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宴心虛的別過臉不敢看我，嘴硬道：「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嗎？」
「就那點破事，哪還有別的什麼事？」
「小白，你想多了。」
「真的是這樣嗎？」我本來只是猜測，但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更加篤定了幾分。
「你要不想說也行，那我自己去問包子。」
「別去別去！」柳宴見狀，趕忙拉住我，「我說還不行嗎？」
我頓住腳，回頭看著他：「那你說吧。」
柳宴無力的在床沿邊坐下，垮著一張臉，扭扭捏捏道：「這事說起來有點丟人，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
「你還得跟我保證，不能說出去，特別是不能讓蘇清淵那騷狐狸知道！」
「行！我保證！」我豎起四根手指頭，指著天發誓，「你接下來說的話我肯定爛在肚子裡，不會告訴任何人。」
柳宴見我態度這麼誠懇，小小的糾結了一下，這才慢慢開口：「你也知道，包子被我撿回來的時候還是個蛋。」
「我又不會養孩子，稀里糊塗的就把他給帶大了。」
「其實他跟著我，除了捕獵和自保，我也沒教過他什麼。」
「他腦子倒是不笨，悟性也不錯，一百多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化形。」
「只是我沒想到，他第一次化形，竟然，竟然……」
柳宴說到這，似乎是難以切齒，臉皮漲紅，又氣又無奈道：「他竟然光溜溜的鑽進我的蛇窩裡，纏著我，要跟我雙修……」
「啊？」我頓時驚得下巴快要掉下來了。
下一秒，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他不是公蛇嗎？你們兩個怎麼能……」
柳宴羞惱得臉都綠了，咬牙切齒道：「是啊！他一個小呆蛇懂什麼是雙修！」
「我根本沒有教過他這些，也不知道他從哪學來這亂七八糟的……」
「我當時就把他給踹了出去。」
「結果第二天晚上，趁我休息的時候，他又來……」
我大概能理解柳宴的崩潰了，有些哭笑不得道：「那你就沒告訴他，同性之間不能雙修嗎？」
柳宴捂著臉，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那倒也不是……」
「其實妖族很多是雌雄同體，只要雙方心意相通，也可以雙修。」
「可他是我一手帶大的蛇蛋啊！」
「我從來就沒有這方面的心思！」
「一想到我親手養大的小屁孩竟然想睡我，我特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同情的拍了拍柳宴的肩膀，苦笑道：「所以，你為了打消他的心思，之後就刻意疏遠他，躲著他？」
柳宴無奈道：「不然還能怎麼辦？」
「自己養大的，總不能真的一巴掌拍死吧？」
「本來以為只要我離他遠點，讓他有機會接觸其他女妖，他慢慢的就能歇了這心思。」
「可沒想到這小子一根筋，別的女妖根本看不上，一直惦記著我！」
「我實在是沒辦法，只能躲著他。」
說到這裡，柳宴憋屈得不行：「我柳宴活了上千年，什麼厲害的大妖沒見識過？」
「還從來沒有誰能讓我這麼窩囊的東躲西藏！」
「再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
「我跑到人界來找你，他不知道怎麼的也跟了過來。」
「你說，我要是跟他在住一個屋子裡，他還不得想方設法往我床上爬？」
柳宴這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捏著下巴想了想道：「那你這麼一直逃避也不是辦法啊，難道你就沒有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好好跟他聊聊？」
「這怎麼聊？」柳宴一臉的崩潰表情，「我特麼丟不起這個人！」
「一想到這事，我就彆扭！」
他說著，撲上來抱著我的手臂，可憐巴巴的撒嬌：「小白，別的事我都能聽你的，但唯獨這件事不行！」
「我真的不想跟他住一起，這個家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是選我還是選他，你想想清楚！」
我苦惱的扶額，把他推到一邊：「行了行了，你先在屋裡待著吧，我再去找包子聊聊。」
回到客廳，蘇蘇又縮回了沙發底下，它似乎對包子有一種深深的畏懼。
包子看著倒是還算安分，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板上閉目養神。
我走過去看了一下魑魅的狀態，發現她的氣息似乎比剛才平穩了一些，詫異的問：「你幫她解毒了？」
包子聞聲，慢慢睜開眼睛，語氣生硬道：「你太慢了，我只能給她解了一部分，她暫時死不了。」
解毒還能解一部分？
我算是漲了見識了。
本來我還擔心魑魅中毒太深，撐不了多久，現在看她情況穩定，我心裡踏實了很多。
看來，這個包子也不是真的油鹽不進嘛，至少我剛才說的話，他是聽進去了。
他所求無非就是留在柳宴身邊，弄死一個魑魅，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反而會讓柳宴更加疏遠他。
他之前的做法之所以那麼極端，是因為柳宴的態度很堅決，以他的認知，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給了他一線希望，他自然不想弄出一條人命，再讓柳宴厭棄。
「我哥答應了嗎？」包子見我不說話，擰著眉問我。
我看他雖然故作淡定，但表情卻肉眼可見的緊張。
看來他確實是很在乎柳宴。
「他……說需要考慮一下。」我斟酌了一下語言，免得刺激到包子。
包子一聽，立馬激動得站了起來：「什麼考慮一下？你說話不算數！」
「你先別急，我說話肯定算數。」
我好聲好氣的安撫道：「只是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包子抱著胳膊，一臉敵意的盯著我，明顯已經對我失去了信任：「你該不會是想騙我給這個女人解毒，然後再讓我哥來對付我吧？」
