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出去之後，嚴小敏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不少。
她自己打開一瓶飲料喝了一口，然後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下定決心一般，咬牙開口：「這一切都是張茜指使我乾的！」
「我有一個把柄落在她手裡，她拿著這個威脅我幫她辦事。」
「這場同學會就是她提出的！」
「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馬劍，劉興和楊天望三個人。」
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的捏緊手裡的飲料瓶子，骨節泛白，表情有些猙獰。
看得出，對於張茜拿捏著她把柄這件事，她骨子裡是憤恨和不甘心的。
我順著她的話問：「那她和這三人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一定要他們的命？」
嚴小敏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擰開飲料蓋子又喝了一口。
停頓了幾秒，她才道：「張茜原來有個弟弟，叫張承，比她小一歲，以前跟我們一個學校的。」
「張承和張茜不同，張茜是老師眼裡的好學生，成績好，品學兼優，而張承卻是個打架鬥毆，成天鬼混的問題學生。」
「不過，張茜的爸媽重男輕女，對張承很溺愛。」
「他在學校里經常惹禍，很多時候都是張茜出面給他擦屁股。」
「我有好幾次看見他把張茜氣哭，姐弟兩人的關係很不好。」
說到這，她突然話鋒一轉：「後來有一個周末，張承突然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張茜的爸媽急瘋了，很多親戚幫著一起找也沒找到。」
「後來報了警，警察把他常去的幾個地方找了個遍，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從那之後，張承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人見過他。」
「張茜的媽媽受了很大的打擊，整天瘋瘋癲癲的到處找兒子，之後沒多久，張茜就轉學了。」
我心下詫異，之前倒是不知道張茜還有個弟弟。
原來張茜當初轉學的最主要原因是她弟弟失蹤了。
楊天望只說是她家裡出了點事，也沒說什麼事。
難道，張茜弟弟的失蹤，跟他們三個有關係？
嚴小敏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冷笑一聲道：「你大概也猜到了吧？」
「沒錯，張承的失蹤確實跟馬劍，劉興還有楊天望有很大的關係。」
「因為——」
「張承不是失蹤了，他是死了！」
「被他們三個弄死了！」
我擰著眉，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他們三個合謀，害死了張承？」
「所以，張茜是為了給她弟弟報仇，才做的這些？」
嚴小敏點頭道：「沒錯！不過，說是合謀其實不太準確，因為真正動手的，只有馬劍和劉興。」
「當時馬劍和劉興都是楊天望的小跟班，楊天望家裡有錢，跟學校領導的關係又不錯，只要楊天望看誰不順眼，那個人就要倒霉。」
「一般都是馬劍和劉興出面，私下裡警告幾句或者教訓一頓。」
「他們兩個是學校出了名的混混，沒什麼人敢招惹。」
「楊天望跟張茜表白被拒絕後，大概是覺得很沒面子，所以就讓馬劍和劉興去找張承的麻煩。」
「其實他們原本只是想教訓張承一頓，但沒想到出了點狀況，張承死了。」
「死在了一口很隱蔽的廢井裡，他們害怕事情暴露背上殺人的罪名，所以回去之後，誰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當警察問起的時候，他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張承的屍體一直都沒有被發現。」
我聽到這，不由地皺眉。
如果嚴小敏說的這件事情是真的，那張茜要弄死劉興他們三個罪魁禍首，確實情有可原。
但，她嘴裡的楊天望，跟我了解到的楊天望，似乎不是同一個人。
我實在很難想像，那個躺在病床上，掙扎求生的楊天望會指使跟班霸凌其他同學。
而且，對於張茜表現出來的歉意，真摯誠懇，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難道，他真的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可就算張承的死跟他有關係，人是馬劍和劉興失手殺死的，他最多是從罪，主觀意識上並沒有置人於死地的動機。
為什麼我當時那麼嚴肅的問他的時候，他一個字都沒提？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這個秘密，比他的命還重要？
我覺得在這個問題上，嚴小敏和楊天望兩個人，至少有一個人在說謊。
不過，這個現在還不是關鍵，可以之後再探究。
