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蠻子猴一樣靈活的沿著台階往下爬,無奈的苦笑。
他的好意我明白,他是不想讓我涉險。
可余凡剛從這下面上來,那是他藏東西的地方,他還不至於那麼蠢,給自己設置障礙。
最多是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罷了。
我自己下去其實也沒問題的。
不過,蠻子畢竟是我們組的武力擔當,他下去確實更穩妥一些。
我也不逞強,就乖乖呆在上面等著他消息。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下面就有了響動。
不一會兒,我就看到蠻子從底下冒了一個腦袋來。
他上來的時候很小心,懷裡似乎抱著個女人。
我看到那衣服的款式有點眼熟,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等上來之後,我看到了一張熟悉又憔悴的臉。
鼻子忍不住一酸,差點沒掉下淚來。
果然是葉漓漓!
她竟然被余凡關在地底下!
看來剛才那敲擊聲就是她弄出來的。
「蠻子哥,她怎麼樣了?」我看著葉漓漓靠在蠻子懷裡昏迷不醒,心裡堵得難受。
她身上有好幾處外傷,雖然不深,但因為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已經化膿。
整張臉看上去瘦了一大圈,眉心緊蹙,呼吸很虛弱。
蠻子把她抱到外面,小心翼翼的放下一張乾淨的桌子上。
全程這麼大的動靜,她卻雙目緊閉,並沒有甦醒的跡象。
看著情況不是很好。
「先叫救護車吧!」蠻子皺著眉,難得面色陰沉。
我知道現在多問也沒用,忙點頭,轉身去打了電話。
期間,我看到蠻子大步流星的走到余凡面前,揪起他的衣領,二話不說,直接一拳給他干翻在地上。
余凡這會兒手上已經戴上了「銀鐲子」,本來有兩個便衣在旁邊看著他。
可蠻子出手又快又狠,邊上人想攔都來不及。
而且,那幾個便衣都是熟人,知道蠻子是什麼性子。
能讓他生這麼大的氣,這個余凡肯定是有挨揍的理由。
「你怎麼打人?警察在這裡你還打人?你們都不管管的嗎?」
余凡摔在地上,口角流血,看著怒氣騰騰的蠻子,又恨又氣。
他自己沒少干違法亂紀的事,倒是還懂得維護自己的權益。
邊上那兩個便衣也不慣著他,臉一轉,權當沒看見。
「哎呀老王,我突然有點想抽菸了,咱們到門口去抽兩口吧?」
「好啊好啊,我正好也菸癮犯了。」
兩人相邀著,無視余凡的存在,走到門口抽菸去了。
余凡一看沒了依仗,慫得更厲害了。
見蠻子拳頭再次揮起,本能的拿手抱頭:「別,別打我!我已經認罪了,你們不能打我!」
蠻子哪管這個?
直接一腳踹他胸口,疼得余凡臉色煞白,估計肋骨至少斷了兩根。
「打你?我們什麼時候打你了?」蠻子揪起他,放在椅子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臉。
笑呵呵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輕描淡寫道:「明明是你事跡敗露後,負隅頑抗,這些傷是你拘捕襲警的時候造成的。」
余凡被蠻子威脅得肩膀都在哆嗦,咬著牙硬撐道:「你,你們知法犯法,我要告你們!」
蠻子粗糙的手掌「啪啪啪」拍在他的臉上,語氣冷了幾分:「你應該慶幸老子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然,老子特麼弄死你!」
蠻子這話說得殺氣騰騰,我站在邊上都感覺到了他的氣場。
余凡哪見過蠻子這樣的狠人?
當即不甘心的閉上嘴,不敢再亂說話。
蠻子隨後從兜里掏出一個注射藥劑用的小玻璃瓶,冷著臉問余凡:「你給那小姑娘打的什麼藥?」
「她為什麼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我看到蠻子掏出來的藥劑瓶子,一下子也緊張起來。
余凡竟然還給葉漓漓打了藥!
