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磊說的不認識的人，應該是那個姓孔的倒霉鬼。
確實，他原本的目標是易成業，誰知道易成業祖上積德，運氣逆天，死到臨頭了還有個倒霉鬼送上門去給他擋了這一劫。
梁磊雖然心思惡毒，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畫中妖肯定跟他說，救他母親的同時，還能幫他除掉一些眼中釘肉中刺。
可如果對方是個跟他毫無關聯，沒有交集的陌生人，按照常理，畫中妖不該殺他。
但畫中妖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想幫梁磊，她殺人只是為了獲得足夠的活人精氣，方便自己霸占梁磊母親的軀體。
所以，死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易成業，對她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不過，僅僅是這樣，應該也不能證明畫中妖在利用梁磊。
不知道梁磊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
我順嘴又問梁磊：「你說的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或者，我們可以認為，這只是為了給自己脫罪，臨時編出來的。」
「你怎麼證明，是她在利用你，而不是你在利用她？」
梁磊這會兒很急切的想要摘乾淨自己，他好像生怕我們會相信畫中妖所言，於是趕忙解釋道：「我有證據！」
「那個陌生人死後，我就跟她攤牌，我說我想明白了，生老病死沒有人能阻擋，我母親病了這麼久，飽受煎熬，我不想再折騰她了。」
「我打算放棄原先的計劃，給我母親一個解脫。」
「然後她就急了，露出了破綻，也印證了我的猜測是對的！」
「她殺人就是為了自己，什麼報恩，什麼幫我，都是假的！」
「那些故事都是她編出來的，那天在鬼市，如果被選中的不是我，她對別人也會是同樣的一套說辭！」
我聽到這，心中暗暗驚嘆：沒想到這畫中妖已經奸猾狡詐到這種地步！
她好的沒學到，人類的心機和城府她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剛才我都被她編出來的故事給騙了。
梁磊能這麼警覺的看穿她的小伎倆，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是極端利我主義的同類。
這兩人十句湊不出一句大實話，還真是絕配！
我冷眼看著梁磊，捋了捋思路問：「既然你已經知道她在騙你，為什麼還要幫著她殺了石文博一家？」
「還有，她已經弄死了那麼多人，應該也不差你一個。」
「她為什麼沒有弄死你？你們之間是不是達成了某種交易？」
「我，我沒幫她，是她自己要殺人的！」梁磊好像還在琢磨著怎麼給自己脫罪。
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誠懇道：「她是妖怪啊，她想殺人，我根本攔不住！」
「我真的是被她利用的，人都是她殺的！跟我沒關係！」
「我已經明確知道她救不了我母親，我為什麼要幫她？」
「我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殺人犯法我知道的，我怎麼敢殺人？」
「唷，這會兒知道殺人犯法了？早幹什麼去了？」林業深在邊上聽著，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我沒有……」梁磊還想為自己辯解。
我不耐煩的打斷他：「行了，廢話就別說了，你幹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我們葉門清。」
「我就問你一句，你和她到底達成了什麼交易？」
「不然，她沒有理由放過你！」
他沒有立刻回答我，手指有些不安的來回搓著，似乎在努力的想對策。
我不給他這個機會，掏出一張符紙笑了笑道：「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只好把畫中妖放出來，聽她說了。」
「我們也不在這礙事，待會兒我們都出去，讓你們兩個當面對質。」
「誰說得過誰，我們就信誰的。」
「當然，妖怪殺人也不犯法，我們的法律制裁不了她。」
我咧嘴一笑，好意提醒：「你倆千萬要好好聊聊，別打起來了。」
說完，我跟林業深互換了一個眼神。
林業深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你們別走！」梁磊見狀，有點慌了，「那妖怪會殺人，你們把我單獨留下，我會死的！」
「站住！你們不能走！」
「等等！我說！我什麼都說！」
林業深手已經擰開了審訊室的門，一點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梁磊看我們像是來真的，終於繃不住，急聲道：「她吸夠十個活人的精氣就能從畫裡出來！」
「在完成之前，必須有人幫她畫那個花一樣的印記，不然她就不能無聲無息的殺人。」
「我答應幫她到最後，她也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我和林業深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這才頓住腳，重新把門關上。
原來那畫中妖需要吸夠十個人的精氣才能從畫中出來。
難怪她千方百計想騙我去醫院，因為梁磊的母親就是她最後一個目標。
如果我沒有提前防她一手，她吸光梁磊母親的精氣的同時，又能順利霸占她的肉身……
真是好算計啊！
但這應該並不是他們原本的計劃，因為梁磊不可能同意把自己母親作為最後一個犧牲品。
這裡面有個變數，就是我仿製的印記生效了，意外抓到了畫中妖。
所以，她才臨時改變了計劃。
「說說吧，你讓她幫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我和林業深回頭看著他，平靜的問。
梁磊剛才情緒很激動，這會兒稍微冷靜下來，顯得有些猶豫。
看來，這件事不好開口啊！
「怎麼？說不出口？」我腦子裡把親因後果推演了一遍，其實不用梁磊親口承認，我也大概能猜到他和畫中妖交易的內容了。
「你不肯說，那不如我來幫你說吧？」
梁磊低著頭沒說話，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想隱藏自己的表情變化。
我語氣平穩的開口：「我們往後倒查了半個月前的監控，發現你很早之前就開始暗地裡跟蹤你弟弟梁焱了。」
「這些年，你跟你母親日子過得不富裕，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吧？」
「到了江城看見你弟弟開著古玩店，住著豪宅，心裡是不是很不平衡？」
「明明是同父同母所生，憑什麼他風光無限，錦衣玉食，你卻什麼都不是？」
「你是不是晚上做夢都在想，如果你弟弟梁焱消失就好了？」
「要是沒有他，這一切就都是你的！」
「你跟蹤他，模仿他，慢慢掌握他的行蹤，甚至試探著假冒他去玉羅齋，一步一步為你的野心做鋪墊。」
「你很謹慎，也很狡猾，以至於你弟弟這麼長時間根本沒有發現你的存在。」
「所以，即便沒有畫中妖的出現，你也遲早會對你弟弟下手，只不過時機還沒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