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子一直拖著不肯還錢,他兒子也跑得沒影了,欠了好久了,上頭實在是催得不行了。」
男人抱怨道。
「等老婆子還了錢,我們就放你走。」
「鄧強什麼時候借的錢?」
顧寧昭出聲。
她淡然地靠坐著,神色平和,眼神了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就這麼直直地和男人對上。
一點都看不出有害怕的樣子。
男人愣住。
「你……不害怕?」
一般的小女生被他們帶走,魂都要被嚇出來了,所以他剛才先安慰了下她。
不然等她哭啊叫啊起來,那就太煩了。
可是他預想中的畫面並沒有發生,這姑娘反而冷靜得不像是被他們強行帶來,反倒像是跟他們回去做客的。
顧寧昭眼底閃過興味。
要害怕的不應該是她,而是他們。
「聽你們剛才說,鄧強欠了你們很長時間,他是什麼時候借的錢?」
她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男人皺了皺眉,「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是他同事,關心一下同事不行嗎?」
顧寧昭歪了歪頭。
「問這麼多幹什麼,安靜點!」
坐在她邊上的一個小弟突然出聲,警告了她一句。
顧寧昭眼睛眯起,嘴角邊的一點弧度斂下來,眼底滿滿浮上冷色。
「我們大哥人好不動你,但是我們下手可沒輕沒重的。你乖乖待著才不會有什……砰!」
重重一聲。
頭砸在車窗上,咚地一聲。
剛才還囂張得警告顧寧昭的小弟,已然昏過去,不省人事。
顧寧昭收回手。
「太吵了。」
氣定神閒地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下手。
抬眼,輕飄飄地睨了男人一眼。
「你覺得是嗎?」
車內的氣氛頓時凝固,坐在另一邊的小弟一點聲兒都不敢出。
他可看見昏過去的兄弟頭上流下來的血了……
男人神情凝重起來,看著顧寧昭的眼神已然變得不太一樣。
剛剛她的動作太快了,他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且,能把人腦袋砸在車窗上,然後砸暈過去的力道應該不小——她還只是用了一隻手。
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姑娘,竟是有這麼大的力氣!
難怪,她被他們帶來一點都不害怕,還問鄧強的問題。
「你帶他去後面那輛車。」
男人跟另一個小弟吩咐了句。
「是!」
小弟如臨大赦一般,拖著暈過去的同事下了車。
後排總算是寬敞了。
顧寧昭姿態越發慵懶恣意,「現在可以說了嗎?我問的問題。」
「鄧強也欠了你錢嗎?你應該不是鄧強的同事吧,據我所知他並沒有在哪家公司任職。」
男人說道。
「欠錢……算是吧。」顧寧昭扯了下唇。
「那你應該是拿不到了,他媽還不出錢來的。我帶你走,也是想著給上頭一個交代。至於你問鄧強什麼時候借的錢,具體時間我不清楚,我知道來催債的,不過應該已經快大半年了。」
「我們一直找不到鄧強人,所以只能來找他媽了,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也不想禍及妻兒。」
顧寧昭聞言,輕笑了下。
「還挺有道德。」
「那當然了!現在都是法治社會了,違法犯罪的事兒我們可不干,大家都是為了賺點錢嘛,誰也不想被關進去。」
男人撓了撓頭,
「鄧強的這筆錢要是拿回來我可是能拿一大筆提成的,不然我也不至於這麼著急了。」
「你拿不到了。」
顧寧昭冷聲。
男人怔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是不是知道鄧強的行蹤?」
「你要是能告訴我他在哪兒,我拿到錢之後可以分你一點。」
「我知道。」
顧寧昭睨了他一眼,眸底似乎有一層黑霧慢慢蔓延開來,深不可測。
唇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讓男人不寒而慄。
一種可能性在心裡升起,又隱約覺得不可能。
他吞了下口水,喉嚨莫名發緊。
「他……在哪兒?」
「地獄。」
頓時,腦子一片空白。
男人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盯著眼前這個小姑娘的眼睛似是被吸住一般。那雙好看的眼睛像是漩渦一樣,幽暗得深不可測,要將他拖進漩渦的深處再也出不來似的。
鄧強,死了。
而且,大概率是和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有關係。
「你……」
他想問什麼,卻又覺得一旦問了,那就接近了危險邊緣。
說了一個字就乖乖閉嘴,不再出聲。
不問,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男人驚醒。
出了一身冷汗。
「把空調關了。」
他跟司機說道,聲音竟是有點微微發抖。
手心一片黏膩,摩挲著褲子擦了擦。
顧寧昭將他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既然你說你不知道鄧強是什麼時候借的錢,那誰知道?」
「我們大哥知道,就是大哥讓我來找鄧強的。」
男人嘴唇囁嚅了幾下,
「你不會要……」
沒等他說完。
「開車。」
顧寧昭說道。
男人立馬坐正了身體,「不是,你真要去找我們大哥?別了吧,你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他越說聲音越輕。
「你不就是要帶我回去嗎?」
顧寧昭揚眉,
「開車。」
男人啞口無言。
他是準備帶她回去的,但是一開始根本不知道這小姑娘膽子這麼大啊。
依大哥的性子,要是見了她,她可真就……凶多吉少了。
他咬了咬牙,想再勸勸她,可看見她閉上眼睛,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是打定了主意要去見大哥了。
司機:「……要開嗎?」
「開。」
是她要去的,要是真發生點什麼,那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車子緩緩開動,駛離這一片老舊的居民區。
不知道開了多久,在一幢明顯有些年頭的大廈門口停下。
男人轉頭想叫她。
顧寧昭赫然睜開眼睛,眼神一片清明。
「到了。」
男人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你現在還有反悔離開的機會,要是上去了,我就真救不了你了。」
顧寧昭開門下車。
「顧好你自己吧。」
表面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大廈,在周末並沒有打工人出入。
顧寧昭走入大廳,一片空空蕩蕩的。
她環視一圈,目光從頭頂四處的監控攝像頭上掃過。
從她踏入這裡開始,就已經被隱在暗處的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