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小敏笑得癲狂，表情看上去有種病態的陰鷙。
估計是背後的疙瘩開始瘙癢了，她一邊笑，一邊用身體蹭著草皮。
因為笑得太猛，又是一陣狂咳。
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但即便是這麼狼狽，她的笑聲還是沒停。
稍微緩了口氣，她繼續衝著張茜挑釁一般道：「你還記得當初校刊欄里那幾張你上廁所的不雅照片嗎？」
「那是我拍的！」
「當時我就在人群中，聽著那些平時跟你關係還不錯的同學在背後看你笑話。」
「你不是老師眼裡的優等生，同學們心裡的高冷學霸嗎？」
「我就要把你從高高在上的位置拉下來，狠狠踩在腳下，踩在泥里！」
「我就不信，楊天望看到你丟了這麼大的臉，還會對你念念不忘！」
「不過，說實話，我確實沒想到張承會找到我。」
「我以為這件事我做得很隱蔽，沒人知道是我乾的。」
嚴小敏說話間，身體越來越癢。
她拼命的用肩膀和後背摩擦著草皮，薄薄的一件襯衫根本抵擋不住尖銳的草葉和石子。
皮膚被蹭出血來，她也毫無察覺。
「張承拿著那些照片，專門來警告我，讓我不要招惹你。」
「還以此威脅我，逼著我主動去跟班主任承認這事是我乾的。」
「哈哈哈，笑死我了！」
「這種事我做都做了，怎麼可能承認？」
「我要是承認了，那在學校待不下去的人就是我了！」
「我怎麼可能這麼蠢？」
「於是我想了一晚上，總算是想到了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嚴小敏怪笑出聲，甚至帶著幾分得意。
「那時候，我坐楊家的車上下學，學校都在傳我跟他關係不一般。」
「就連楊天望身邊那兩個小跟班，私底下也默認了我和楊天望的關係。」
「我趁著楊天望那天請假沒來學校，就跑去跟馬劍和劉興說，楊天望被你下了面子，心裡很不爽，讓他們把你弟弟張承約出來，好好教訓一頓出出氣。」
「那兩個蠢貨本來就跟張承不對付，看他不順眼很久了，都沒找楊天望核實真假，直接就把張承約了出來。」
「不過，我本來只是想狠狠的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我是他惹不起的人，我真沒想殺他。」
「可誰知道他運氣那麼差，被劉興隨便推了一把就不行了。」
「他當時進氣多出氣少，馬劍和劉興那兩個膽小鬼都以為他死了，還想著要報警。」
「我看事情已經這樣了，只能臨時改變計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他永遠的閉上嘴。」
嚴小敏說到這裡，臉上依然掛著陰狠的笑，絲毫沒有悔意。
「我也是沒辦法，誰讓他那麼不經摔。」
「他要是半死不活，落下個腦癱殘疾什麼的，我就得被他拖累一輩子。」
「反正他這種不思上進的小混混，死了也沒幾個人在意。」
「到時候查一陣子找不到人，自然就被遺忘了。」
她說著，抬頭看向張茜，突然話鋒一轉，笑容詭異。
「說起來，張茜，你還得好好感謝感謝我。」
「你家的經濟條件本來就不好，你爸媽又一向重男輕女。」
「如果張承沒死，就算他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在你爸媽的眼裡，他也是個寶，是你們張家的希望。」
「他們最多供你讀完高中，你就得出去打工掙錢，供養你的寶貝弟弟。」
「在這個社會，你沒上過大學，沒有學歷，你還有什麼出頭的機會？」
「說不定此刻，你還在路邊的小飯店給人家端盤子洗碗。」
「你哪有現在這光鮮亮麗的生活和高薪體面的工作？」
「是我幫你掃除了張承那個障礙！」
「你真的應該謝謝我！」
「嚴小敏！」張茜怒視著還有些洋洋得意的嚴小敏，聲音因為憤怒，拔高了好幾度，「你這個畜生！你有什麼權利決定我弟弟的生死！」
「我們家是重男輕女，可是小承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護我！」
「我從來沒覺得他是我的阻礙！」
「如果他還活著，我媽不會這麼快鬱鬱而終，我們這個家也不會散！」
「你害死我弟，還有臉讓我感謝你？！」
張茜本來情緒就不太穩定，被嚴小敏這番言論刺激得幾乎失去了理智。
她嘶吼著，目眥欲裂，額角的青筋暴起。
顯然是憤恨到了極點。
我聽到嚴小敏那些震碎三觀的話，也氣得咬碎了一口後槽牙。
這人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明明是因為一己之私，害死了一條無辜的生命，到了她嘴裡竟然變成了好人好事。
