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星楠轉動面前的果汁,眼底光圈波瀾,眨眼的頻率變得慌慢。
「他確實不記得。」
說完星楠又補充了一句,「他記得的時候對我很好,給我買了小蛋糕,給我買了新衣裳,還會給我吹頭髮……」
星楠抬起自己的手腕,附上上面的手鍊,「這個手鍊,是裴聞煬給我的。」
「我知道。」白羽溪自然明白那是什麼東西,「所以我才問你,他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你。」
「人類這樣剝離氣息,可是要命的。」白羽溪觀察著星楠的神色,「他瘋了?」
「真是感人。」白羽溪感嘆道。
星楠垂著目光,輕捻著手,腦海中是裴聞煬溫柔抱著他的樣子:「我也不明白他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為了我捨棄生命。」
「裴聞煬好像願意。」
「所以他對我冷淡的時候我都能原諒他。」星楠念想對他好的裴聞煬,不記得的裴聞煬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冷漠,看似溫和對所有人都能給笑臉,實際上像一個無情的機器,笑意沒有絲毫溫度,公事公辦,每個人的名字在他面前都激不起半點波瀾。
但那時候獨屬於星楠的眼神是真實的。
手鍊也是真實的。
「我不怪他。」星楠輕聲說。
「不要強求,否則痛苦的只會是你。」白羽溪嚴肅敲了敲被壁。
「我明白的。」星楠視線在燈光下緩緩焦焦。
「別喜歡他了。」白羽溪看著星楠,「不要讓自己痛苦。」
「別給自己編童話,趁著現在還沒彌足深陷,別再去見裴聞煬。」
「這個對我來說有點難。」星楠摩挲著手腕上的手鍊,「他不記得的時候也很好,是一個很公正的指揮官。」
裴聞煬懷疑他的時候做的是指揮官該做的事情,擺脫嫌疑之後他做的依舊是指揮官該做的事情,其中每一步都沒有過錯。
裴聞煬是指揮官,從一開始,星楠就將那樣的期望放的很低,算不上多難過。
情緒是個奇怪的東西,喜歡很多,所以見到裴聞煬,每次都是開心更多。
即使知道沒有結果,靠近氧氣的歡愉自在,沒有人會不喜歡。
想走近便走近,沒有刀山劍樹阻攔,往前走一步是最簡單的,能讓自己高興的事情,為什麼不做呢,什麼不靠近。
喜歡可以是一個人的事,目光立於身前,落在璀璨奪目的愛人身上,吸取的能量綿長,可以走很長很長的夜路。
「可是我並不痛苦啊。」
「我第一次見到裴聞煬……就很喜歡。」星楠說,「讓我喜歡吧,不去想結果就好了,看見他我每次都好開心。」
「真的很開心。」
星楠來到人類世界三年,兩年多的時間待在實驗室,出來之後裴聞煬是對他最特別的人,在有記憶的時候給的愛多的織出深海,忘記的時候他那副君子的正義冷漠樣子,也是星楠愛著的,裴聞煬從不是惡劣的人。
他總會給予弱小善意。
裴聞煬教他堅持,也教他生命平等。
能給人力量的相遇,不用刻意逃避。
抓不住也是美好的東西。
「喜歡喜歡,你喜歡好了,便宜那小子了。」白羽溪帶著笑意無奈道。
說完白羽溪又警告道:「但不能主動去找他,聽見沒有?」
「嗯。」星楠晃了晃手鍊,「我現在有手鍊了。」
白羽溪抿著唇嫌棄地說,「你能不能學學哥?只拿錢,不談感情。」
「好的。」星楠喝了一口果汁點頭。
「還好的。」白羽溪哼哼著。
「什麼都不懂,就跑上岸,以後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負。」
「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星楠歪頭看向白羽溪。
這個動作逗笑了白羽溪,他沒忍住,「嘖,誰這麼認為算他倒了八輩子霉。」
「海洋實驗中心目前你進不去的。」白羽溪抓起星楠的手,眼中掩含著深意,「哥帶你去個能花錢的地方。」
沒等星楠回答,白羽溪已經將人拽了起來。
星楠被白羽溪一路抓著在街道狂奔。
風裹挾著道路的花帶著淡淡的香氣,是獨屬於他們二人的自由。
他們跑過獵殺人魚的GG牌,人魚危害論大講堂的課堂,和諧路的路標,在人類世界,與所有人並行。
細小的雨水順著他們奔跑方向而來,腳下的水潭烏黑照保護出人的影子。
真正的自由,任重道遠。
路過報亭的時候星楠停了下來,「羽溪哥。」
「學什麼人類,看上報紙了?」白羽溪順著星楠的視線遊走落在報刊上。
「我買一份。」星楠拿出零錢買了一份報紙。
上面是黑色字體寫著的顯眼標題:
【人魚幼珠已於今日放歸泊海。】
【裴指揮官在聯盟列員選舉中落選。】
