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棒球棍揮了個空,砸到了門框。
對方反應迅速,及時往後退了半步,硬生生的躲了過去。
同時,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白湘,你下手真夠狠!」
「老子特麼剛從棺材裡爬出來,你又想把老子送走?」
我猛地呆住,瞪圓眼珠子,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爆粗口的男人。
我勒個去!
竟然是林業深!
「你,你,你是人是鬼?」我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聲音有些磕巴。
林業深此刻身上圍著條浴巾,一邊用干毛巾擦著頭髮,一邊沒好氣的白我一眼:「你見過鬼洗澡的嗎?」
「不過,剛才我要是反應慢了半秒,這會兒就真成鬼了!」
我把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一遍,雖然沒有多少活人氣,但確實是有血有肉的人。
看來,蘇清淵的法子奏效了!
只是,原來不是說掌紋重新長出來,至少要七天嗎?
這才第六天……
我本來還打算過了明天就扛著把鐵鍬,晚上偷摸摸的去墓地把他挖出來的。
沒想到他竟然提前自己跑出來了!
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你怎麼現在就出來了?」我放下「兇器」,指了指他的左手,「手能不能給我看看?」
蘇清淵說了,這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法子,關鍵在於林業深的掌紋能不能重新長出來。
要是火候沒到,林業深就提前出來了,那說不定還得把他敲暈了扔進棺材裡再埋一天。
不然,我前面的功夫不都白費了?
林業深聽我這話,顯然是誤解了我的意思,氣得哼了哼:「怎麼?嫌老子沒死透?」
「還想等老子在棺材裡面過完頭七?」
「那倒也不是……」
我苦著臉,有些頭疼道,「主要還是擔心你的身體沒有完全恢復,要是沒好全,咱也別硬撐著。」
「最好還是再鞏固鞏固……」
「讓我回棺材裡面鞏固?」林業深被我氣得不行,擦完頭髮把毛巾扔一邊,大剌剌的往沙發上一坐。
「白湘,你可真行!」
「要不是棺材沒釘死,裡面還插了根通氣管,我都懷疑你想弄死我!」
他一邊說,一邊順手拿起我剛才逛街買的零食,老實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面上還擺著一副審訊的姿態:「說吧,這是誰教給你的法子?」
誰教的我肯定不能說,管用不就行了?
不過,當著林業深的面,想要糊弄過去也沒那麼容易。
我想了想,稍微醞釀著說辭:「沒人教我,我自己瞎琢磨的。」
「當時看到你快沒氣了,我慌了神,一點辦法都沒有,可也不想就這麼放棄,於是就想到了我們鄉下一種土法子。」
「我記得小時候,村裡有人家的狗受了重傷奄奄一息,放到土坑裡躺了幾天,竟然自己就好了。」
「我實在是沒轍了,想著你之前不是總喜歡躺在棺材裡睡覺,說這樣清靜。」
「然後我就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找人把你裝棺材裡面給埋了。」
「原本想著過兩天就去挖你出來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看來這土法子還真有效!」
「當然了,主要還是組長你福大命大,命不該絕!」
我胡謅一通,也不管能不能自圓其說,反正邏輯上是通的。
不管林業深信不信,我只要咬死這個說法不承認,他也拿我沒轍。
林業深被埋了幾天,顯然是餓狠了,全程嘴巴就沒停。
一邊吃一邊用餘光掃我:「這麼說,你是把老子當成死狗了?」
「害,說什麼死不死的!你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我知道林業深心裡對我肯定是有懷疑的,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能活著回來,比什麼都強。
林業深看了我一眼沒說話,悶不吭聲的往嘴裡塞東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怕他這麼吃腸胃受不了,忙道:「我給你點份粥吧?這些零食高鹽高油,又不好消化。」
「你這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猛不丁的吃這麼多腸胃受不了的。」
林業深聞言,這才放下了零食,但臉色並不好看,就跟我欠了他幾百塊錢似的。
我點完外賣,瞄他一眼,有些不爽道:「我好歹救了你一命,你怎麼還跟我甩臉子?」
「死而後生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林業深表情沒有絲毫的喜悅,他語氣涼巴巴道:「誰讓你救我了?」
「老子這麼多年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本來死了也清淨了,你還非得把我再拉回來。」
「白湘,你是跟我有仇吧?」
我:「……」
我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心裡那叫一個憋屈。
怎麼滴?
我費心扒拉的救他還救錯了?
救出怨懟來了?
白瞎了我那比千年人參還精貴的金蟾尿!
