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我柳宴又不是泥捏的

  我感覺到了柳宴身上的殺意,趕緊出聲阻止:「等一下!別殺他!」

  這個男人身上背著二十多條人命,如果就這麼處置了,未免太便宜他。

  而且,林業深之前也交代了,最好是能留個活口。

  柳宴蓄積著妖力的一拳已經落在了男人的太陽穴上方,聽到我的聲音,這才及時停住。

  那男人臉色煞白,雙目無神,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

  可下一秒,他周身突然湧出一股濃郁的邪氣,一雙空茫的眸子驀的收緊,眼神中的煞氣波濤洶湧。

  「柳宴小心!」我察覺到不對勁,立馬急聲提醒。

  柳宴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陣陰風掀飛了出去。

  本來以他的實力,是足以應付這一變故,可不知道怎麼的,他在半空竟然沒有施展妖力,直接從樹梢掠過,掉進了後面的護城河。

  只聽「噗通」一聲,水花濺起,柳宴的身影快速沉入水中,沒了蹤影。

  蘇清淵這會兒也沒心思在邊上看戲了,騰出手來憑空畫了兩道靈符,擊中那男人的軀體。

  可那男人好像不疼不癢,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眼尖,注意到他破損的袖口下面露出一片黝黑髮光的皮膚,上面似乎鋪蓋了一層角質狀的鱗片。

  他肩膀聳起,腦袋往下耷拉,整個人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站立著,幽暗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我,好像看著一隻垂涎已久的獵物。

  我被他盯得渾身難受,下意識的躲到蘇清淵身後。

  同時摘下脖子上的降魔杵塞到蘇清淵手裡小聲道:「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奇怪的邪氣,你要小心,一般的東西傷不了他。」

  那男人看到了降魔杵,明顯有幾分忌憚。

  他心裡應該也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蘇清淵的對手,於是不敢戀戰,轉身就朝著護城河撲去。

  蘇清淵立馬追了上去。

  可剛追到河岸邊,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從水面破出,飛濺起來的水花擋住了他的視線。

  隨著水花飛起的還有幾隻隱藏的暗器。

  蘇清淵被迫接住飛來的物體,同時側身躲過飛來的暗器。

  等他再回頭,那男人已經趁機鑽進了水底,遁去無蹤。

  我看到蘇清淵接住的是柳宴,趕緊過去查看他的情況。

  柳宴此刻面色蒼白,渾身濕淋淋的,十分狼狽,身體仿佛被定住了一樣不能動彈。

  蘇清淵嫌棄的把他扔到草地上,半蹲下來,對著他的臉不客氣的猛扇了兩個巴掌。

  「蘇清淵,你幹嘛!」我見狀,以為他是在拿柳宴泄憤,忙抓著他的手,有點惱怒的瞪他一眼。

  「人又不是柳宴故意放跑的,你怎麼能遷怒他?」

  「你倒是很關心他!」蘇清淵輕哼一聲,很是不爽。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柳宴,道:「我這麼做是在幫他,不信你自己看……」

  「咳咳……」

  我回頭一看,就見柳宴猛地咳出一口河水,身體也能動了,撐著草地慢慢的坐了起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估計是發現臉上火辣辣的疼,抬頭憤憤的瞪著蘇清淵,咬牙切齒道:「騷狐狸!下手這麼很!」

  「你肯定是故意的!」

  蘇清淵掃了他一眼,倒也不否認,冷嘲道:「是又怎樣?」

  「誰讓你這麼不中用,幫不上忙還拖本座後腿!」

  「我拖後腿?」柳宴一聽氣炸了,憤慨道,「剛才要不是你站在邊上看戲不幫忙,那小子怎麼可能跑得掉?」

  「你還好意思怪我!」

  蘇清淵嗤笑著回應:「你剛才不是也躲在後背看戲看了半天,我不過是跟你學的。」

  「再說,誰知道你這麼菜,會被那小子扔河裡?」

  「我,你……」柳宴被蘇清淵戳到了痛處,又氣又惱,牙齒咬得咯咯響。

  「行了,都是自己人,別吵了!」我無奈的打斷兩人,把蘇清淵先推到了一邊。

  回頭有些擔心的問柳宴:「你剛才怎麼回事?」

  「我看到你好端端的,突然身體就不能動了……」

  柳宴黑著一張臉,表情很是鬱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那小子好像藏了什麼東西,剛才有一瞬間,我的妖力突然就被壓制了……」

