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楠收回自己的手,漸漸的因為安心的氣息在周圍,他看向頭頂,星星靜謐明亮,月色高高掛起,海風呼嘯,水面波盪出嘩嘩聲,美的不像人間。
「明天醒過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裴聞煬要變成指揮官。」
「還會給我摘果子嗎。」
「裴聞煬,你也會和別人一樣結婚嗎?」
星楠按照人類的思維去考慮事情,發現好像跳不過去結婚這一條,他反覆去強調好像就能讓裴聞煬發現點什麼,在人魚一族的觀念中,他和裴聞煬已經是結婚的關係。
裴聞煬就不能再結婚了。
裴聞煬眼神落下來的時候星楠捂住嘴,「你又要講我囉嗦,我不說話了。」
過了一分鐘。
星楠望著天,「裴聞煬,我的腿軟軟的,你要不要摸摸。」
裴聞煬扶額。
星楠立即坐起身,「你要摸嗎?」
裴聞煬簡直要裂開,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分寸?
星楠指了指自己腿上的手帕,「我這裡有一個疤,它不太好看,我就把它繫著了。」
說著星楠解開了手帕,將大腿那處的肌膚露了出來。
上面有一塊地方確實有暗色的痕跡,看著像胎記,星楠的魚鱗消散了,這裡出現魚鱗的反應最長留了印記。
星楠垂手將手帕又系了回去。
「這沒什麼,沒有人會笑話你。」裴聞煬視線移開,話語中沒有敷衍的意思,是實話。
星楠笑了笑又開心地躺下:「裴聞煬,你想想明天早上給我吃什麼吧。」
星楠又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結婚吧,你的工作那麼危險,結婚不好。」
「余臨有一點喜歡你。」
「回到泊海,我可以去你家玩嗎?那個電視好大,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去看的。」
兩個人的距離不遠,大部分都是星楠在說,一個人說個不停,裴聞煬聽著。
星楠:「你覺得我好看嗎?」
裴聞煬不回答,星楠說的生氣了,抓著墊著自己的樹葉扔到裴聞煬身上。
沒什麼用,裴聞煬沒有什麼情緒,他有一種能力,會將不能理解的行為劃分為對方不懂,缺失,裴聞煬會自我消化,不遷怒任何人。
像是機器設定的程序。
海面呼嘯,星河璀璨,地面的火焰往一邊搖擺,沒有心的人,從不懂得動容。
倦意來了星楠不再說話,睡了過去。
裴聞煬望著海面。
習慣了吵鬧的人會不再喜歡安靜。
第二天醒來,裴聞煬給星楠烤了一條魚。
遞給星楠的時候星楠下意識退了退,裴聞煬眯著眼問:「不吃魚?」
星楠心說:不是,喜歡吃生的魚,熟的不喜歡,不新鮮。
不能說,嚇到裴聞煬怎麼辦。
再說了,他吃生魚的樣子也不太優雅。
下一秒星楠手心多了一個果子。
星楠收了果子開心的想親裴聞煬一口。
他也真的這麼做了,趴在沙灘上靠近裴聞煬,臉頰靠近裴聞煬的時候,思緒頓了頓。
不能親,沒有得到同意,很沒有禮貌。
星楠沒有親上去,而是用鼻尖蹭了蹭裴聞煬的臉又蹭到裴聞煬的鼻尖,「謝謝哥哥。」
「以後不能給別人烤魚。」
「也不能給別人摘果子。」
裴聞煬垂眸間便看見了星楠放大的臉,那雙細長的狐狸眼直直看著他,清澈到透明藏不住任何心機城府,微微張合的唇沾著果子的香味和汁水。
「在一邊坐好。」裴聞煬將人與自己拉開距離,眼下肉眼可見的暗沉須臾。
鼻腔周遭還是散不去的沁香味。
裴聞煬看向自己的手,捻了捻。
煙沒了。