我無奈的攤了攤手道：「我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個女人我跟她又不熟，她死不死的其實跟我沒太大關係。」
「你要真的非得弄死她心裡才痛快，那你現在就動手，我保證不攔著。」
「但你要想清楚，弄死她，你就真的回不到柳宴身邊了！」
包子被我戳中了死穴，很是不爽。
他深深吸了口氣，到底還是妥協了。
語氣不耐煩道：「什麼問題？你先說說看！」
我也不磨嘰，直接開口問：「我聽你哥說，你剛化形就想跟他雙修，你這么小年紀，知道什麼是雙修嗎？」
包子挺著腰板，一臉認真道：「我當然知道，雙修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永遠都不分開！」
頓了頓，又想起來，強調道：「還有，我年紀不小了！」
「我三百歲了，比你大多了！」
三百歲，真要按照蛇妖妖齡來算的話，估計也就是半大的小屁孩。
我懶得跟一個小屁孩計較這個，只揪住最重要的問：「你哥好像沒有跟你提過雙修的事吧？你是從哪知道這些的？」
「這個……」包子撇了撇嘴，有點心虛的摸了下鼻子，「是我在林子裡找果子的時候，遇到了其他的蛇妖，他們告訴我的。」
「哦——」我故意拉長了語調，疑惑的反問：「他們告訴你雙修就是兩個人永遠不分開的意思？」
「對啊！」包子一本正經道，「他們還說，蛇妖一生只能和一個自己最愛的人雙修。」
「我最愛的就是我哥，我當然要跟他雙修！」
「有道理！」我皺著眉點點頭，隨即又問，「可你最愛的是你哥，你哥未必最愛你啊，你憑什麼覺得他一定會跟你雙修？」
包子一聽我這話，有點急眼了：「我哥這麼多年一直跟我在一起，他當然最愛我了！」
「不對不對！」我煞有介事的搖了搖手指頭，指出他邏輯上的漏洞，「你哥現在有一千多歲了，你才三百歲，他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最多只有三百年。」
「如果要按相處的時間長短來比較的話，可能還有四百年，五百年的，你這也排不上號啊！」
「你怎麼肯定他最愛的人是你？」
包子更急了，眼圈有些紅，對著我吼道：「他最愛的只能是我，如果有別人擋在我面前，我就弄死他！」
看著他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兇狠模樣，我暗暗有些心驚。
這小子，當真是有點瘋批的潛質啊！
要是不趁著長歪之前趕緊掰正，必然會後患無窮。
「不對不對！你這個想法有問題。」
我故作疑惑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最愛你哥嗎？」
「那你如果弄死了你哥最愛的人，他還會喜歡你嗎？」
「打個比方，如果有人弄死了你哥，你會怎麼辦？」
包子齜著牙，立馬露出兇相：「我會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把他大卸八塊，然後挫骨揚灰！」
「你，你別這麼兇巴巴的對著我，我就是打個比方。」我被包子凶神惡煞的樣子給嚇到了，趕緊安撫他一番。
「所以啊，你仔細想想，你怎麼能弄死你哥最愛的人呢？」
「那不是逼著你哥跟你成為死敵嗎？」
「而且，你這麼愛你哥，你忍心看他傷心難過嗎？」
「他要是難過了，你會開心嗎？」
包子愣了下，猙獰的面孔慢慢收斂起來，聲音變得有些落寞：「我要讓我哥開心，他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對咯！」我趕緊趁熱打鐵道，「可是你現在做的事，就是在傷你哥的心，不然，他怎麼越來越躲著你？」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包子低著頭不說話，好像在思考些什麼。
我在邊上耐心的等著，一邊注意著他的情緒變化。
隔了一兩分鐘，他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可是我想跟哥哥永遠在一起啊！」
「他們說只有雙修才能永遠不分開！」
「難道他們騙了我？」
額……
這孩子也太死腦筋了，怎麼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我按了按眉心，重新捋了一下思路，又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
斟酌著開口：「他們說的也沒錯，可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想法，你得問一下你哥願不願意。」
「而且，並不是只有雙修才能永遠在一起。」
「除此之外，還有朋友，親人，知己……」
「你哥一手把你帶大，你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你在他心裡的位置，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親人？」包子好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有些不太理解，「是很重要的意思嗎？」
「當然了！」我笑著點點頭，「從某種角度來說，你在這個位置是最重要的。」
畢竟柳宴身邊已經沒有其他的親人，就剩包子這個傻大兒了。
我這麼說，也不算騙他。
包子眼圈微紅，又想哭又想笑，顯得很激動。
「那，那我以後能一直在哥哥身邊嗎？」
我看思想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就替柳宴做了主：「只要你以後別再想著跟你哥雙修，也不能隨意傷害他身邊的人，我保證他不會再攆你走了。」
「你能做到嗎？」
「我可以！」包子激動得連連點頭，「我肯定可以！」
「只要哥哥別不要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不錯不錯！這小子還挺上道！
我滿意的點點頭，正要回去跟柳宴解釋一下他和包子之間的誤會，一轉頭就見柳宴不知何時已經從屋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