  我驚訝道:「你可是千年蛇妖,還有什麼東西能壓制你的妖力?」

  「難道那男人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法器?」

  柳宴搖搖頭道:「應該不是法器……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是我大意了,沒想到這小子還留了一手!」

  他說著,有些不甘心的抬頭質問蘇清淵:「騷狐狸,你剛才怎麼不追?」

  「就這麼讓他跑了,傳出去你不怕丟人嗎?」

  「堂堂妖皇,竟然連個人類都抓不住!」

  蘇清淵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看他一眼,語氣涼巴巴道:「他是從你手裡逃跑的,你都不嫌丟人,本座怕什麼?」

  「再說,要不是你被人當做擋箭牌扔出來,本座早就抓到他了。」

  「你放屁!」柳宴氣得髒話都冒出來,「我又沒讓你管我!」

  「他都傷成那樣,你還能讓他從你眼皮子底下跑了?」

  「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說實話,柳宴這麼一說,我也有點起疑了。

  回想一下剛才那個情況,蘇清淵其實是有機會留下那個男人的,但他沒有。

  感覺,他像是有意在放水。

  可蘇清淵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呢?

  我有點想不明白,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問問清楚。

  「湘湘,你也怪我剛才沒盡全力?」蘇清淵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微微皺眉,語氣似乎有些失望。

  我心頭一緊,趕緊表態:「沒有沒有!我相信你這麼做肯定有你的理由。」

  頓了頓,順勢又問:「你不是有什麼其他的打算?」

  蘇清淵點點頭,面色緩和幾分。

  他把降魔杵給我戴上,柔聲解釋道:「剛才跟那個男人交手的時候,我發現他身體裡的東西有古怪。」

  「光是留住他的肉身沒什麼用,關鍵是他身體裡的東西在作祟。」

  「我剛才確實是故意放他走的。」

  「不過你放心,他跑不了。」

  他說著,右手微微握拳,慢慢在我面前攤開。

  裡面赫然有一隻扇著翅膀的藍色螢光蝴蝶。

  柳宴看見這隻蝴蝶,一眼認出,驚訝的脫口:「這是,流光飛蝶!」

  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原來你這騷狐狸也留了一手。」

  我第一次看到這種蝴蝶,不知道它的用處,有些疑惑的問蘇清淵:「什麼意思?這蝴蝶有什麼講究嗎?」

  蘇清淵耐心跟我解釋道:「這流光飛蝶有千里尋蹤的本事,剛才我已經在那男人的身上撒了一點磷粉,普通人看不見,也不易察覺。」

  「只要放出這隻流光飛蝶,它就能循著特殊的痕跡,找到那個人的藏身之處。」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一下就踏實了。

  本來還擔心這次讓那個男人跑掉,想再抓到他不容易,沒想到蘇清淵考慮得這麼周到。

  正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能鎖定他的位置,那我們就能變被動為主動。

  到時候,我們加派人手悄悄的把他住處一圍,那男人就是瓮中鱉籠中雀,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掉。

  不過,想到柳宴剛才的遭遇,我還是有些忐忑。

  不知道那個男人還有什麼底牌沒有亮出來……

  要是把他逼急了,他狗急跳牆,特調組的那些人,只怕有不少會折在他手裡。

  我想了想,把蘇清淵拉到一邊,小聲問他:「剛才那個男人突然發狂,感覺跟變了個人似的,連柳宴都被他壓制住了,你難道一點沒受影響嗎?」

  按理來說,如果那男人身上真有什麼能壓制妖力的東西,蘇清淵離得那麼近,多多少少也會被波及。

  但看蘇清淵的反應,應該是沒有。

  我就怕是蘇清淵掩飾得太好,故意沒讓我察覺。

  蘇清淵按著我的手背,微微搖頭道:「你放心,我沒事。」

  「他的壓制力量應該只是對那條蛇起作用,不會影響到我。」

  我聽蘇清淵這意思,應該是知道些什麼,忙追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一旁的柳宴也很好奇,豎著耳朵湊過來偷聽。

