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溪目光真摯,收起自己對任何事都滿不在乎的模樣,期盼得到的只會是偏向於他的答案。
如果沒有,如果沒有他也不會放棄。
溫北英可以在冷冰冰的白羽溪面前堅持7年,他為什麼不可以。
白羽溪瞳孔好似遮擋住了一層薄紗,他想做的事只是努力地看清溫北英,眼淚沒有出來,只有乾澀的疼,怎麼都緩解不了。
忽地,白羽溪面前多了一塊手帕,是溫北英遞過來的。
白羽溪說:「我沒哭。」
溫北英凝視著白羽溪,眼底似沉寂的火山,他已經越來越看不懂白羽溪了,「沒哭就坐好。」
白羽溪口腔輕嗯出口,有些傾斜的身子立馬坐正了。
「你要說清楚,不要拒絕我。」白羽溪想給自己加碼,「我剛剛可能還沒說清楚,你不滿意我可以重新說。」
「不用。」溫北英語氣淡漠,「我聽明白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溫北英慢慢問他,但卻不是期望得到答案的樣子。
白羽溪心中緊張,不知道什麼回答才是溫北英想聽的,他一點也不想溫北英再失望。
「是……在污水區的海里。」
白羽溪說完又立即反駁了自己的話,他回想起溫北英在記憶中的那場大戰中救他,俯視眾人的人魚族主司任得到的是白羽溪永遠都尊崇,這讓白羽溪心裡對溫北英心中多了一層不可侵犯的神聖偉岸,他不斷地說服自己可以靠近溫北英,才讓自己走到這一步,走到溫北英面前。
他愛溫北英。
白羽溪說話間下意識變成了敬語,不是刻意而是由心地將面前的人推向神聖,「不,是我更小的時候,您救了我。」
溫北英沒有情緒地勾了勾唇,如同嘆息,「你知道了很多。」
「是熾蛇告訴你的對嗎。」溫北英的話並沒有疑問的意思,他十分冷淡確切這個問題的答案。
白羽溪像是在接受死亡審判的犯人,希望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能讓自己獲得減刑,「是。」
白羽溪悔恨地說,「你給我的信我沒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我不想傷害你。」
白羽溪現在還能清晰地背出來溫北英給他那封信的全部內容。
【你是我心中永遠填不平的溝壑。】
【你回頭看一眼,我都想為了你拼命地活下來。】
他還說要去找自己的小瞎子了。
那是被傷害的鮮血淋漓之後的溫北英說出來的話。
白羽溪不忍回想,心裡悶痛的難受。
「看不看都沒關係,很多東西在做第一次選擇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結果。」溫北英說任何話都讓人信服,好似他說的結果永遠會是最後的答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需要。」溫北英一個眼神將白羽溪看的緊張。
溫北英與他對視,「曾經我過的渾渾噩噩,像一具行屍走肉,每天回到家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見到你。」
白羽溪心跳加速,溫北英不經意的透露還是讓他那麼不知所措,但接下來的話並不是他想聽到的,溫北英緩緩道:「我很感激你在那段時間陪在我身邊,我自私自利地留著你從一開始對你就不公平,那是我回想起來會後悔的一件事,所以我並不怪你與我刀槍相見,那是我活該。」
白羽溪越聽越慌,溫北英的話已經明顯在將他推遠了,和他想要的完全不一樣,不是他想聽到的,他甚至想打斷溫北英的話,不讓溫北英再繼續開口。
再多的喜歡都是可以磨滅的,溫北英說過的不要他了,時隔五年,來找他兌現了。
白羽溪捏住明確的餐布,手背泛紅,溫北英的話還在繼續,「我曾經有想過你能夠心甘情願地待在我身邊,那樣的想法一直以來都和死亡一樣讓我期盼。」
「不……」白羽溪啞著嗓音試圖打斷。
溫北英依舊給了他答案,「或許是經歷了太多,我從生到死,再到現在坐在這裡,已經想通了許多。」
「比如說,感情不能強求。」溫北英的眼睛黑的讓白羽溪害怕。
白羽溪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稀薄,呼吸難耐,他最知道溫北英說的強求指的是什麼。
五年前的白羽溪。
溫北英的話不重,「我對許多東西不再抱有期待,我也沒有心力,更沒有能力像當初一樣去愛人,也不再期盼得到沒有體會過的感情。」
「我們吃了這頓飯,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如果是朋友,我不是一個喜歡維繫關係的人。」
溫北英所有的話比刀鋒利百倍,專門扎他最脆弱的地方,短短几分鐘便讓人突然無力,血肉模糊。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溫北英今天說了他這輩子最多的話,白羽溪能看出來他的決絕與冷漠。
溫北英嘴角帶著漂浮的笑意,「你對人魚族的司任都很敬重,有規矩,懂分寸,他們在你眼裡富有神性,所以在內心深處給那些身份一層層鍍金,將他們放在高處,也可以讓你瞬間改變許多想法,這樣的認知或會讓你產生區別與感情的想法,那是自我主導意識的虧欠,愧疚。」
「不是不是!」白羽溪急的眼眶泛紅,「我分得清我分得清!」
溫北英告訴他:「你還小,但沒有人需要你的補償。」
溫北英半闔的眸抬起,話像干針刺入白羽溪心口,「白羽溪,不用可憐我。」
白羽溪,不用可憐我。
這句話對白羽溪的衝擊力不亞於被精神力震穿骨頭。
自始至終,溫北英都是這樣想的。
他認為自己在可憐他……
因為崇敬,敬仰,放不下的尊重,因為想補償他,因為愧疚,因為可憐他……
「不是……不……」白羽溪瞬間就明白為什麼溫北英會說這樣的話,他在扭曲他們的關係,不……不是扭曲,是溫北英根本……根本就不相信他!
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他,他說的那些喜歡,那些非他不可,那些撩撥,在溫北英眼裡,只是因為自己想補償他,可憐他。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我沒有這樣想……我一點也不小,我什麼都明白,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白羽溪聽著溫北英的話連手都跟著顫了。
他該怎麼說溫北英才會相信他。
憑他什麼都不了解就說的喜歡嗎,憑他只知道任性恃愛行兇性子讓溫北英相信他的話嗎。
「我知道的,不是你說的這樣!」白羽溪不知道如何反駁,只能加大自己的音量。
他要怎麼證明……他該怎麼證明?!
白羽溪像一頭被關進玻璃罐的無頭蒼蠅,能看見外面的天,但卻怎麼也飛不出去,怎麼也飛不出去,只能把自己撞的頭破血流。
「不是的……我喜歡你,我愛你。」白羽溪拼了命地想告訴溫北英不是。
是喜歡,是愛。
突然間,白羽溪看見溫北英的右手位置布滿了紅點,他慌張地要說什麼都忘了,白羽溪抓起溫北英的手,大片的紅斑看的他大腦混亂,「怎麼弄的?」
「這是怎麼弄的?」白羽溪剛剛還沒看見呢,這會兒紅的突兀,血點一樣,白羽溪輕輕撫摸,「怎麼會這樣?」
白羽溪努力回想剛剛的一切,試圖尋找什麼蛛絲馬跡,終於大腦閃過一絲畫面,捕捉到之後白羽溪整顆心都冰涼,眼眸酸脹,「……是花過敏了嗎?」
白羽溪真想一刀捅了自己。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羽溪想道歉,他能說什麼呢,所有的事情都在印證溫北英給自己的定位,沒有人真正的愛他。
溫北英抽離出手,淡淡地說,「沒事,回去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