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九點，蠻子開車帶著林業深，準時出現在我出租屋的樓下。
我本來想叫上蘇清淵一起的，但他和柳宴這兩天都比較嗜睡，沒事就在窩裡趴著。
我猜測他應該是為了過兩天要出遠門在養精蓄銳，於是就沒打擾他。
上了車，蠻子開著導航，直奔郊區一個公園附近。
那個公園位置比較偏，算是江城的老城區。
因為城市規劃，老城區已經拆遷，居民都搬走了，所以這邊的公園也變得荒涼了起來。
我本來以為林業深打聽古畫的下落，怎麼也該去古玩街，或者古董店，沒想到他竟然帶著我們到了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這裡能打聽到那幅美人圖的下落？
我表示非常的懷疑。
不過，這是上司的安排，他沒打算說，我也懶得問。
想來林業深也不會做這種毫無把握的事。
到了公園不遠處的一片樹林，林業深讓蠻子把車靠邊停下。
然後也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只是把帽子蓋得更嚴實一些，繼續睡覺。
我和蠻子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林業深這是什麼意思。
這麼荒涼的地方，鬼影都見不到一個，上哪找人打聽美圖人的下落去？
可林業深這兩天火氣很大，我和蠻子誰都不想撞他槍口上去。
就這麼很有默契一聲不吭的坐著。
大概到了十一點左右，原本空無一人的樹林裡漸漸有了星星點點的光亮，好像是有什麼人拿著照明工具從遠處走了過來。
路邊上也陸陸續續停了好幾輛車。
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原本荒涼無人煙的地界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我正納悶，就聽到後面林業深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沖我和蠻子一招呼。
「走吧，別愣著了，時候到了！」
說完，自己先下車伸了個懶腰。
我和蠻子反應過來，趕緊也跟著下了車。
蠻子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他問：「頭兒，這是哪啊？」
林業深攏了攏衣領子，語氣淡淡的吐出兩個字：「鬼市。」
「啥？鬼市？」蠻子顯得很是詫異，「我們江城還有鬼市？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林業深朝他翻了個大白眼：「你沒聽說的事多了，咋的，沒見識你還挺驕傲的？」
蠻子噎了一下，乖乖的閉上嘴，不敢再說什麼。
其實不僅是蠻子，我也挺驚訝，沒想到小小的江城竟然還有鬼市。
這裡的鬼市並非百鬼夜行的聚集之處，而是形容一種凌晨開市，天亮散場的夜間集市。
這種集市一般是自發形成的，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時間，賣什麼都行，不分門類。
出攤的也沒有固定攤位，誰來得早誰先占。
裡面的東西大多來路不明，很多甚至是非法得來的。
但鬼市有規矩，看貨不問貨，不能問哪兒來的，也不能問哪兒得的。
願意買，你就問價，不買，你就走人。
要是看好了，直接一手給錢一手拿貨。
一旦錢貨兩訖，轉身掉頭就可以不認帳。
眼力好不好，打眼不打眼，那都憑個人本事。
有人能在鬼市撿著漏，轉手就賺一大筆差價，而有人則走了眼，買了假貨，賠個底掉……
總之，鬼市里好東西有，假貨也多，全看買主自己識不識貨。
看到鬼市，我算是明白過來林業深的用意。
確實，從汪元青家裡失蹤的那幅畫，本身就來路不正，如果拿走那幅畫的人著急脫手，最好的辦法就是來鬼市銷贓。
我們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撞上。
臨進鬼市前，林業深把我和蠻子叫住，耐著性子交代了我們幾句。
「我們三個這麼大的架勢進去，太過惹眼，待會兒各走各的，分開行動。」
「蠻子你就當自己是個門外漢，隨便瞎逛。」
「白湘，你把自己當成人傻錢多，沒事出來瞎晃悠的富家小姐。」
「專挑那些品相好，新奇的物件看，讓人覺得你不差錢，只圖一樂子。」
「我扮富家小姐？」我聽林業深的安排，有點傻眼了，「我能行嗎？」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一身的裝束，都是某寶貨，不被人拆穿才怪。
關鍵是，我哪裡像不差錢的樣子？
我額頭上恨不得寫上一個大大的「窮」字好嗎！
林業深白我一眼，沒好氣道：「我要是能找到個像模像樣的富家小姐，還用你嗎？」
「讓你假扮，就是看你自己發揮演技的時候。」
「遇到點困難就問我？老子要你們來幹什麼？」
額……
好吧，我就多餘開這個口。
簡直找罵。
「頭兒，那你呢？」蠻子頭鐵，好奇的問林業深。
林業深撣了撣風衣上的土灰，自信的冷笑：「老子這氣質，當然是深藏不露的內里行家！」
我和蠻子不禁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林業深不滿的橫了我們一眼：「怎麼？有意見？」
我乾巴巴的笑了笑，斗膽道：「有，但是不多……」
林業深點頭：「那就憋著！」
「別廢話了，趕緊行動起來，最好是趁著那幅畫還沒有流到其他買主手裡之前截住它。」
「兩個小時之後還在這會合！」
說完，他就先一步去了鬼市。
我和蠻子前後隔了五分鐘，也各自跟了進去。
鬼市的攤位就在樹林中一條很少有人走動的鵝卵石小道上。
道路兩邊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個攤位，從頭到尾大概有上百個攤位。
攤位大多很簡陋，一張小桌子，一個舊貨架，上面擺著幾樣出手的貨品。
或者直接地上攤開一張桌布，撐開一個小馬扎，直接把東西往桌布上一放……
攤位上的燈都比較昏暗，給各自的貨品添上了一層神秘的光。
來逛鬼市的人比我預想的要多，開市之後沒多久，小道上已經擠滿了人。
雖然人多，但並不像一般的集市那樣喧譁吵鬧。
賣家安安靜靜的坐在那，不吆喝也不叫賣，看貨的人要是有中意的，就停下來，私下裡小聲跟賣主詢價。
我雖然早就聽說過鬼市，但還是頭一次趟鬼市，感覺真是刺激又新奇。
要不是記掛著身上還有林業深交代的任務，我真想好好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