我稍微捋了捋思緒，目光深深的看著嚴小敏，問：「既然張承是馬劍和劉興弄死的，他們也不可能往外說，你是怎麼知道的？還知道得這麼詳細？」
嚴小敏大概早就料到我會這麼問，她放下飲料瓶，冷靜的回答：「因為當時，我正好在附近看見了。」
「我親眼看見，他們想教訓張承，三個人扭打在一起。」
「然後劉興失手把他推到，他腦袋撞到了一塊石頭，流了很多血。」
「馬劍一看人沒氣了，不敢聲張，趁著周圍沒人，就把他扔到了廢井裡。」
「那口井在學校後山的小樹林裡，荒廢很久了，沒有井台，平時被草木遮蓋著，也沒什麼人知道。」
「這個秘密就這樣被隱藏了七八年。」
我狐疑的看著她，又問：「你既然早就知道張承是被馬劍他們害死的，那你為什麼一直沒說？」
嚴小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點緊張，伸手抓了抓後背。
她語氣不耐煩道：「人又不是我弄死的？我為什麼要說出來？」
「為了他得罪楊家，對我有什麼好處？」
額……
這邏輯，我竟無言以對。
簡單來說就是，死的人跟她沒關係，她不想惹麻煩。
這倒是很符合嚴小敏的做派。
當然，現在不是拷問她人品的時候，我把這個問題暫時拋到一邊。
然後提出了另外一個疑問。
「那後來，張茜又是怎麼知道的？」
既然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那隱藏了這麼多年，沒必要這個時候說出去吧？
嚴小敏咬了咬牙，顯得有些氣憤道：「還不是劉興那個蠢貨！嘴上沒把門的！」
「喝了點貓尿就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他有一次喝大了，跟幾個狐朋狗友吹牛逼，當眾說他初中時候殺過人。」
「這種醉話一般人肯定不信，可沒想到張茜當時就在附近，她聽到了。」
她一邊無意識的抓著後背，一邊冷哼：「張茜那個女人多精啊！她當時就懷疑上了劉興。」
「後來又找人給他灌醉，套了他的話。」
「劉興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禿嚕了出來。」
我聽到這，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問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可你並沒有參與殺人，張茜為什麼會找到你？」
「你說的那個把柄，到底是什麼？」
嚴小敏咬著牙根，惡狠狠道：「因為我當初偷看的時候，被劉興看見了。」
「他那天喝多酒，什麼都說了出來。」
「張茜於是找到了我，說我看見了他們殺人卻隱瞞不報，等於是包庇罪犯。」
「我要是不乖乖配合她，幫她做點事，她就去舉報我。」
她說到這，情緒激動，臉色有些猙獰：「我還這麼年輕！我怎麼能因為這件事背上污點？」
「而且，她讓我的做的事情也不難，我當時以為她就是想給劉興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就照她的話辦了。」
「可誰知道，那個女人是個瘋子！」
「她不知道從哪學來的邪術，讓劉興，楊天望他們三個都得了一種怪病！」
「劉興死之前，我去看過他一次，渾身都爛到流膿發臭，瘦得根本不成人形！」
嚴小敏大概是回想到了劉興的慘狀，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同時抓癢的頻率越來越高，眼珠子裡都冒出了紅血絲。
她見我盯著她看，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立場，立馬表態道：「我要是知道她會用這種陰毒的法子殺人，我怎麼也不會聽她的話！」
「這一切都是張茜逼著我乾的！真的跟我沒關係！」
「我從來沒想過要害楊天望！我爸爸還在楊先生的公司上班，這麼做對我沒好處的！」
可在我看來，嚴小敏這麼著急的把自己撇清楚，越是說明她在心虛。
雖然她前面的說辭大部分都符合邏輯，但很多地方其實漏洞百出，根本經不住細究。
我想知道的只是張茜報復馬劍，劉興還有楊天望的真正原因，至於其他的，我肯定不會相信嚴小敏的一面之詞。
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全說實話，她必定會揀對自己有利的說。
不過，我也懶得當面拆穿她，只問一個我關心的問題：「張茜除了讓你出面組織那場同學會，還讓你做了什麼？」
當時同學會還沒開始，張茜就提前離場，她沒有機會接觸到楊天望。
能在楊天望身上動什麼手腳的人，只能是嚴小敏了。
嚴小敏倒是配合，坦白道：「她讓我想辦法弄到馬劍和楊天望的指甲。」
「她說劉興的她已經弄到了，不需要我再弄。」
「當時大家都玩得很嗨，基本都喝大了，我很容易就弄到手了。」
原來把祟氣傳播到楊天望身上的介質是指甲！
指甲與人的氣血相通，是施展邪術的重要介質之一。
難怪那股祟氣一直纏著楊天望不散。
不過，這個張茜到底是什麼來路？
她竟然能熟練的掌握這種內行人都未必能駕馭的陰毒手段！
我讓梅琳調查張茜背景的時候，並沒發現她跟什麼邪道有過接觸。
而且，引祟氣入體，腐蝕活人這種邪術，不是光靠三言兩句的口頭傳授就能成功的。
張茜她一個正經公司的高管，到底是從什麼地方獲得了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