不了的強者。
「他是我們的任務目標，犯了重罪，必須要帶他回去審判，請將他交給我們。」
顧寧昭不為所動。
「我說了，他是我的，你們帶不走。你們任務失敗又不會死，回去吧。」
顯然，她已經認出來了他們是誰。
三人小隊面面相覷，明白靠談話是達不成目的了。
在最前面的小隊長，一手放在背後打了個手勢。
其他兩人瞬間舉起槍，對準了站在不遠處的顧寧昭。
「放下槍，我們不會傷你。」
不知為何，他們莫名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好像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