星楠拿著報紙指給白羽溪看,「你看!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他這麼做不是為了人魚知道嗎?」白羽溪輕嗤出口。
「裴聞煬考慮的是人類未來,不是人魚未來,他是人類的指揮官,明白嗎?」白羽溪見星楠的眼神垂下意識到自己的話對他來說重了些。
裴聞煬考慮的是百年以後的人類世界,放歸人魚幼珠是權衡利弊的結果,不是什麼同情心,憐憫思想。
星楠捏著報紙的手力道越來越重。
白羽溪勾了勾唇,他或許不應該那麼打破星楠的幻想。
他靠近星楠,「但確實比溫狗好。」
星楠抬頭眼神彎彎地看著白羽溪,有些驕傲地問,「是吧?」
「是是是。」白羽溪點頭,「是個很好的人,配你就差一點。」
「但因為這件事,失去了聯盟列員的資格了呢。」白羽溪可惜道。
聯盟列員是四洲最具有影響力的12個人領導總長組成,掌控著人類世界最高權力,裴聞煬百年來最年輕的入選者,落選之事讓人唏噓可嘆。
「他可以的。」星楠的語氣篤定。
報紙上有一張裴聞煬穿著作戰服的照片,凌厲的目光穿破紙張也能與任何人對視。
強勢的魄力直擊靈魂。
「他很優秀。」星楠說看著那張照片說。
「我不否認這一點,確實厲害,死後能上人類考試重點的人物呢。」白羽溪附和道。
裴聞煬的成就,恐怕再難有第二個人做到了,處處極致,更處處巔峰。
「不許咒他死。」星楠沉著眸嚴肅看著白羽溪。
星楠收了報紙拍了拍白羽溪的肩膀,「羽溪吶,這次就饒了你。」
「嘿!你還饒了我?」白羽溪氣的瞪大眼,伸手就要去掐星楠的脖子,星楠撒腿跑開。
「看我不收拾你丫的!」白羽溪兩步跑上前拽住星楠後頸。
「錯了沒有?」白羽溪手勁用力。
「錯了錯了。」星楠老實巴交認錯,「大爺饒了小的。」
白羽溪笑的胸腹起伏,「別在電視劇亂學台詞!」
「好的大俠。」
見人老實了白羽溪這才心情舒暢帶著星楠去了剛剛說的消費場所。
是一個買賣人魚海珠的地下交易場所。
內廳處處豪華奢侈,處處都是人魚元素,連吊帶都是人魚舉珠的形狀。
兩人混跡去,巨型展廳中擺放著各種各樣顏色的海珠,如同珠寶展櫃一般奪目,來來往往的人類與他們擦肩,歡呼激動的聲音在大廳迴響。
白羽溪拿出來的卡裡面1000萬,星楠498萬。
「二位確定要買下這裡的全部紅色海珠嗎?」地下交易的服務人員身上都配備著槍枝,問話的時候細細打量星楠白羽溪二人。
「是。」星楠回答道。
二人買下20顆紅色的海珠後從電梯下來。
餘額為0。
在站霓虹燈光下兩人的瞳孔被照射出各種色彩,迷離重合又支離破碎。
白羽溪抱著一盒海珠問星楠:「放進海里,他們還能活嗎?」
「不能活。」星楠摸了摸盒子,「可是我,死也要死在海里。」
白羽溪嘴角勾起笑意,「死之前想做什麼?」
「殺了裴聞煬,把他帶回海里,藏在貝殼裡。」
白羽溪說,「那我殺了溫北英,扔污水裡。」
兩人相視而笑,而後越來越深,變成大笑,眼底的星光宛若點翠,風吹的二人衣裳起落,髮絲飛舞,街道的彩色片刻屬於他們,明媚的笑意在偏執中定格。
嗡嗡嗡。
白羽溪的通訊器震動了頻率越來越重,他將通訊器拿出來。
瞳色深的可怕。
溫北英:溪溪,你定位的位置有人跟著你,對方有槍,注意安全。
白羽溪收了通訊器暗罵了一聲,隨後抓住星楠的手腕,嘶吼道:「快跑!」
星楠被拽著飛奔,他回過頭往後看,見幾個穿著西裝模樣的男人朝他們追了過來!
白羽溪眼神惡狠狠地看向身後的人,「找死。」
「地下黑市的東西,他們不允許我們這麼帶出去,他們想黑吃黑。」
星楠餘光望著白羽溪拿著的海珠,眼底生惡。
「引到巷子裡解決掉。」白羽溪拽著星楠往小巷子裡跑。
二人在漆黑狹小的道路極速奔跑,到黑暗處的時候白羽溪鬆開星楠,眼底殺意愈發明顯。
星楠站在黑暗處,可以清楚地看見過來的男人。
殺了,很簡單。
一點點精神力就夠了。
不知道為什麼再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星楠腦子裡想到的的一個人是裴聞煬。
裴聞煬教了說不可以。
那日的對話清新地在腦海重複,近在咫尺,也直擊心間。
誰會保護我?可以是裴聞煬嗎?
會很聽話嗎?
可以是裴聞煬。
可以是裴聞煬,可以給裴聞煬打電話。
星楠拿出通訊器,輕顫著指腹給裴聞煬打了一通電話。
滴,滴,滴……
鈴聲響了兩秒後對方接起。
「餵。」裴聞煬微啞低沉的聲音傳來。
星楠眼神望著前方氣勢洶洶的男人,上膛的手槍在耳旁悶悶響著,心跳分成兩半,倉皇的擂鼓合成此刻的他。
「裴聞煬,來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