  蘇清淵對著我眨了眨眼,笑道:「這個我回去再慢慢跟你說,免得有人聽見了,受不住打擊。」

  他這話明顯是故意說給柳宴聽的。

  柳宴剛才在那個男人手裡吃了大虧,心裡正憋著一股窩囊氣,聽蘇清淵這話,立馬又炸了。

  他蹭一下站起身來,氣鼓鼓道:「騷狐狸,你別說一半留一半,有本事就把話給我說清楚!」

  「什麼叫我受不住打擊?」

  「我柳宴又不是泥捏的!」

  蘇清淵回頭看了他一眼,故作頭疼的按了按眉心,無奈道:「柳宴,你激我也沒用,本座這次是真的為你好。」

  「那小子體內的東西註定壓你一頭,你再使勁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反正,這裡有本座就夠了。」

  柳宴一聽,很不服氣,瞪著眼珠子道:「騷狐狸,你少在這危言聳聽!」

  「我柳宴活了一千多年,還真沒怕過誰!」

  「你趕緊把話給我說清楚!」

  「別跟我在這賣關子!」

  「好吧……」蘇清淵嘆了口氣,勉為其難道,「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本座告訴你也無妨。」

  「不過,本座有言在先,你要是怕了就別硬撐,我和湘湘能理解,也不會笑話你的。」

  蘇清淵越是這麼說,柳宴越不信邪。

  他抱著胳膊冷哼一聲,不屑道:「我答應小白的事肯定會幫忙到底,你別繞彎子了,直接說吧!」

  我聽蘇清淵鋪墊了這麼久,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用手指輕輕掐了他一把,催促道:「差不多得了,你趕緊說吧!」

  蘇清淵清了清嗓子,又肅了肅容,臉色正經了幾分。

  在我和柳宴期待的目光中,這才緩緩開口:「剛才那個人身上除了一股來歷不明的邪氣,還隱隱藏著一股龍魂的氣息。」

  「只是那股氣息不太平穩,只在危急時刻才突然爆發出來。」

  他邊說,邊轉頭看向柳宴:「上古龍族血統高貴,天生對你們蛇族就有血脈壓制。」

  「剛才龍魂氣息一出,壓制住了你的妖氣,你這條白蛇自然就無法動彈了。」

  「不可能!」柳宴一聽這話,立馬就不淡定了,「上古龍族本就稀少,幾千年前相繼已經渡劫飛升,渡劫失敗的也化作了一捧枯骨。」

  「所以妖界幾千年來,從未有人看到過龍族。」

  「妖界尚且沒有龍族的蹤跡,又何況是靈氣稀薄的人界?」

  「騷狐狸,你少編瞎話來唬我!」

  「本座知道你不信。」蘇清淵似乎早就料到柳宴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不慌不忙,語氣平常道:「你說的那些是真正的龍族。」

  「他們一出生就擁有無上神通,自然不會出現在人界。」

  「但本座之前翻看過人類的典籍,發現人界一些開了靈識的蛇妖是可以通過修煉,化為蛟龍。」

  「當然,蛟龍並非真正的龍族,他們只是有了龍的某些神力和特徵。」

  「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對你有天然的血脈壓制。」

  「還有這種事?」柳宴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一時有些難接受。

  他皺著眉,固執道:「我不信!」

  「這肯定是你隨口瞎編的!」

  我聽蘇清淵這麼一說,也想到了些相關的記載,認真對著柳宴道:「他沒騙你,我們人界確實有這種說法。」

  「傳說,蛇五百年化蛟,蛟一千年化龍。」

  「之前還出現過某地墜龍的新聞,據說就是蛟化龍時,渡劫失敗,被雷劈死留下的殘骸。」

  柳宴看了我一眼,沒有反駁,但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他撇了撇嘴,輕嗤道:「什麼蛟龍?說白了不就是水貨!」

  「修為沒我高,還想壓制我?做夢!」

  「這次是我疏忽大意了,沒有防備!」

  「要是再讓我遇上,我非扒下他一層皮!」

  確實,真要論起來,人界的蛟龍修為根本比不上一千多年修為的柳宴,但有件事他忘了。

  他身為妖族,在人界修為本身就會受到限制。

  相比之下,在人界土生土長的冒牌貨比他更占優勢。

  當然,這種打擊他自尊心的話,我當著他的面並沒說出口。

  蘇清淵看著柳宴一副不服輸的樣子,挽了挽唇角笑道:「你能這麼想,那本座就放心。」

  「到時候,本座一定把這個揚眉吐氣的機會讓給你。」

  柳宴此刻已經被激起了勝負欲,根本聽不出蘇清淵從一開始就在給他下套。

  他冷哼一聲,傲嬌道:「用不著你讓,咱倆各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