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組員扶著往火場外面走，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
眼前總是閃過在地下室的時候，蠻子最後沖我笑的畫面。
誰能想到，那一面竟是訣別……
我心裡忍不住懊悔，為什麼當時沒有拉著蠻子一起走。
如果蠻子跟我們一起去追黃重陽，就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可事已至此，就算我腸子悔綠了也於事無補。
我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遠，有個人影突然急哄哄的朝我這邊跑來。
他很嫻熟自然的扶著我的另外一隻手。
開口關切的問：「湘湘妹紙，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傷著哪了？」
我聞聲，猛然轉過頭，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驚喜之餘，只覺得難以置信。
聲音不自覺有些顫抖：「蠻子哥，你……」
眼前這個頭上纏著繃帶，略顯狼狽的男人，可不就是蠻子。
他一條胳膊露在外面，也掛了彩，不過身上全須全尾，沒少零件。
看他的氣色還行，傷得應該不嚴重。
「咋地了這是？」蠻子見我眼圈紅紅的，還以為我出了什麼事，聲音有點慌了。
「有啥事你跟哥說，可千萬別掉金豆子，哥最看不得這個。」
我看見蠻子沒事，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定了，努力擠出一絲笑道：「沒事，我就是半天沒看見你，有點擔心。」
「害，我能有啥事！這不是好好的嗎？」
蠻子咧嘴一笑，也鬆了口氣，「剛才看見你臉色煞白，還以為出啥大事了呢！」
「你和頭兒都沒事吧？」
我點頭：「爆炸的時候我們不在這邊，都沒事。」
「沒事就好，我正好有點事跟你說。」蠻子說著，給那個組員遞了個眼神。
對方識趣的回去幫忙了。
我跟著蠻子往邊上又走了幾步，見蠻子的臉色有點凝重，不由得問：「怎麼了？」
蠻子嘆了口氣，這才開口：「你救出來的那個叫孫效的，是個狠人啊！」
「這爆炸就是他的手筆。」
「什麼？！」我震驚的看著蠻子，有些不敢相信，「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昏迷中，我讓你找人把他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嗎？」
「他人現在在哪？」
我本來對孫效的印象還挺好的。
雖然他是黃重陽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弟，但本性不壞，人也機靈。
我還想著回頭幫他跟林業深求求情，看看能不能把他作為特殊人才吸納進特調組。
沒想到他一回頭就給我整這麼一出。
這是要自絕後路啊！
而且，他如此極端的做派，實在讓我有些沒有預料到。
蠻子解釋道：「我確實是找人看著他的，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被那小子自己跑了出來。」
「他一個人從別的通道進了地下實驗室，還騙我說你找我有急事，讓我趕緊出去。」
「我看他挺單薄無害的樣子，也沒太防備，想著畢竟是你叮囑要救的人，幫你跑腿傳個話也正常。」
「可沒想到我從那個出口出來沒走幾步，身後就突然傳來了一聲爆炸。」
「我整個人被掀翻了出去，腦袋也磕了一下，就這麼暈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裡面的火勢已經很大，根本沖不進去。」
蠻子說到這，也是一臉後怕的表情：「那個出口的位置比較偏，我緩了一會兒才找過來。」
「路上我一直在想，那小子是不是故意把我引開的？」
「要是他不編個瞎話把我支走，估計這會兒我也在裡面躺著了。」
原來是孫效把蠻子騙出來的！
我一時間心情複雜，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我忙問：「那孫效呢？你看見他人沒有？」
「他進去的時候有沒有跟你說點什麼？」
蠻子遺憾的搖搖頭道：「我也是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剛才問了一下，那聲爆炸前後，裡面就沒有人出來過。」
「我估計那小子自己也是不想活了……」
他邊說邊嘆氣：「雖然黃重陽那老匹夫不是個東西，但那小子還算有點良心。」
「我聽守在外面的人說，他們在爆炸響起之前，也被人支開了。」
「不然要是都蹲在出口處，爆炸的時候肯定會波及不少組裡的人。」
我猜到了這件事可能是孫效所為，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
其實，在地下室跟他對談的時候，我就應該覺察到了。
他對生活的那點熱切嚮往，早就在黃重陽的日夜磋磨中漸漸消失。
他打從心裡厭惡被當成給妖物配種的工具，而那些本不該存在的產物，必定也讓他深受煎熬，無法面對。
或許，對他來說，能擺脫黃重陽對他的掌控，用自己的生命結束這荒誕的一切，就是最好的結局。
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那些被黃重陽抓來的妖物和人妖結合的產物都是無辜的，但孫效選擇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來背負這份殺戮的罪孽，也需要很大一份勇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判孫效的行為，我也沒有經歷過他遭受的一切。
無關對錯，這是他義無反顧的選擇。
能在最後一刻支開特調組的組員，還特意編織謊言騙出蠻子，已經是莫大的善意。
我打從心裡感激他。
蠻子又跟我說了幾句話，看我臉色不太好，就讓我先回去休息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腦子有點亂。
而且，以我此刻的狀態，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回去休息一下調整狀態。
或許是太過疲憊，我回到住處洗了個澡，連飯都沒吃一口就睡著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鑽進了我的懷裡。
我眼皮子沉重，硬是睜不開，繼續陷入了沉睡中。
等我醒來已經是兩天之後。
我竟然整整昏睡了兩天一夜。
蘇蘇就趴在我枕頭邊，見我醒了，立馬興奮的搖晃著尾巴，湊過來蹭我的臉。
這一覺睡得太飽了，整個人神清氣爽，就是太久沒吃東西，肚子餓得咕咕叫。
我摸了蘇蘇兩把，起身洗漱。
打開房門就隱隱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氣。
我詫異的走到客廳，發現廚房裡竟然站著兩個頎長的身影。
一個銀絲如雪，仙姿玉貌，一個墨發如瀑，清古冶艷。
兩人正在為米粥裡面該不該放肉絲爭執不下，氣氛劍拔弩張，誰也不讓誰。
聽到我的腳步聲，兩人雙雙回頭。
「湘湘，你醒了。」蘇清淵身上繫著我的卡通圖案圍裙，和他孤傲高冷的人設形成了鮮明的反差萌。
我不是第一次知道蘇清淵會做飯，但親眼看著他繫著圍裙在廚房裡面為我洗手作羹湯的樣子，心裡還是很受觸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咱們這位妖皇大佬是越來越接地氣了！
「小白——」暖心的氣氛沒維持兩秒，就被一聲激動的呼喚打破了。
正是之前跟蘇清淵約架的蛇妖柳宴。
他看見我，立馬收起囂張的氣焰，眼圈一紅，淚眼汪汪的想往我這邊撲。
好在蘇清淵眼疾手快，一手從後面扯住他的後脖領，冷聲制止：「你敢撲一個試試！」
「本座不介意現學一道蛇羹給湘湘補補身子！」
柳宴撲不過來，回頭瞪著蘇清淵：「你敢！當著小白的面你敢這麼欺負我！」
蘇清淵冷笑，聲音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你要是敢不守規矩，本座隨時能把你掃地出門！」
「別忘了，這裡是人界！」
柳宴撅著嘴巴氣鼓鼓的很是不滿，但很奇怪，他竟然沒有再跟蘇清淵起爭執，而是乖乖的站穩，順帶整理了一下衣服。
看來是已經被蘇清淵揍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