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楠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他應該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這幾天太累了。
星楠對鱗青不自然地笑了笑,「鱗青哥哥,你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星楠轉身就要往屋外跑去。
鱗青抬手抓住了星楠的手臂,「站好。」
鱗青的鋒利的眼抬起,也掀起風浪。
「遇到任何事情都應該面對,而不是逃避。」鱗青語氣嚴厲將所有一切攤開在星楠面前,不給任何虛偽的假象。
「你沒有聽錯。」鱗青說。
「我說我大限將至,並且很快。」
星楠步子往後,氣息不穩,「不會的!不會的!不會這樣的鱗青哥哥,你騙我,你不會有事的,這些都是假的,你不會有事!」
星楠的聲音不大,人魚族司任可以預見死亡,沒有人比星楠清楚,他不想承認,也不敢去細想鱗青的話。
「不會的……」
「我現在告訴你,只是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要做你該做的事。」鱗青雪山般的眸看不清任何深處都東西,就像他生來冷漠。
「不必難過,不必憂慮,按著溫北英給你鋪好的路一直走下去。」
鱗青少有的面露苦澀的神色,高山的雪被痛苦消融。
「還有,我怕到時候來不及說,我想讓你……」
「幫我照顧年年。」鱗青說。
鱗青的一句話讓星楠確認了自己的所有懷疑。
陸淮年是他心裡不能提及的封印。
從以前到現在,鱗青從未在星楠面前提起過陸淮年,他總是一個人包容一切,將酸澀的果包裹在峰山腳下,難過的時候拿出來舔舔,果子卻永遠都是苦的。
星楠還是不願意相信鱗青說的這些話,一定不會是真的,星楠難受地拒絕了,「我不答應……我不答應…你老婆我憑什麼幫你照顧。」
「我不幫,我不幫,你就知道欺負他,還要我照顧他,我不會管陸淮年。」
「你自己管…你自己管他,你說的話陸淮年才聽,沒有人管得了他。」星楠頹廢地重複著。
「這些都是假的,你不要信,自己的責任自己扛,不要推給別人!」星楠內心越反駁這樣的事實,便是在越認可這件事,一件還沒發生的事就已經壓的他呼吸難耐。
他想告訴自己這些都是虛假的,司任也有預知錯誤的時候。
可說這些話的是鱗青,是沉默寡言的鱗青。
「你看看你現在有半點長大的樣子嗎?我是這樣教你的嗎?溫北英是這樣教你的嗎?」鱗青冷漠地訓斥出口。
「遇到一點點事情就不成樣子,退縮,畏懼,一盤散沙,現在不是五年前,沒有任何人給你兜底,四海6億平方公里,你不是蜉蝣,收起你無能的情緒。」
「任何事情都不是逃避的藉口,生老病死是常事,沒有人能永遠活著,你接受不了我死亡,如果有一天裴聞煬也走到大限你當如何?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活不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過程,不必太過介懷。」鱗青鮮少和星楠說那麼多。
他甚至還提及了裴聞煬,告訴所有人都會離他而去的殘忍真相。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會有事…」星楠拼命地搖著頭,腦海中還莫名因為鱗青的話浮現出裴聞煬在他面前死去的畫面。
星楠沒辦法接受。
他什麼都承受不住。
「有人想推翻四海統治,這個局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大。」鱗青告訴星楠,「你沒有守護人類的責任,海洋是你棲息的家園,溫主司任用死換來的一切,你當以身軀做盾延續下去。」
「遇到什麼都不要害怕,鱗青哥哥永遠都在你身後。」鱗青面色蒼白說了太多最後還是沒忍心再訓誡,雙眸乾澀也疲憊。
星楠明白這一切,從他出生在黑帝水灣那一天起,就註定背負許多。
說著不要愛要長大的星楠雖還未成長到無堅不摧,但也在俯瞰一切。
星楠嗓子裹著刀片般刺痛,過了許久許久,像是消化了許多,他看著鱗青,「我不怕,所以你也要活下來。」
鱗青胸膛的傷口,有一些滲血,墨綠的瞳有些失焦。
鱗青嘴角浮現不好察覺的笑,蒼白地答應星楠,「好。」
「陸淮年你也自己管。」
鱗青停頓了許久,小孩的要求總是天真,他心之所向,卻無可奈何,「好。」
叩叩——
屋外的陸淮年這會也氣過了,又在門口敲門。
說是敲門,敲了兩聲,便直接推開了門。
陸淮年打開門正巧聽見鱗青對星楠說的那句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