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餐廳出來得到兩個人魚玩偶——白羽溪也點了兒童套餐。
玩偶只有巴掌大小很可愛,白羽溪要了一個火焰色的魚尾,他想好了回家了放在床頭櫃,放一起。
白羽溪將這一天當做約會,還給溫北英買了一小束花。
直到晚上兩人才往家的方向走。
道路越來越安靜,路燈間距變遠,兩人在路邊的人行道上走著,影子緊緊貼在一起。
走著走著溫北英猛地停了下來。
兩人正巧走到十字路口,白羽溪拉了一下溫北英,沒拉動,「溫溫?」
溫北英的腦袋側著,白羽溪望過去,左邊的路口一棵樹下冒著淡淡的白煙,橙金色的火焰從火爐中飄出一些,連那棵樹都被照出點點金色。
是烤紅薯的攤子。
還是之前那個阿姨。
溫北英是不吃烤紅薯的。
白羽溪心中莫名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拉扯了一下,久久沒能回神。
「怎麼了?」牽著溫北英的拍了拍。
「買……」溫北英眼底帶著幾分討好,「一個。」
買一個。
「你想吃烤紅薯嗎?」白羽溪問。
「嗯。」
白羽溪當然依著他,他牽著溫北英往烤紅薯的攤子走去,兩人走到烤爐前,溫北英探著頭往裡看,伸出手呆呆地烤手,臉龐都變成了火焰印出來的柿子色,睫毛瞳孔都變得明亮。
「要一個烤紅薯。」白羽溪笑著對賣烤紅薯的阿姨說。
「誒,是你呀,好久沒來了。」女人打量兩人,最後話是看著溫北英說的,有些驚喜,笑的深沉。
溫北英沒說話,只看向白羽溪,白羽溪笑著上前,「嗯,好久沒來了。」
「您都認識他了。」白羽溪說話間嘴裡哈出淡淡的薄霧。
「認識啊,怎麼不認識,他之前經常來買啊。」女人莞爾,「是給你買吧,他之前說愛人喜歡吃,還是說我家乾淨呢,您先生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白羽溪身子微怔,望向一旁的溫北英,他正伸著手傻乎乎地烤火,眼神時不時看一眼烤爐,像一個孩子期待糖果。
「嗯,他很好。」白羽溪溫柔道,「他特別好。」
女人從烤爐拿出一個熱氣騰騰的烤紅薯用好幾層包裝紙包裝好又套了一個透明的塑膠袋,遞給白羽溪。「來,您拿好。」
「多謝您。」白羽溪接過烤紅薯,「多少錢?」
「嗨,不用。」女人擺手,「您先生在我這裡存了好多錢呢,每次都讓我給他留最漂亮的,我這五年都在這裡,但他沒來過,錢我都算著呢,還有好幾百,你下次想吃記得來啊,還有好多餘錢呢。」
白羽溪聽見這話下顎咬的越來越緊,風帶著火爐里的火焰發出陣陣聲響,溫北英站在他面前。
他什麼都不知道。
苦難不移,他現在再怎麼對待溫北英,都彌補不回來以前,白羽溪也能為溫北英感到無力,他怎麼彌補得回來。
「謝謝。」白羽溪再次道謝之後牽著溫北英離開。
白羽溪將手裡的烤紅薯遞給溫北英,「吃吧。」
溫北英一路都捏著烤紅薯,後面覺得烤紅薯溫度變低了,包好塑膠袋放進自己口袋,往最裡面伸了伸,一直沒吃。
白羽溪見狀伸進溫北英的口袋,想把烤紅薯拿出來,「再不吃就涼了。」
溫北英往邊上挪動了也不讓白羽溪碰。
「還不讓碰了。」白羽溪故作生氣。「那你買來不吃做什麼?」
白羽溪將烤紅薯從溫北英口袋裡拿出來,溫北英步子定住了,顯然是生氣的樣子,有種想從白羽溪手裡搶過去的試探。
溫北英覺得自己不能吃,他是給別讓帶的,見白羽溪搶了過去人有些著急便順著腦子裡的意思說了出來,「給……溪溪帶。」
白羽溪呆愣住。
那一刻他只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連帶著耳膜跳動。
手裡的烤紅薯差點沒拿住,再抬眸眼裡有點點霧氣,這是給他的。
「溪溪是誰?」白羽溪啞著嗓子問溫北英。
「寶貝。」溫北英告訴他,「給溪溪帶。」
寶貝……
給溪溪帶。
白羽溪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控制自己的眼淚不掉下來。
「我能吃嗎?」白羽溪注視著溫北英的眼睛,「我可以吃嗎?」
溫北英將烤紅薯從白羽溪手裡拿回去,放回口袋,「……你不可以。」
溫北英買的烤紅薯,不給他了。
白羽溪站著不動。
步子變得很重。
溫北英覺得自己把他惹生氣了,對方不高興就會丟下他,他又沒有地方住了,也不會有東西吃了,白羽溪不高興,要哄哄。
溫北英走到白羽溪面前,低頭親了親白羽溪的眼睛,「不丟下我。」