星楠不在意繼續吃著自己的果子,坐在石礁上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腿。
「這裡是礁石區,接應的船隻會在島嶼另一邊登島,我們需要走過去。」裴聞煬站起了身。
星楠從石頭上跳下來跟了上去。
島嶼有些大,星楠在裴聞煬身後走了半個小時,還沒到達另一邊。
他走的又渴又累,手臂上的傷口也疼的厲害。
裴聞煬身高腿長,漸漸的兩人距離越來越遠。
星楠用地上的端木給自己做了一個拐杖。
這回還沒走到裴聞煬身邊就摔到了沙石上,「嗯…」
礁石區的地上有許多貝殼類和粗大的石子,恰巧抵到了星楠肩膀的傷口,瞬間浸出了血。
星楠心理確實嬌氣,但卻分得清狀況。
他撐起身子沒吭一聲,肩膀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咬牙,疼的渾身發虛汗。
星楠一點也不想成為累贅。
在魚群,這樣沒用的魚會被拋棄。
父親母親就是因為他跟不上他們所以將他一個人留在黑水灣最深處。
如果連走到裴聞煬面前並肩都做不到。
也一定會被拋棄。
星楠抬手去找自己的拐杖,垂眸間肩膀的血跡已經順著手臂流淌到指尖。
「裴聞煬,別丟下我。」星楠的聲音輕到能隨風飄走,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面前的沙石微微下陷。
裴聞煬的靴子踩到了星楠面前。
突然一雙手伸到星楠面前,星楠順著那雙大手望去,看見的在陽光底下的裴聞煬,他背著光,回來找一條擱淺的魚。
掉隊對於指揮官來說,顯然是沒用的。
但裴聞煬並沒有用對自己手下的標準看待星楠,不算沒用,有的人天生嬌氣而已。
星楠抬手抓住裴聞煬的手起身,沒起來。
「好像要辛苦你抱一下。」星楠無力道。
最後星楠是被裴聞煬扶起來的,他沒鬆開裴聞煬的手,「裴聞煬,走不動了。」
兩人對視了片刻。
「我也不想的啊,我沒辦法的,我那么小一個,已經走了很久了。」星楠給自己找著理由。
又是一個眼神對望,星楠咬著腮幫子,「對不起。」
裴聞煬半蹲下來將後背面對著星楠,「上來吧。」
星楠再次見識到了裴聞煬有多不愛說話。
他趴到裴聞煬肩膀上嘴角帶著很深的笑意。
裴聞煬將星楠背起的時候星楠得意地晃了晃腳。
上半身疼的厲害星楠腦袋靠在裴聞煬肩膀沒動。
星楠的聲音淹沒在風裡,笑意沒入心尖。
海浪追逐礁石,太陽跟著兩人的步伐,地上的枝丫被踩的嘎吱作響,肩膀的疼痛也很真實,星楠抬手撫摸裴聞煬的頭髮,風繞著指尖清涼怡人,苦桔剝開是甜的,地上的影子在同步。
他抓住了裴聞煬。
「裴聞煬,你背過別人嗎?」
「很多。」裴聞煬的聲音冷沉。
「都是受傷的人嗎?」星楠抿著唇,腦袋軟綿綿的沒力氣。
裴聞煬說,「你是第一個活著的人。」
星楠眼神睜大,第一個反應沒有覺得害怕,而是輕輕拍了拍裴聞煬,像是在哄人一樣,「不要難過。」
「裴聞煬是最優秀的指揮官,大家都以你為榜樣。」
「死亡之後是加倍幸運的來世。」
星楠感到裴聞煬的肩膀僵了須臾,終是沒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裴聞煬背著星楠到達另一邊的時候,過來尋找他們的人剛剛登島。
「裴指揮在這裡!快!」來人是副隊長曹赫和另外兩名隊員。
曹赫疾步過來看見了裴聞煬背著的星楠,關切地聲音又大又粗。
「嫂子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