我真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之人。
張茜激憤之下，一番掙扎，腳上的繩子不知道怎麼竟然鬆了。
她硬撐著站起來，撲到了嚴小敏的身上，因為雙手無法活動，她只能張嘴狠狠的咬住嚴小敏的臉。
嚴小敏痛得拼命扭動掙扎，但張茜就是不鬆口。
顯然，她是恨極了嚴小敏。
「白湘，白湘救我！」嚴小敏見我站在邊上，急忙向我求助。
她疼得臉色慘白，滿眼的驚恐。
「我跟你們可是合作關係，你答應過要保護我的安全的！」
「白湘！白湘你快把這個瘋女人拉開！」
我抱著胳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要插手的打算。
說句不客氣的，這種人真的是死有餘辜。
我一點都不同情，甚至想上去踹她兩腳。
雖然張茜身上背了兩條人命，也不是什麼善茬，可她畢竟是事出有因，只為了給弟弟報仇。
她起碼是有良知的，沒有無緣無故的加害別人。
可嚴小敏不一樣，在她眼裡，但凡是觸及到她的利益，她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而且還能心安理得，毫無愧意。
這種人真是太可恨了！
如果我是張茜，我也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白湘，白，白湘，你快點幫幫我……」
那邊，張茜已經硬生生的在嚴小敏的臉上咬下一塊肉來。
血呼啦差的一片，觸目驚心。
嚴小敏這回是真的知道怕了，拼命掙扎著往後退，聲音顫抖著向我求助。
張茜像是個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瘋子，眼底一片猩紅，不管不顧的只往嚴小敏身上有肉的地方咬。
看著嚴小敏被咬得滿臉是血，我雖然覺得挺解氣，但也不能真的眼睜睜的看著張茜把她弄死了。
看她發泄得差不多，我這才不緊不慢的上去拉住張茜。
張茜哪還有初次見面時候的素淨大氣，此刻的她臉上嘴上都是嚴小敏的血。
淚水合著血水，眼神兇悍，像只吃人的惡鬼。
「張茜！夠了！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我費力把她拽到一邊，語氣冷沉的喝止。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我答應過你弟弟，會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當然，張茜自己並不無辜，她同樣也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這場較量，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是個悲劇，在場的當事人沒有一個會是贏家。
張茜被我拉到了樹樁邊上，情緒終於平復了幾分，只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不知道她的眼淚是為弟弟張承，還是為了自己。
但她的眼神漸漸清明，顯然那股恨意發泄出來，對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嚴小敏這會兒已經慘得不成人樣，滿臉的血跡沾染著泥污，猛不丁看一眼，能把人嚇一激靈。
她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意識似乎有些錯亂。
嘴裡含含糊糊的念叨著什麼話。
我稍微湊過去一些才聽清。
她不甘心的說：「明明是我先喜歡上他的，為什麼他的眼裡看不到我？」
「為什麼我那麼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她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為什麼？為什麼！」
我無語的翻白眼，心道：還能為什麼？
因為你丑唄！
有句話叫相由心生懂不懂？
你丑成什麼樣了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楊天望他又不瞎！
不過嚴小敏執迷不悟到這個地步，多少有點大病，跟她說什麼也是白搭，我才不想跟她浪費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