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林磊交給警察之後，立馬就折回了寫字樓。
火勢已經被撲滅，蠻子也被救了出來。
好在人沒什麼大事，就是手臂被燙傷了一塊，看著煙燻火燎的有點狼狽。
我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護士在給他處理傷口。
與我所料不差，他確實是衝進火場裡去救人了。
破門進去的時候郭文翰已經暈倒在裡面。
之所以打了那多通電話沒人接，是因為他在衝進火場的時候，把手機掉在了裡面。
他當時光顧著救人，也沒工夫去撿手機。
我看到蠻子沒事，不由得長長的鬆了口氣。
郭文翰身上倒是沒有多少傷，就是在火場裡吸入了不少煙塵，剛才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
等他醒來，肯定會指控林磊謀殺。
我走到邊上給林業深打了個電話，把這邊發生的情況言簡扼要的跟他說了一遍。
本來以為僱主進去了，尾款拿不到，林業深這個財迷會罵人，沒想到他這次倒是開明，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剩下的他會處理。
我還讓他幫忙關照一下林磊。
雖然他腦子一熱，做了錯事，但也是被那小鬼給蠱惑了。
而且，郭文翰那種不干人事的人渣，說實話換做是我，我也想弄死他。
有了網上那段視頻，相信很快就會有其他的受害者站出來指證，我倒是不擔心這對人渣夫妻還能翻身。
就是怕他醒來之後咬著林磊不放，非要把他拖下水。
殺人未遂，他的前途算是毀了。
就算蘇薇願意等他，他的人生有了這麼大一個污點，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難得他有一顆赤誠之心，要是因為這事被牽連進去了，實在是可惜。
可以的話，我想拉他一把。
林業深聽了我的意思，語氣淡淡道：「行了，這事交給我吧。」
「我不會讓他有機會亂咬人的。」
「你和蠻子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有了林業深這話，我算放心了。
以他的手段，想讓郭文翰醒來不亂說話，不是什麼難事。
我把林業深的意思轉達給了蠻子，然後又給蘇薇打了個電話。
怕她心理承受不住，我沒告訴她已經把她兒子的鬼魂給滅了，只說將他原地超度，讓他回到他該去的地方。
以後人鬼殊途，他們母子兩個不會再相見了。
我倒不是怕跟她說實話會落埋怨，只是覺得蘇薇經歷了這一遭太苦了，要從這件事的陰霾裡面走出來本就不容易。
要是讓她心裡還惦念著一隻小鬼，恐怕她往後的日子都很難開心起來。
這也算是我對她的一種善意的欺騙吧！
至於林磊，我只說他現在在配合警方調查，應該沒什麼大事，讓她在住的地方等消息就行了。
安撫完蘇薇，我也累得夠嗆，跟蠻子打了聲招呼就先回去了。
沒想到走到路邊準備打車的時候，有輛商務車慢慢的駛到了我面前。
我正納悶是誰這麼沒眼力見，在這擋我的道，車門卻自動打開，裡面坐著一個英氣逼人的冰山美男。
「秦總？」看到車上坐著的秦明朗，我多少有些意外。
不過轉念一想，郭文翰是他公司的高管，燒的又是他的公司，他過來現場看看也正常。
秦明朗對我微微頷首，還算客氣道：「白小姐，現在打車不好打，我讓司機順路送你吧。」
我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打車軟體，確實幾分鐘了都沒人接單。
而且，秦明朗膝蓋上的黑氣幾乎看不見了，腿應該已經好得差不多。
我費勁巴拉的治好了他的雙腿，蹭他一回車也不過分吧？
「那就麻煩秦總了。」當即取消訂單，不客氣的鑽進了秦明朗的車。
上車後，我報了一個地址，司機定了導航，發動了車子。
接下來，就是一陣沉默。
秦明朗的身份是公司的決策者，顯然不擅長主動找話題，司機了解自家老闆的性格，自然也不會沒話找話。
我想著公司都燒沒了，秦明朗的心情肯定不太好，本來想把蘇蘇借給他摸一下的。
但想到蘇蘇剛才靈力消耗太大，這會兒正縮在我的帆布包里呼呼大睡，就不想再折騰它了。
秦老闆心情不好就不好吧，我不招惹他不就行了？
反正他又不給我發工資。
這麼想著，我心裡舒坦多了，抱著胳膊打算靠在椅背上小憩一會兒。
這時，耳邊響起了秦明朗兩聲輕咳。
「咳咳！」
我半眯著眼睛沒什麼反應，心說秦總這是嗓子不舒服？
「咳咳咳！」
秦明朗又咳了幾聲。
我心道這司機也真不會來事，自家老闆都咳成這樣了，也不會找個藥店買點藥……
「咳咳，咳咳咳咳！」
秦明朗還在咳。
我擰著眉有點後悔了。
秦老闆該不會是感冒了吧？
這老闆也真不好當，感冒了還得大晚上的跑出來。
親眼看見自己的公司被一把大火燒成灰燼心裡不好受吧？
萬一感冒傳染給我怎麼辦？
我好意思跟秦老闆要醫藥費嗎？
害！都是貪便宜害了我啊！
早知道還是自己花點錢打車好了……
我越想越心塞，正琢磨著要不要找個藉口提前下車算了，前面的司機終於忍不住開口對秦明朗道：「老闆，您不是說要親自跟白小姐道謝嗎？」
我一下子睜開眼，轉頭看著臉已經憋紅了的秦明朗：「嗯？秦總是專程來跟我道謝的？」
秦明朗一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略有些尷尬。
