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楠眼底浮起探究的意味。
裴聞煬的掌心瞬間起了薄汗,反應過來他先行開口道,「僱主的資料上寫著你營養不良。」
星楠視線垂下,摩挲著筷子,「你記的挺清楚。」
裴聞煬站在一旁給星楠倒了一杯牛奶後,沒有再說話。
星楠拿著筷子吃了一口,味道不錯,清淡卻有肉香,湯也好喝。
星楠許久沒在家裡吃上熱飯了,這碗面好似打開了他的味蕾,慢慢一口一口吃完了。
裴聞煬視線一直沒移開過他,星楠吃飯的時候向來很乖,現在也是一樣。
一陣泡沫一樣的風飄到手心,讓人渾身上下都是柔軟的。
從前這樣的星楠,是完完全全屬於他一個人的。
現在不再是了。
裴聞煬見星楠吃好上前收拾,星楠站起身,「我自己來吧。」
飯讓人做了,收拾再讓人來星楠也有些不好意思,保鏢又不是來給他當保姆的,這些人骨子裡都傲氣的很,也實在不想做家務的樣子。
星楠的手剛碰到碗便被抓住,兩人肌膚碰撞,裴聞煬很快挪開,「我來吧。」
裴聞煬的速度極快,星楠沒來得及說話,碗便被他收走了。
星楠側過頭看著對方的背影,手裡把玩著通訊器,給白羽溪發了條消息:「新來的保鏢,還挺溫柔的。」
白羽溪:咋滴?你看上了?
星楠:不是。
白羽溪:這是這五年來,你第一次和我聊別的男人。
星楠:是嗎?
白羽溪:如假包換!
白羽溪:要是真有意思就拿下,人不是常說,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談一個新男朋友?
星楠:你怎麼不談?
白羽溪:溫北英,全世界沒有人比他更厲害。
白羽溪:全宇宙。
星楠放下通訊器走去了陽台,角落的小茶桌上有白羽溪放的香菸。
星楠拿出來一根點燃,抽了一口就開始咳嗽。
「嘭…」廚房的門瞬間被推開!
星楠透過濃烈的白霧看見飛速出來的浮鷹。
他對自己的關注有些過分,星楠第三次這樣想。
裴聞煬一出來便見星楠拿著香菸抽的咳嗽,臉憋的泛紅,氣的他想立馬過去把星楠手裡的煙扔了。
裴聞煬往陽台的方向走,最後只能說出來與身份相符合勸誡的話,「您身體不好,不要抽菸。」
星楠上下審視著裴聞煬,對方的髮絲有些長,遮蓋住眼睛,看不太清。
他轉過身背靠著扶欄,手肘搭在上面,姿態慵懶輕鬆,動彈間衣裳往一側滑動,露出鎖骨與一點肩,望過去,有一種他身邊的空氣都是香甜的滋味。
「你們做保鏢的,還管到主子身上來了。」
裴聞煬:「……」
「你一個人最喜歡得寸進尺。」
裴聞煬:「……」
「你說這煙有什麼好抽的?我之前認識一個菸鬼,不管一天能抽不停。」
「……那是別人,先生身體不好,就不要抽。」裴聞煬繼續堅持。
裴聞煬將過來順手拿的外套遞給星楠,「外面涼。」
星楠眼神瞥過外套,沒接,「要不是你是保鏢,我還以為你在追我呢。」
裴聞煬眼神垂落,那瞬間他差點就問出能不能這樣的蠢話來,「先生不是有喜歡的人嗎?」
裴聞煬問出這一句話又立馬後悔了,他根本做不來哄人開心的事,更說不來討人歡心的話,怎麼說都在錯。
這樣的話問出來簡直就是在自欺欺人。
生活的一切,關於人類世界的一切,規則,律法,準則,行為,都是他教給星楠的。
唯獨愛他,是星楠教裴聞煬的。
他是死板的指揮官,喜歡最炙熱的時候有一個教他戀愛的小指揮官。
現在裴聞煬早就孤立無援。
星楠也不會教他如何哄好他。
裴聞煬要一點一點摸索。
星楠扔掉煙從裴聞煬身邊側過,「沒有。」
「沒有喜歡的人,憎惡的人倒是有一個。」星楠冷聲補充道。
話落周遭只留緘默。
裴聞煬注視著星楠,他慶幸星楠沒有認出自己,5年,連這樣遠遠看著他,對裴聞煬來說都是奢望。
星楠走到客廳,往房間內走,「你出去,我想休息。」
裴聞煬不能拒絕僱主的命令,他看著星楠一整天都沒怎麼笑過,從前那個喜歡圍著他轉的小話嘮再也不見了。
裴聞煬想找回來,星楠應該是快樂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剩下對所有人都充滿警惕性的冰冷。
裴聞煬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問。
這五年來他過的好不好。
頭髮為什麼變黑了。
為什麼可以在陸地上保持人腿。
受了那些委屈,五年來有沒有一次想起過他,有沒有可能原諒裴聞煬。
見臥室的門關上裴聞煬走了出去。
星楠走到房間後,從床頭櫃的保溫櫃裡拿出來一支紅色藥劑。
血液般的藥水滴落,星楠用手銬將自己銬在床頭。
星楠坐在地板上,對準自己的手腕閉眼扎了進去!
「嗯…!」星楠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
藥劑如刀刃鑽入四肢百骸,劃骨鑽孔。
星楠奮力地晃了晃腦袋,想讓自己保持清明。
化尾藥劑的止疼藥劑對他這種高等級的人魚沒有用,星楠只能生挨。
疼到生不如死,疼到產生幻覺,失智,失神。
星楠扔了藥劑,針劑碎裂一地。
星楠的腿腳麻木,呼吸也越來越急,潛意識想脫離的心讓他拼命地掙脫這手腕上的束縛。
他拼命拉扯著想暴走。
手銬將星楠的手勒出血跡。
頸脖汗漬密密麻麻生了一片,疼痛讓他不受控制地動彈,床頭柜上的玻璃花瓶被砰碎倒地,「砰!」
好疼。
好疼……
星楠眼底迷離,蜷縮在角落,渾身都在顫。
小小的身軀幾乎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星楠的髮絲濕潤貼在臉頰,嘴裡忽而囈語,「裴……裴聞煬……」
「裴聞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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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