要換做別人,以我的暴脾氣,肯定直接就開懟了。
可誰讓人家是我的頂頭上司。
我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一下心態,臉上強擠出笑:「組長,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咱有這麼條件,為什麼非得想著死?」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的福氣肯定在後頭!」
本來我這話安慰人沒什麼毛病,可林業深專業挑刺的,當即就把左手攤在我面前:「福氣?我哪來的福氣?」
「好不容易能得個因公殉職的體面死法,又讓你給折騰回來了。」
「你看看我這掌紋,我有福氣嗎?」
我好奇的湊過去一看,臉上的笑頓時有些掛不住了。
「怎,怎麼還是斷的?」
蘇清淵不是說,林業深的掌紋能重新長出來嗎?
長得跟原來一樣?
還是個斷掌的命格!
敢情我忙活半天,舍了那麼大的血本,忙了個寂寞!
難怪林業深活過來之後,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反而又添了幾分厭世的情緒。
他這掌心的斷紋就是一道不定時催命符,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林業深,他隨時可能會死。
之前在度假村的時候,他已經明確感覺到自己快死了,所以才跟我交代了那些話。
這麼多年提心弔膽,他肯定早就累了。
所以,當真正死期到來的時候,他才能那麼從容的應對。
死對他而言,並不可怕,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解脫。
可我卻不顧他自己的意願,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雖然是死而復生,卻也沒能改變隨時會死的命格。
就像是本來已經送上絞刑架的犯人,執行了死刑之後,又搶救了回來。
然後告訴他,你被救了,但是你的死刑沒有取消,隨時等待赴死吧!
我越想越覺得對不住林業深,偷偷瞄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林業深聞言,轉頭看著我,蒼白無血的臉上難掩疲憊。
他白我一眼道:「知道對不起我,以後出任務的時候就別拖老子後腿!」
「我這都黃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給我省點心,別老讓我給你擦屁股!」
我心下愧疚,連連點頭。
正好這會兒外賣也到了,我趕緊把熱粥端到他跟前。
林業深也不跟我客氣,吃了粥還要吃肉,逼著我又給他點了好幾分外賣。
聞著香味的蘇蘇,這時終於從沙發底下探出腦袋來。
我看蘇蘇兩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滿桌的吃食,就想著分它點。
可林業深直接一記眼刀子掃了過去,把蘇蘇嚇得立馬往沙發底下縮了縮。
難怪我進門的時候沒看見蘇蘇,原來是被林業深給恐嚇住了。
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
蘇蘇連惡鬼邪物都不怕,一爪子拍下去能把金蟾尿都嚇出來,卻看見林業深直哆嗦。
所以,林業深是不是比惡鬼邪物還可怕?
林業深一邊吃還不忘使喚我把他的髒衣服洗了。
我捏著鼻子把他那一套髒衣服扔進了洗衣機,心裡有些犯嘀咕。
不對啊!
怎麼回事?
我明明是林業深的救命恩人,為什麼要對他心懷歉意,被他頤指氣使?
我感覺我被PUA了,但是我沒證據。
沒過一會兒,蠻子就趕來了。
他作為林業深忠實的狗腿子,這幾天林業深不知所蹤,他跟沒了主心骨似的,人都蔫了。
看見林業深安然無恙,頓時兩眼含淚,就要撲上來熊抱。
「頭兒——」
「滾!」林業深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棄,拿筷子抵在他的眉心。
「看你那沒出息的樣!」
蠻子紅著眼圈,作委屈小媳婦樣:「頭兒,你這幾天去哪了?」
「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我都擔心死了!」
林業深眼珠子一翻,沒好氣道:「怎麼?老子出去尋歡作樂消遣一把還得跟你報備?」
「老子不在你就支棱不起來了?」
蠻子抓了抓頭皮,有些心虛道:「我是聽說你傷得很重,我怕……」
「怕什麼?」林業深不客氣的直接戳穿,「怕老子兩腳一蹬死在外面?」
「不,不!」蠻子漲紅了臉,忙道,「我不是那意思?」
「我只是……」
蠻子嘴笨,想解釋,抓耳撓腮的也想不出個合適的措辭。
我理解蠻子的心情,他就是關心則亂。
而且這件事,主要也是因為我瞞著他,他什麼都不知道才這麼慌張。
我見蠻子帶來的東西有一套乾淨的衣服,趕緊催促林業深去隔壁房間換上。
他這光著膀子圍著個浴巾坐在我屋裡,回頭要是讓蘇清淵那醋罈子看見了,我可解釋不清楚。
林業深換好衣服,這才想起來對蠻子道:「對了,這次的任務就你跟白湘去吧。」
「老子身體還沒恢復,得歇幾天。」