「本來是打算忙完這兩天，再登門拜訪的，沒想到今天這麼巧，在公司樓下遇到了白小姐。」
他說著，在我面前稍微活動了一下雙腳道：「白小姐給的方子很有效，我的腿現在已經恢復了知覺，不需要人扶著也能慢慢行走了。」
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也沒什麼意外的。
點點頭，面上說著客氣話：「好用就好，那我在這提前預祝秦總早日恢復如初了。」
說完，氣氛就陷入了尷尬。
秦明朗看著我的表情有些奇怪，斟酌著再次開口：「白小姐，你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報酬。」
「我秦明朗跟你素味平生，你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的來幫我吧？」
「我問過劉經濟，你辦事是收費的。」
「這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秦明朗也不會白白占人便宜。」
「如果白小姐不提報酬，想必是別有所求，不知道白小姐想要什麼？直說便是。」
額……
話是這麼說，理也是這麼個理。
可我來幫忙就是為了還舜華的人情。
如果我還管秦明朗伸手要錢，那我成什麼了？
只是，秦明朗這麼精明的人，我要是說我什麼都不要，人家肯定不信。
非但不信，說不定還會懷疑我圖謀不軌。
這錢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還挺難辦。
我腦子轉了轉，生怕秦明朗起疑心，趕緊道：「秦總你想多了，誰願意跟錢過不去？」
「主要是我連著在你公司掙了兩筆生意，該掙的已經掙到了。」
「買二送一嘛，我也不好意思再跟秦總要錢了。」
「權當是跟秦總做個朋友，秦總人脈那麼廣，我還指望秦總多幫我介紹幾單生意呢。」
我說著，臉上擠出幾分示好的笑。
這個理由應該說得過去吧？
秦明朗眉頭擰了擰，臉色不太好看：「白小姐，你的意思是，我這雙腿是白送的？」
「那……那肯定不是！」我聽出秦明朗語氣里的不悅，心裡苦哈哈的。
心說這大老闆真難搞，不花錢他還不樂意了！
「既然秦總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好讓秦總欠我這個人情。」
「就按我的正常價碼來吧，十萬你看怎麼樣？」
「十萬？」秦明朗臉色有些冷，看著很不爽的樣子。
我想著秦明朗的公司剛剛被燒，百廢待興，接下來肯定有很多地方需要花錢。
估計能動用的流動資金也不多。
於是趕緊補充道：「秦總要是不湊手，先給兩三萬也行。」
「我信得過秦總的人品，餘下的等秦總什麼時候方便了再什麼時候給我。」
秦明朗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表情想吃了只蒼蠅一樣難看。
前面的司機苦笑一聲道：「白小姐，您這價錢也太實惠了。」
「我們老闆去國外做一次檢查都不止十萬。」
「您這麼勞心勞力，治好了我們老闆的雙腿，我們老闆是打從心裡感激您的。」
哦——
我悟了！
原來是嫌我要的太少了，掉了他的身價。
這有錢人的想法還真多。
要錢要少了也不高興。
我嘴角抽了抽，稍微醞釀了一番說辭，衝著秦明朗笑了笑道：「秦總誤會了，我也不是什麼專業的醫生，拿錢辦事就是這個價，誰都一樣。」
「干我們這一行，雖然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也求一個福報。」
「要是漫天要價的話，是會折損功德的。」
「十萬足以，我不多要。」
聽我這麼一說，秦明朗的臉色才緩和一些。
「原來如此，那我也不好壞了白小姐的規矩，就聽白小姐的。」
「不過，我還有件事想請教一下白小姐，不知道白小姐方不方便？」
我忙客氣道：「秦總有話直說就是，哪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
好歹是舜華看中的男人，搞不好以後就是姐夫呢！
提前刷一波好感度沒毛病吧！
秦明朗見我這麼痛快，就讓司機把車停到路邊。
司機也很識趣，找了個藉口去買水。
車上就剩我跟秦明朗兩人。
「秦總，有事你就說吧。」
秦明朗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口：「白小姐，不瞞你說，在你幫我治腿之前，我是無神論主義者。」
「我從不相信什麼怪力論神之說。」
「但你的能力確實讓我開了眼界，我不信都不行了。」
「既然這世上真有鬼魅邪祟一說，那我想請問一下白小姐，人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
「我總是夢到一個我不認識女人，這是不是某種徵兆？」
我沒想到秦明朗問的是這麼嚴肅正經的問題。
雖然我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但我並沒有見過陰差，也沒去過地府，這問題還真不好回答。
「這個嘛……」我斟酌著道，「理論上來說是有的，不過既然投胎轉世，肯定會忘記前塵往事。」
「秦總做的夢，可能只是前世殘留的某些記憶碎片吧。」
我之前也看到過不屬於我記憶里的畫面。
既然和我這輩子的經歷無關，那只可能是前世的記憶了。