白羽溪猛地拽住溫北英的衣裳,捏出無數條褶皺,他抱住溫北英,學著自我調節,溫北英將他當作向著陽光的向日葵,溫北英在他眼裡又何嘗不是在一遍一遍地救他呢,「不會丟下你。」
「不會的。」
最後白羽溪也沒吃到烤紅薯。
一天後烤紅薯在溫北英口袋裡放的太久了,他害怕壞了,要讓白羽溪給他放冰箱,「藏起來。」
烤紅薯被包裝的完完整整放進了冰箱裡。
白羽溪的耐心全部用在了溫北英身上,漸漸的溫北英不需要那麼認真的照顧,他可以自己刷牙,自己洗澡,自己選自己喜歡的衣裳穿。
幾周下來,家裡已經有了許多溫北英的東西,衣裳褲子鞋襪,盆栽,亂放的遊戲機,拼圖……
屋內各個角落都是兩人一起生活過的痕跡,溫北英還是什麼都不懂,最喜歡的事情是在落地窗角落抱著枕頭看海,發呆。
慢慢的白羽溪敢離開他半個小時。
讓他乖乖在家裡等,他就乖乖等著。
白羽溪一回到家打開門,便能看見在門口坐著等他的溫北英。
地上是毛茸茸的地墊,溫北英連坐都坐都特別乖。
白羽溪發現,溫北英對這個家有了異樣的歸屬感。
之後的日子簡單平淡卻幸福快樂地過著,
陸淮年得知溫北英回來後和星楠都來看過他,這樣的事情白羽溪允許。
但當陸淮年告訴白羽溪他或許有辦法讓溫北英想起來的時候,白羽溪拒絕了。
陸淮年:「可以治,我對人魚有研究,和溫老師做過這方面的實驗。」
「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他好不了也沒關係,我也能養他。」白羽溪每一個字都在拒絕。
「你有考慮過溫老師自己的想法嗎?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會允許自己這樣活下去嗎?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明白,靠著你造出來的溫室過日子,這些是他想的嗎?」
陸淮年也有些氣憤,他向來敬重溫北英,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那份敬重變得愈發有分量,與溫北英共事那麼久,他不認為自己不明白溫北英。
當年他和裴聞煬溫北英都在那艘捕撈人魚的船上,裴聞煬重傷,所有人都無濟於事,溫北英全程指導他救下的裴聞煬,之後在實驗室也多次得到溫北英的幫助,那麼多年,陸淮年一直將溫北英當作老師,不曾變過。
在他心裡,溫北英就應當永遠高高在上,而不是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白羽溪,你到底怎麼了?」
「在明明知道有辦法救治的辦法下,為什麼不管他?」
當天陸淮年是被白羽溪趕出去的。
之後的日子每一天白羽溪都過的開心滿足,每天一睜開眼就能看見溫北英,他們可以擁抱親吻,甚至做更過分一些的事。
早上起床白羽溪捧住溫北英的臉,附身親了親,「早安。」
溫北英會抱抱他,也親他一下。
晚霞落下之際,海面被染的最紅,白羽溪在落地窗前靠著溫北英,他身上的氣息已經有了,可以讓白羽溪在幾百米內感受到。
溫北英的身體在變化。
白羽溪側過腦袋貼上去吻他,溫北英已經學會了回應。
要張嘴,然後一點點深入。
白羽溪說:「我愛你。」
溫北英也會似懂非懂地回應他愛。
白羽溪白天會帶著溫北英出去,但他把每次的當做約會。
泊海每個地方都走過了,還去了鹽湖,花谷,粉海,環中島,最北邊的寒島洲看雪,也在海灣看日出,椰林看日落,白羽溪拍了很多兩人的張合照。
這是他們之前沒有過的東西,按照一年十張,白羽溪全部補了回來。
溫北英不知道問他叫什麼名字。
也不懂怎麼問。
他們在一起一個月,溫北英沒有叫過他一次。
陸淮年說的沒錯,溫北英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允許自己變成這樣呢。
約會的最後一天白羽溪帶著溫北英去的是——泊海海洋實驗中心。
溫北英也成了他永遠填不平的溝壑,愛是深不見底的海,白羽溪為之甘拜下風。
現在的實驗室負責人是陸淮年。
將溫北英送到門口,白羽溪摸了摸溫北英的臉,在他嘴角落下一吻,「在這裡乖乖等著我,知道了嗎?」
「嗯。」溫北英仰頭望著實驗室的門口,聽話地站著。
以往每一次白羽溪說回來就會回來。
但這一次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