這藥劑瓶子上什麼說明都沒有,估計本身來路就不正。
萬一對葉漓漓的身體造成什麼不可逆的損傷,那可是耽誤她一輩子……
余凡看著蠻子冷厲的眼神,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遲疑了幾秒,才小聲道:「是,是獸用的麻醉藥……」
「我平時留著備用的,萬一遇到比較兇悍的動物,給它來一針它就安分了。」
「獸用的你給人打?」蠻子直接兩個大耳瓜子扇了過去,把余凡的臉扇得豬頭一樣。
「人家小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讓你老死在裡面!」
門口那兩個便衣一根煙抽完,也怕蠻子下手沒輕沒重的,真的把人打出個好歹來。
趕緊進來勸了幾句。
救護車這會兒還沒到,我讓蠻子幫我照看著葉漓漓,自己則走到余凡面前。
因為我是個女孩子,也不像蠻子那麼暴力,那兩個便衣沒有太防著我。
我現在只想弄清楚一個問題。
「余凡,葉漓漓招你惹你了?你為什麼要對她下手?」
余凡聽到我的質問,吐出嘴裡的血沫子,笑得有些病態:「不是我想對她出手,是她自己非要送上門來找我麻煩!」
「我本來都不認識她是誰,可誰知道我那天回來的時候,好巧不巧的在店鋪附近被她看見了!」
「她眼神跟你一樣好,只看到我一個背影就認出是我來。」
「不過,也虧得她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膽子挺大的,一個人就敢來跟蹤我。」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的身份要是暴露出去我就完了!」
「我只能找個地方把她關起來!」
「正好這家店鋪下面有個儲藏室,我平時也用不上,就把她關在裡面了。」
「可她太不安分了,我把她手腳綁上,嘴巴堵上,她還想辦法弄出聲音,搞得我很難辦啊!」
「後來把我弄煩了,我就給她打了一針獸用的麻醉劑。」
余凡說到這,頗有些得意道:「還別說,那藥挺好用的,一針能讓她一整天不鬧騰。」
「連吃飯喝水都省了,安安靜靜,太省事了!」
我掐著掌心,強忍著心裡波濤的怒意,儘量語氣平靜的問:「你有沒有想過那種藥用多了會給她帶來很大的後遺症?」
「後遺症?」余凡「噗嗤」一笑笑出聲,好像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
他眼淚都笑出來了,掛在紅腫的臉上,滑稽又狼狽:「誰管這個?」
「如果殺人不犯法的話,我早就弄死她了!」
「就因為她這麼個大麻煩,還得我整天都提心弔膽,就怕被人發現!」
「她要是能無聲無息的死在下面,那該多好……」
我再也聽不下去,走到門口去緩了口氣。
這個余凡太可恨,也太狡猾了!
虐殺流浪貓流浪狗在法律上並不構成犯罪,就算事情被揭發,他最多受到道德上的譴責,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懲罰。
但殺人就不一樣了。
他很清楚殺人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以他的膽量,只敢虐殺無人收養的流浪貓流浪狗來尋求心理上的滿足和快感。
他不敢殺人。
如果不是半路殺出一個葉漓漓,差點撞破他的身份,他為了不暴露自己,把葉漓漓拘禁起來,他根本構不成犯罪。
但值得慶幸的是,也正是因為他的這份忌憚,葉漓漓才在失蹤了快一個星期的時間還能生還。
余凡的事還不算完,我和蠻子肯定都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葉漓漓的安危。
我們把現場交給了警方的人處理,然後跟著救護車送葉漓漓到了醫院。
葉漓漓的傷都是被關在地下儲藏室的時候,自己掙扎的過程中碰撞造成的。
傷勢並不嚴重,也沒有什麼內傷,就是炎症引起高燒,一直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
更詳細的身體檢查要等明天才能出結果,今晚只能先給她消炎退燒。
我一宿沒睡,守在葉漓漓床邊看著她掛水,眼皮子沉沉的往下墜。
中途實在撐不住,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等我醒來,天已經大亮。
我迷茫的睜開眼睛,腦子有一片刻的空白。
直到看見坐在病床上的葉漓漓,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葉漓漓這會兒臉色還是呈現病態的蒼白,不過比昨天救出來的時候好多了。
看樣子,應該是退燒了。
我長長了鬆了口氣,鼻子不免有些發酸。
「怎麼樣?身體感覺好些了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葉漓漓看著我,眼圈紅紅的,連連搖頭,努力擠出幾分笑。
聲音卻透著幾分不自然的喑啞:「好多了,一點都不難受。」
「湘湘對不起啊,讓你為我擔心了。」
「我聽蠻子哥說,你為了救我以身涉險,還去找了姜遠那個渣男給我出氣。」
「我真是太沒用了,總是給你添麻煩。」
「你沒事就好。」我看著葉漓漓瘦了一圈的臉蛋,無奈的嘆氣。
「別想那麼多了,其他的事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說。」
天知道她這幾天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下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此刻能平安無事的坐在這,真的是福大命大。
「恩!」葉漓漓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眼淚有些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過來抱住我,可憐巴巴道:「湘湘,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好幾次我神志不清,渾身難受的厲害,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
「可是一想到你,我又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就算別人找不到我,我也相信你肯定能找到!」
「湘湘,能跟你做朋友,我真是太幸運了!」
「要是沒有你,我這次肯定熬不過來,說不定就死……」
「呸呸呸!瞎說什麼呢!」我打斷她的話,輕拍了她後背一下,沒好氣道,「是你自己福大命大,跟我沒什麼關係。」
「而且,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不許說這種晦氣話!」
葉漓漓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用力的抱緊我。
我能感覺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雖然她現在已經脫險,但我知道經歷了這麼大的一場磨難,她此刻回想起來心裡肯定是後怕的。
我正想著怎麼安撫她,房門這時突然被人蠻力推開。
蠻子提著兩份保溫盒冒冒失失的沖了進來:「葉小姐,下面沒有蝦仁餛飩了,你看餃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