只是殘缺不全，也提取不了什麼重要的信息，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再說了，上輩子的事，沒必要這輩子還惦記著。
那不是杞人憂天，自尋煩惱嗎？
「前世的記憶……」秦明朗聽我這麼一解讀，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喃喃自語。
「可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個女人很熟悉，讓我有種想找到她的衝動？」
我一拍腦袋：哎呀！那個女人該不會是舜華吧！
雖然舜華沒有跟我細說她跟秦明朗之間的糾葛，但舜華能主動找我幫忙，兩人肯定不是泛泛之交。
我想起那個叫喬雯的女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一邊觀察秦明朗的神情，一邊試探著問：「秦總，你身邊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喬小姐？」
「我看那喬小姐氣質出眾，人也漂亮，秦總又何必想著一個夢裡的女人？」
「我跟喬小姐只是合作關係，私底下並沒有什麼交情。」秦明朗皺著眉，似乎並不願意提起喬雯。
我故意道：「可我聽說秦總對這喬小姐可跟別人不一樣，難道喬小姐這樣的大美女還入不了秦總的眼？」
我這話多少有點試探秦明朗底線的意思。
秦明朗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察覺不到。
他回頭看著我，眼神清冷：「白小姐怎麼突然對喬小姐這麼感興趣？」
「難道白小姐在暗示我，我的夢境和這位喬小姐有關？」
可以可以！
不接我的話茬，還反將我一軍！
不愧是年輕有為的大老闆。
「這話我可沒說，秦總誤會我了！」我苦笑，趕緊擺手否認。
其實我就是想試探一下，秦明朗夢裡的那個女人是不是舜華。
但這話我還不能明說，畢竟舜華的意思，沒讓我透露她的身份。
「我只是想勸秦總，不必為一個夢境所擾。」
「若是這夢中的女子真和秦總有緣，你們自有相見的時候。」
「若沒有這個緣分，秦總也強求不來。」
廢話文學，該用的時候必須用起來。
反正我不說，他也拿我沒辦法。
秦明朗是個聰明人，知道我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只得無奈的點點頭：「借白小姐吉言。」
「客氣客氣。」
我保持禮貌的微笑，想起來高晴晴的囑託，又道：「對了秦總，高小姐挺惦記你的身體，臨走的時候還託付我有空看看你恢復得怎麼樣。」
「現在看你精神狀態不錯，腿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想必她也能放心了。」
「當然，如果秦總的腿在復健的過程中還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可以電話聯繫我。」
提到高晴晴，秦明朗神色有些複雜，客套了兩句，也沒再多說什麼。
我暗暗鬆口氣，總算是應付過去了。
秦明朗這麼聰明的人，他要是對我起疑心了，說話時給我下套，我很怕自己一時說禿嚕了嘴，暴露了舜華的存在，那可就麻煩了。
秦明朗讓司機把我送到了出租屋樓下，不多不少，給我轉了十萬。
我收是收下了，不過也不好藏私，想著回頭還是跟舜華說一聲比較好。
只是這幾天都沒看見舜華，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妖市去了。
接下來幾天，蘇蘇蔫了吧唧的在家裡睡覺養神，我也沒有任務，踏踏實實的上了幾天課。
郭文翰和葉麗華這對夫妻都栽了，光是弄死蘇薇那個孩子就夠他們喝一壺的，其他的罪名也不少，公司那邊還告他挪用了公款。
我稍微打聽了一下，估計沒個十幾二十年出不來。
不過，郭文翰醒來之後沒有了那段直播自訴罪行的記憶，鬧了半天說是有人陷害他，卻又拿不出來證據。
最後林磊被無罪釋放了。
至於葉麗華，她肚子裡的就是個死胎，這輩子也是無兒無女的命。
這個結果算是皆大歡喜，林磊出來之後還跟蘇薇專門來找我道了謝。
林磊雖然有點憨，但小鬼被我滅了這事，他還好沒跟蘇薇說。
我再見到蘇薇，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蘇薇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她怎麼看得見小鬼？還知道用血祭的方法來供奉他？
問了蘇薇才知道，原來她是在火葬場拿她兒子的骨灰時候，一個燒屍工告訴她的。
普通的供奉方式就是香火紙錢，不會對鬼魂產生什麼負面影響，更不會激增鬼魂的怨氣。
而用活人血供奉鬼魂則能在短時間內激發死者的怨氣，讓鬼魂變得兇殘嗜血。
一旦鬼魂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反撲供奉他的人，徹底失去掌控，變成為禍一方的凶魂厲鬼。
告訴蘇薇這麼陰毒法子的人，其心可誅，只怕不是什麼善茬。
我跟蘇薇要了那家火葬場的地址，打算等蘇清淵從妖市回來之後過去一趟，會會這個喪良心的燒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